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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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长安-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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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在赌坊他就是这么骗了她一个彩头,彼此都未占得便宜,却骗得那人现身……
  面对台下恶意的奚落,嬴瑀似乎并不介意,他傲然继续道:“既然是赌博,那便有输有赢,在下这边提出的条件,秦姑娘倒也不亏。半月前,在下曾扬言千金买一曲,秦姑娘至今未作回应,对此在下可是耿耿于怀……”
  说到此嬴瑀摇头,面上怅然若失,他缓缓踱步,突然以拳击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这样吧,若是在下完完整整地奏完一曲《十杀》,锦芳阁就收下这千两黄金,在下再奉上十箱珍宝,以此重金为秦姑娘赎身,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再一次,场上如蚂蚁炸开锅一般,先是震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挥金如土的余公子,随后不满与咒骂声此起彼伏,这次连芸娘都维持不住场面了,众人起身便要上楼,将嬴瑀擒住好好教训一番,韩文殊登时站起,下意识提剑出鞘,护住上下楼的通道口。
  “喂,你找死啊,这么多人我怎么打得过?”韩文殊朝他身边挪去,低低问道。
  嬴瑀却一脸轻松,“稍安勿躁,先收起你的剑。”
  韩文殊心中不解,却还是照他所说收起剑,毕竟以他城安王的身份,只要亮出身份,那些人即便敢怒也不敢言了。
  僵持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遥遥的,韩文殊看到秦川嘴角忽然勾出一抹冷笑,她美眸轻挑,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侧身冷言:“公子请。”
  嬴瑀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同意,他笑容不变,飞身下台,衣袖翻飞,落于秦川身边,拱手道:“承让。”
  韩文殊蹙眉立于栏旁,谨慎望着周遭情况,若是城安王在她的眼皮底下出了事,那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自然要多几分小心。恰在此时,身侧仿佛又有一道目光正盯着她,与刚刚不同,这回的气息没有那么冰冷,也未有一丝敌意。韩文殊悄然侧目,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这回她捕捉到了,是来自东首聆乐台。
  坐台上的韩文殊手指握住长剑,她与嬴瑀的风月台与两边并不相通,若要硬闯,定会引人注目,打草惊蛇,她左右思索,环顾四周,通往东聆台除了正门直入,就只有三台唯一相连的围栏了,正门一定有人把守,看来唯有借黑暗之际,偷偷从围栏上绕过去。
  这边嬴瑀已在交椅上坐好,爱抚似得挑摘而过,清音轻起,随后他以掌抚琴,止其声,赞道:“好琴,好琴!”
  秦川见他稍试音节,便如痴如醉,似不是装出来的,心中有几分动容,她亦是痴爱琴瑟之人,如遇知音,自是期待。
  嬴瑀扬手拂弦,抹打剔劈,弦重而音清,仿佛眼前一副烟云,浑浊暗沉,马萧车辚,尘埃滚滚。
  韩文殊缓慢向后退去,凤眸戒备地看向两侧。
  台上哀音四起,如泣如诉;转而又如漫长黑夜,死寂而幽暗,似是黄沙漫漫,残暴无道,吞人性命于顷刻之间。
  这边韩文殊手指一弹,六盏明灯先后熄灭,转瞬间,风月台归于一片黑暗,台下众人皆沉于音律,阁楼上的变故并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一道清音似烈马长啸,金戈铁马从指间拨出,像是不顾一切般的决心,带着将士们的遗憾与绝望,冲进敌阵,壮烈英武。
  韩文殊翻身跳上栏杆,一袭青衣随身而动,脚下所踩栏杆只有三寸宽,为了保持平衡,她尽量放轻身体,有着轻功的基础,倒也迅疾如风。这时,腰间忽的一疼,似是旧疾复发,脚下不稳,身体向旁一滑,便要掉将下去。似有若无地传来一声轻叹,似是无奈,又像是担忧,左肩顿时一阵酥麻,却意外地找到了平衡点,韩文殊站稳身子,疑惑地抚了抚肩。
  台上的琴曲仍在继续,忽而铿锵,忽而跌宕,嬴瑀所描绘的战争仿佛进入了苦斗,四面风声鹤唳,指下步步为营,精心筹划,机诡变幻,试以智取。
  脚下围栏被截断,刚刚在风月台有竹帘挡住,未看出竟有道间隙,若是一脚跳过去也无不可,只是势必要发出声响,正踌躇间,旁边一道绳索引起她注意,韩文殊就势便拽过,试图荡到对面。
  似是计谋得当,嬴瑀手指翻飞,改劈为勾,指下音律高亢嘹后,气势雄浑,仿佛烈酒洒忠魂,将士们整装催马,守家为国。琴音浩荡,铿锵疏狂,此刻嬴瑀王者气势尽显,早不似最初现身时那般散漫,他身上霸气尽露,再无甚可掩盖其锋芒。
  韩文殊自信一笑,悠然而起,身风带动衣袍,飘然而飞,眼看只有一寸便可触到对面聆台,且有对方的竹帘遮挡,对方定是无从察觉,然后却在这时,头顶一道刺耳的断裂声响起,似是承受不起她的身体,绳索从中断开,她突然下坠,惊慌失措下,凭借本能调整着着地点,又用内里化解了几分冲击,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摔得她七荤八素。
  “唔……”韩文殊吃痛地呻吟着,她所掉落之处,是个视野极差的角落,所以几乎没什么人,此刻台上的琴曲又如此引人入胜,自然是没人注意到摔下来的韩文殊。
  她艰难地站起身,一脸痛色地揉着腰,本就有旧疾,这番一闹只怕要更加严重,她气馁地想,明明就差一步了,结果功亏一篑。这般想着,眼前缓缓而入一道白影,长眸一亮,轻柔笑问:“子卿,你也来了?”
  韩文殊疑惑地看向来人,心中一惊,忙伸手掸掉身上尘土,狼狈不堪,“如意……”
  刘如意最初见到她的喜悦渐渐淡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担忧地问:“子卿,你……怎么这般狼狈?”
  “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韩文殊应付道。
  刘如意寒眸一缩,眼风缓缓朝上翻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扫过地上那根断绳,淡笑道:“从上面摔跤,直接摔到下面了?”
  韩文殊脸一红,撇了撇嘴,讪讪道:“只是不小心。”
  她说完朝刘如意瞟了一眼,只见他脸色极是不好,眉眼间有几丝青黛,脸上也有几分苍白,想到前些日子由他为自己诊脉看病,便有些尴尬,这些天她一直试图逃避,却忘了今日是锦芳阁的大日子,长安城的达官显贵尽聚集于此,如意与秦川本就交好,又是风雅之人,今日他必定出席。
  韩文殊逃也似得朝人群挪了挪,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嬴瑀的指尖仍在弦上飞舞,他指下乐章已变得气势恢宏,波澜壮阔。
  “实是一首好曲。”刘如意站在她身后,悠然笑赞,随后低头,轻问:“你又何必躲着我,你我难道还不能做友人了?”
  “得一知己,乃人生大幸,只是……我只当你是友人。”
  韩文殊的回答被淹没在一片惊叹声中,就在众人皆为其所撼之时,琴音戛然而止,音律转而轻快,明亮如光,似将士们得胜归来。而当这喜悦之情感染着每一个人时,嬴瑀剑眉长挑,缓缓一拨,以一节清音终了,竟让聆听着悬着的心悠悠落下,热血沸腾之情化作一池心水,融于血骨。
  嬴瑀收音,重新掩饰住刚刚的霸气,神色恢复如初,仍是一副散漫悠闲的模样,噙着一抹邪笑,起身朝一旁秦川小声道:“在下班门弄斧,秦姑娘莫要见笑。”
  秦川面色有些暗沉尴尬,皇室一族向来是沛国公密切关注的对象,城安王自然也不例外,然她只知他是一游手好闲的亲王,徒有尊贵身份,却从未有过人才华,没想到从他指下竟能弹出如此琴乐,倒是她以前疏忽了。
  此时此刻,台下众人大多都还游离在方才的音律中,久久不能自拔,到底是有真王的内蕴,才能有气吞山河的雄浑气势,不知台下谁赞了一声“妙”,众位公子仿佛醒悟一般,掌声与赞扬声悠悠响起。
  嬴瑀上前一步,止住台下喝彩,淡淡道:“此曲乃是在下有感而发,当年韩将军十五岁率军出征,因其弱冠之年,当时整个长安城一片哭号之声,将士毫无士气,谁想韩将军用兵如神,大破敌军,三年前凯旋而归,想必众人皆知,战神韩将军回到官场,却孤立无援,不甚如意。遂此曲名为《十杀》。”
  此曲较之秦川所奏,多了一分前奏的绝望,凯旋的喜悦,以及尾声的失落,且在中节处,更让人身临其境,仿佛置身大漠战场。
  众人恍然,原来是以韩文殊的征战传奇为参照,难怪更勾人心悬。
  这时,嬴瑀扬声打断众人沉思,朝秦川恶劣笑问:“秦姑娘是否要如约,让在下为你赎身?”
  秦川面露隐晦,台下众人听此问话,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自然是希望秦川不再沦于风尘,然都希望为她赎身的是自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绝世美人为他人姬妾,他们自然心不甘情不愿。
  嬴瑀身姿优雅地立于她面前,极有风度地等待着她的回答,秦川本不是拘泥扭捏之人,此时却有些彷徨,她微微扬起头,美目顾盼,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东西两阁的烛光始终未亮,台下人声鼎沸,却像与其无关一般。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秦川眼中的那一点企盼渐渐黯去。
  韩文殊站在人群中,秀眉轻蹙,没想到这人竟是认真的,秦川这样的冰雪美人,若是落在嬴瑀手中,只怕羊入虎口,韩文殊正在踌躇是否要上前为其开脱,却在这时,只听秦川冷冷的声音传来,“公子好意,奴家便领了,请公子随芸妈妈到后面点金。”
  言罢,她侧身让路,伸手指向下面目瞪口呆的芸姨。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秦川为人虽冷漠,但见过她的人均知她性情豪爽,对待穷人难民慷慨解囊,可谓女中豪杰,然她此时这般草率便同意这人的要求,众人茫惘,竟都一时有些怔愣。
  得到这般爽快的答案,嬴瑀也有几分惊讶,但他到底是个呼风唤雨的亲王,什么没经历过?到手的美人他欣然接受,嬴瑀眸色幽深,吊销着眼角笑笑:“既然秦姑娘应允了,那便是本公子的人,这便随本公子下台罢。”
  秦川面色透着一丝苍白,却仍是一副倔强冷淡的模样,轻抿嘴唇,漠然向台下走去。
  “且慢!”
  这时,一声娇喝止住了台上人的脚步,旁的黑暗中走出一个娇俏的身影。
  “这位公子想带秦川姐姐走,可要先问问本姑娘。”
  韩文殊惊诧,看来今晚全长安城的名门望族全都聚集于此了。

☆、第一百零四章

  萧情一身名贵绸缎,端容走出,在秦川身前站定,星眸含笑,望着嬴瑀,然其华美妆容委实贵重,却单单手上一支玉笛刺痛了韩文殊双眼。
  “这位姑娘玩的是哪一出啊?”嬴瑀掐着嗓子小声问道,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然是一脸无邪微笑。
  萧情装作没听见他的低语,朝他莞尔一笑,扬声道:“余公子的大名,本姑娘早有耳闻,为博美人一笑而挥掷千金的佳话如今已在长安城家喻户晓。今日得蒙一见,实是荣幸之至。”
  说着,萧情欠身一礼,继续道:“公子是君子,不如卖小女子一个人情,如何?”
  嬴瑀听她如此说,哈哈大笑两声,道:“姑娘也是倾国美人,自然不会夺人所好咯!”
  “公子话中所指,可是秦川姐姐?”萧情淡定从容地问。
  嬴瑀懒散地扫了一眼台下,悠然反问:“众公子今日来此,哪个不是为了她?”
  “话是如此,可是……”萧情欲言又止,面露愁色。
  “不必与他废话。”沉稳不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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