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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人多噪杂,看来这锦芳阁的当家头牌秦川姑娘,当真是好排场。韩文殊正悠闲地想着,身后忽然一阵异常,她蓦地站起回头,腰间长剑出鞘,然而眼前却是风平浪静。
嬴瑀被她这一系列的举动惊得站起,眼睛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韩文殊,然后茫然问道:“子卿,你怎么了?”
一阵金属的摩擦声划过,长剑入鞘,韩文殊深吁一声,淡定如常地坐回座位,有些歉然道:“刚刚后面好像有人,一回头那个气息就断了,可能是我的错觉。”
嬴瑀眉间挑动了一下,“哦,吓死本王了,我当是刺客……”
嬴瑀坐下,似乎是为了压惊,他拿起酒盏一饮而尽。一旁的韩文殊秀眉紧蹙,她心中疑惑,刚刚分明感觉到一股气息,就在身后,好像是在暗处观察着他们,但是一转身,那气息就消失了,她已经反应得很快了,除非那人武功在她之上,否则不可能那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底是谁暗中跟踪他们?
韩文殊此时的心思全部都放在周遭的动静上,有时嬴瑀会没话找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敷衍地应付着,时间长了,嬴瑀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没了嬴瑀在耳边聒噪,韩文殊专心致志捕捉周遭的动静,然而过了好久,却再没有异常,就在她说服自己也许方才是错觉时,东西乐阁的客人到了。
两边似乎都是身份贵重,又极有涵养之人,并未有什么大的响动,似乎是怕吵到邻座,所以说话声也是极小,若不是韩文殊有内力在身,只怕要误以为这两座未有人预定。因周遭烛光昏暗,又有幽兰竹帘遮蔽,来人隐在黑暗中,连人数都看不清,更别说相貌,韩文殊也未多想,这长安城最闲野又最尊贵之人,非她身边的嬴瑀莫属,他既已包下锦芳阁最好的位置,想必来人应也只是朝野高官之子,或是某位腰缠万贯的商贾。
“看来皇兄不在啊……”嬴瑀斜目,笑得意味深长,“想想也是,皇兄忙于事务,又要应付大婚,应是无暇享乐。”
韩文殊一言不发,看着楼下乐台上的歌舞怔怔发愣,是她刚刚鲁莽了,竟然想也未想就进来了,稍稍动动脑子都能想到嬴珩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算了,左右在府上也是无事可做。
就在这时,台上的舞姬退下,让出一条过道,一道红影从从旁走来,双手扬起击掌三声,台下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朝前看去。是锦芳阁的妈妈芸娘,虽已是半老徐娘,却仍打扮得花枝招展,因其性格爽朗,又握着秦川这样的金字招牌,所以到哪都有人给她面子,她可是这长安城最吃得开的女掌柜了。
她此刻出来,便意味着秦川姑娘即刻便要登台表演,众公子早已迫不及待,却也不好催促,皆是按捺着一颗急切的心,等着听她啰嗦。
芸娘满面堆笑,敛衽欠身,“今日是我锦芳阁的秦川姑娘登台献艺的日子,众位大人公子都是嘉宾贵客,芸娘现在这里谢过各位捧场了。”
“那还不快请秦川姑娘出来,这已经快到献艺的时辰了。”台下有人出声起哄,顿时一片喧哗。
芸娘笑着安抚,“大人公子都久等了,秦姑娘这就出来了,我们锦芳阁近来得了一架三皇古琴,秦姑娘打算今晚就用这架琴弹奏,所以需要精心准备盛装打扮,众位公子,请稍后。”
说着芸娘悠悠退下,娇俏舞姬从两侧移出,接着方才被打断的舞步继续表演。然而台下再无人观看,皆是议论刚刚芸娘所说,三皇古琴,那可是上古时代才有的瑰宝啊。
“这秦姑娘的排场未免太大了……”韩文殊在一旁嘟囔道。
“这锦芳阁的秦川姑娘是长安城歌坊青楼中最难求一见的姑娘,之前如此,如今更甚,标价已经炒到一千两黄金了,真是千金难买美人一笑。”嬴瑀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乐台。
“一千两是殿下出的价吧?”韩文殊悠悠问道,“殿下天天晚上出门,清晨才归,就是耗在这儿了?”
嬴瑀被她揭穿,倒也不意外,他眯着眼懒懒地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韩大人,本王对这个秦川姑娘实在是太好奇了,之前请她不到,现在既然公开标价,本王自然要拔得头筹!”
韩文殊撇嘴摇头,这标价的方式一直以来都是那些纨绔子弟的自发行为,据她所知,锦芳阁本身从未定过这样的规矩,但是贵族子弟不满于每三个月才能一睹秦川芳容,便有人发起竞价,这标价越竞越高,但到底都是¤╭⌒╮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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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的公子,再高也没多离谱,然而这些天来,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个财大气粗的神秘公子,一下将标价抬到一千两黄金,这件事成了长安城百姓饭后闲谈的谈资,传到韩文殊耳朵里,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能做出这么离谱事的,只有眼前这个大王爷了。
嬴瑀见她似有不屑,只淡淡回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懂。”
过了一会,嬴瑀慢慢朝她那边挪了挪,意味不明地道:“本王一向觉得你与我们这些公子不一样,自幼便缠着皇兄,时不时还要斗个嘴,闹个脾气,皇兄是天子,从来没人敢忤逆他,可是碰上你他便一再妥协,本王老早就想问了,子卿是为着封后之事,与皇兄闹不痛快吧?”
韩文殊被他戳及痛处,声色不由落寞,漠然着一张脸揶揄他道:“城安王消息真是好灵通,连我与皇上出了分歧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就我所知,锦芳阁供着的这架三皇古琴,皇宫也有一架一模一样的,皇上最爱音律,这未央宫藏着的宝贝被人偷梁换柱到了锦芳阁,不知皇上可清楚否?”
嬴瑀被她噎得脸色发沉,嬴珩生平最恨他将宝贝转赠他人,更何况是这稀世珍宝三皇古琴,若是让他发现,他绝对做得出大义灭亲这种事,嬴瑀赶忙掩饰:“本王玩笑话,子卿你又何必认真,来来来,喝酒……错了,喝茶喝茶……”
韩文殊凤眸轻闪,她自然不会真将这些话告予嬴珩,他兄弟两人关系亲厚,她可不愿做这恶人。只是嬴瑀的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秦川的派头这般大,连王亲贵胄的邀请,都是说拒绝就拒绝,按理说应该得罪了不少官爵,怎的却还是风光无两,一点被打压的迹象都没有。
台上的光线忽然暗了几分,却一晃眼又亮了起来,似乎比之刚才还要明亮,韩文殊扫了一眼乐台四周,随即恍然,原来是换上了四颗夜明珠,韩文殊诧然,这连皇宫国库都没有的宝贝,锦芳阁竟然一下拿出了四个,光就一个乐坊,这财力未免也太雄厚了。
就这么会儿工夫,秦川已经盈盈立于台上,虽未笑未言,却仍让人觉得百媚生姿如捧心西子,秦川垂眸,敛衽行礼,便坐到已准备好的琴椅上。她今日似是盛装出席,本就粉雕玉琢的脸上,添了些脂粉红胭,便更加楚楚动人。
虽然秦川一句话也未说,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皆屏息凝神,静静等待。韩文殊朝旁看去,嬴瑀早已收起刚刚的懒散态度,此刻他正襟危坐,颇有几分王孙的气质。韩文殊目光归位,抱着欣赏的态度看向台上,秦川调了几个音节,便素手拂袖,奏出一曲《屈原问渡》。
本是钟曲,经其一改为琴曲,竟有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效果,将屈子“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展露得更加透彻,许是三皇时期遗留的古琴,所以音色更显几分苍松,用以演绎此曲再适合不过。
一曲终了,未等众人从乐律中走出,下一曲便又奏起,白葱般的手指轻按动弦,疏寥之乐缓缓而起,远神缓度,空若太古,嬴瑀在一旁随着节拍敲击着桌面,发出与之相称的脆响,配上这曲《幽兰》,实有几分寄身空谷之味,韩文殊虽不懂音律,却也能听出几分悠游节上的韵味,登时对眼前这位浪荡公子刮目相看。
众人听得正尽兴,两曲余音绕梁,本以为第三曲即刻便奏,却不想极少开口说话的秦川突然按住琴弦,悠游开口:“今晚最后一曲乃是奴家这些天潜心所作,献丑了。”
言毕,秦川素手扬起,琴音撩动,一节缓慢;二节悠长;三节戎马严阵;四节琴音顿时高昂;五节如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六节硝云弹雨,周遭灰暗阴森,横尸遍野;乍然间,琴音消弭,曲终戈尽,众人听得全神贯注,周遭寂静,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就在所有人都怔愣在坐席神思还未回转时,场上突然想起一声轻笑。
“敢问秦川姑娘,此琴曲为何名?”
☆、第一百零三章
顷刻间,众人皆向声音源头看去,议论声渐渐响起,奈何阁楼上三间聆乐台一片黑暗,众公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面上均露不满之色。
风月台的灯光缓缓亮起,嬴瑀眉尖凝笑端坐于席上,含笑端望,唇角勾出一抹淡笑,静然等待。
身后的随侍轻手轻脚地点燃六盏明灯,随着风月台越来越亮,坐于一侧的韩文殊也现于人前,就在此时,东西台同时响起两声脆响,似乎是杯盏落地的声音,韩文殊不禁蹙眉,凤眸漫不经心地扫向东侧。
这边台上秦川缓缓起身,螓首微扬,只淡淡朝嬴瑀扫了一眼,便回眸凝立,朝台下众位公子欠身施礼,语无波澜答:“承蒙各位公子赏鉴,此曲名为《七杀》。”
秦川此答并非单独回予嬴瑀,而是对众而答,此番等闲视之的做法,无异于对人轻蔑,若是换做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只怕早已恼羞成怒,然嬴瑀却未有一丝一毫的着恼,他悠然站起,长身玉立于栏前,凝眉含笑,微微低首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了,秦姑娘还请见谅。”
见秦川面色稍有和缓,嬴瑀神色蓦地一寒,却转瞬即逝,他唇角始终挂着的微笑渐渐凝冻,“在下不才,方才听秦姑娘谱得一手好曲,有感而发,临时兴起作一琴曲,名为《十杀》,不知秦姑娘可否指点一二?”
此言一出,场上一片哗然,众人或恼怒,或轻视,皆有心为秦川打抱不平。锦芳阁虽是风月之地,却不作靡靡之乐,秦川虽是女子,然历来所作之曲却胜似男儿般刚烈,这首《七杀》乃其潜心多日所作,此人一出,竟扬言临时起兴,所作之曲较之秦川还多了三杀,实在是嚣张至极。
“你什么人啊?秦川姑娘的场子你也敢踢,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台下一片嘘声。
嬴瑀扬起一只手,示意台下稍安,然后朝秦川幽幽道:“《七杀》曲乃是秦姑娘独创,在下斗胆,想向姑娘博个彩头,不知姑娘可愿助兴。”
嬴瑀见秦川并未拒绝,便笑了笑,继续道:“方才见众位乐友似是对在下的琴技存有质疑,那在下便与秦姑娘下个赌注,若是在下琴技拙劣,或是有丝毫窃取秦姑娘乐章的行为,在下便自缚于台上,任由众位处置。”
台下冷笑阵阵,韩文殊此时虽身在嬴瑀这一方,可是心中却与那台下众人一般冷笑,只是她并非等着看他笑话,而是不屑于他每次所用手段都如出一辙,想当初,在赌坊他就是这么骗了她一个彩头,彼此都未占得便宜,却骗得那人现身……
面对台下恶意的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