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凤栖冒险。
复拿起桌上的奏折,凤鸣看了一会,拿起桌上的笔,落笔间行云流水,毫不犹豫。凤栖低下头看书,却没有看进多少。
凤鸣的话让凤栖的心里敲起了警钟,她何尝不明白。虽然不愿意,但从她接受凤栖这个身份开始,也就意味着她不仅要接受凤栖所有的荣与宠,还有辱与罪。
凤栖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的事受万千瞩目,寻常是这样,婚姻大事更甚。
嫁与世家子弟巩固政权,或者和亲他国,维系邦交,这是每一位公主都逃脱不过的宿命。
其实如果是原身在的话,她应该可以很好地去回答凤鸣吧。只可惜呢,她不是原来的凤栖。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见过的男子屈指可数,有印象的不过三人。眼前的凤鸣是她的嫡亲哥哥,芮王府小王爷傅易烜虽认识不久,却性子洒脱,和她脾气也算相投,虽然傅易烜可以深交,但凤栖对他除此之外再无想法。相府公子沫耿言,只有一面之缘,印象不错,却也只是如此而已。
突然,凤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清冷高雅,玉华无双的身影。猛地一怔,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来……
凤栖靠在窗橼旁,单手托腮,春时的风带着几分清冷,徐徐吹来,吹起太子府绣工精致的车帘,紫色的发带带着几缕青丝拂面,有些痒痒的。
凤鸣将处理好的奏折放在右边的位置,又从左边拿起另外一本,打开,阅读,落笔。“阿九,苍云代他……”
凤栖喜欢苍云代的事并不是什么秘事,更可以说是一早就公开的事实。从七岁那年见实到那个星渺瑾王世子苍云代举世无双的惊世才华之后,凤栖就大胆地当着星渺皇帝和各国使臣的面宣布要娶苍云代为驸马,被拒绝后更是扬言要嫁苍云代为世子妃,还放言说若是有人敢近苍云代三尺之距,她便断其手脚。
在付诸行动后更曾一度引起天下哗然。
然而对于凤栖这几近疯狂的举动,苍云代一直都是采取三不——‘不接受,不拒绝,不理睬’原则。
其实,如若不是苍云代的态度太过难琢磨,他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婚嫁人选呢。
鉴于苍云代这个名字的高频度出现,凤栖为此也下了一番功夫,知道了一些苍云代跟凤栖的往事,知道了那个男人,那个世人皆称第一世子的苍云代,那个凤栖穷尽一生去爱的男人。
凤栖眸光未敛,可惜她已经不是‘凤栖’了。
太子府的马车走的很慢,不时有装扮华丽精致的马车超过他们向不远处的宫门驶去。
“哥哥不要担心,其实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我也有些想明白了,感情的事强求不得,苍云代无心于我,我多加纠缠也不过是平添烦恼而已。哥哥,我已经看开了,你不要为我担心。”
凤鸣轻叹一声,他知道妹妹是在宽慰他,感情的强求不得,但又岂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哥哥,你别不信,我可以的。”见凤鸣不掩担忧的眼神,凤栖直起腰杆,扬着小拳头信誓旦旦。
“我没说不信。”凤鸣宠溺地摸摸凤栖的脑袋,顺着她的意。
为凤鸣这抚摸小猫小狗的惯性动作表示郁结,凤栖明显得听出了凤鸣话里的敷衍。哼,她会证明给你看的。
就在他们说话间,太子府的马车就这么骨碌碌地停在了宫门前。
还未停稳,车帘就被掀起,木槿紫的云罗锦稳稳落地。
有人认出了这是太子府的马车,便停下脚步等候在一旁,原以为出来的会是太子,却不想是一名女子,只见女子白皙清丽的容颜如玉,如柳娥眉似烟似雾,玉琉璃般的眼眸有丝丝笑意和狡黠。
马车里传来了太子凤鸣不满的声音,“小阿九,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可以就这么跳下马车,像什么样子。”
看着跳下马车走到自己身边的凤鸣,凤栖满不在乎地道,“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做了别人也不一定会看,那干嘛还守着那些个条条框框,这样多难受啊。”
分明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木槿紫云罗锦,一样的歪理一堆,但看着凤栖笑意深深的小脸,站在宫门口的人心里都有一个莫名的想法,凤栖公主跟以前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哟,这里可真是热闹啊。”就在众人都默默地打量着凤栖的时候,一道带着熟悉的张扬声线的声音传来。
“你不就是喜欢热闹吗?怎么,有热闹给你凑你还不乐意了?”凤栖回头白了傅易烜一样。
“哈哈,知我者小阿九也。”傅易烜‘啪’地一声打开纸扇,几个跨步就来到凤鸣和凤栖跟前,腰间墨玉垂着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如流水摆动。“太子皇兄。”
“阿烜。”凤鸣跟傅易烜自小的关系就好,也不在乎这些个虚礼。
但他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终于回过神来的众人急急地屈膝,“见过太子殿下,凤栖公主,芮小王爷。”
凤鸣没有再说话,只点点头,便率先走进了宫门。
凤鸣没说什么,凤栖和傅易烜就更不会去理会了,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追随着凤鸣的脚步向皇后的和銮宫走去。
第十六章 皇后
给皇后请了安,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凤鸣和傅易烜就被皇帝请去了御书房,留下凤栖在和銮宫瞪着光滑的地板。瞪得眼睛酸了,凤栖默默的收回视线,改为盯着杯盏里清绿的茶水发呆。
轻品一口茶,清香微甘,唇齿留香,是好茶。皇后放下茶盏,抬头看向从进来到现在一言不发并且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的凤栖,略带疑惑地问,“嬷嬷,今个儿的太阳是打哪儿出来的?”
苏嬷嬷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向凤栖,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回娘娘,今个儿的太阳和往常一样,打东边出来的。”
“是吗?本宫今天看到不寻常的事了,以为是要变天了。”皇后抚了抚额,“看来是我这病还没好全啊,这都出现幻觉了。”
“娘娘多虑了,太医不是说了吗,娘娘是偶感风寒,加之思虑过度,才会一病多日。昨个儿太医已经让停了药了,说娘娘的病已无大碍了。”苏嬷嬷附和着皇后。
“是吗?这么说了不是本宫的错觉?我们家九儿突然安静了?看来这都是皇上的功劳,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敢拦着皇上。待会皇上过来,我跟他说说,九儿才禁一个月的足,学一个月礼仪,就已经变了这么多,这要是禁上一年半载的足,学一年半载的礼仪,也许我们家九儿就彻底乖了。”
皇后和苏嬷嬷一搭一合地调侃着,听得凤栖是一阵一阵地冒冷汗。禁一年半载的足,学一年半载的礼仪,会死人的好不好。
“母后。”凤栖立马丢了茶杯,也不再顾忌什么了,紧紧地抱住皇后的腰,半撒娇道,“母后,九儿很乖的好不好。”
“你乖,你要是乖,这天下就没有操心的父母了。”皇后佯怒地点点凤栖光滑饱满的额头,“你说你,平日里胡闹也便罢了,怎么还跟你五哥动起手来了。宸妃素来疼你,膝下又只有五皇子一个孩子,如今你还害得五皇子被罚到漠南,可如何是好。”
“母后,你怎么就护着五哥哥呢,五哥哥也打了我好不好,我现在脑袋还疼着呢,再说了,父皇也说了,我那是正当自卫才将五哥哥打伤的。”凤栖摸摸被皇后点疼的额头,有些委屈。
“你还有理了你。你父皇那是宠你,偏心你,才这般说的,你还当真了。”话虽然这么说,但一想凤栖的伤,皇后也没舍得再说什么,伸手摸了摸她受伤的地方,想起凤栖受伤的时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心就一抽一抽的疼着。
见着皇后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红了眼睛,凤栖心底升起了一丝罪恶感,她抱着皇后的腰,有些无措,“母后,我不疼了,不疼了,我是骗你玩呢,真的。”
“你这孩子,这种事是能开玩笑的吗?”皇后摸了摸凤栖至今还肿着一个包的后脑勺,对苏嬷嬷道,“嬷嬷,近些日子皇上不是赏了些百年老参吗,你去取出来,给九公主带回去。”
苏嬷嬷应了一声。
“诶,嬷嬷。母后,我没事,我已经好了。您大病初愈,那老参是父皇给您养身子的,我怎么能要呢。”
“傻孩子,母女间那需要计较这个啊。这脑袋的伤可大可小,马虎不得。你现在住在芮王府吧,那样也好,就请你姑姑劳累一些,每天给你炖些补品,好好养着。”那么大的一个包,这都半个多月了还没消,想想也知道那个时候多严重了,“这个五皇子也真是的,打架就打架吧,怎么还往脑袋上招呼了。还有你父皇,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他竟然还忍心罚你。”
凤栖有些无语,都不太敢接皇后的话,上一刻还在为五皇子抱不平还在说她父皇偏心她,这会子又说五皇子和她父皇的不是了,凤栖不敢想象她要是接话,皇后还会说些什么。
又坐了一会,各宫的妃嫔和各府的命妇陆陆续续的前来和銮宫给皇后请安。这样一群莺莺燕燕凑在一起,除了这里算计一下,那里挖一个坑还真就没其他新意了,偶尔几句正常些的对话也不是她感兴趣。
就在凤栖昏昏欲睡的时候,皇后的特赦令终于下达。
凤栖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在众妇人诧异的眼光下跑出了和銮宫,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凤栖觉得她就像是又活过来一样。
出了和銮宫,凤栖随便拉了个宫女问了去御花园的路,转身就往反方向走了。
御花园什么的,就算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那里肯定是麻烦的聚集地,好容易出了和銮宫,她才不要自找麻烦去呢,她还是乖乖地找个地方呆着等凤鸣好了。
刚走没几步,,就有一道黑影扫来,凌冽的风刮过她的脸颊。
凤栖下意识向旁边闪去,黑影与她擦肩而过,啪的一声打在她身后的假山上,落石滚动,尘土飞扬。
“你这女人,竟然还敢躲!”
凤栖看了眼那黑影在假山上留下来的痕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她不躲,难不成还站着让你打啊。
“本公主爱躲就躲,你管得着吗?”带着原身特有的傲慢性子,凤栖睨了来人一眼。
只见那人一袭玉绿色轻纱双扣罗裙,腰上一块白玉佩,隐隐可见上面精致的花纹和中间雕刻精细的南字。
那是南隋皇室的象征。
“哼,本公主让你躲,我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此人正是南隋公主南?玉。
南?玉一扬手中的青色长鞭,啪啪几声破风而来。
南?玉显然很擅长使用长鞭,凤栖没见她怎么动,那青色长鞭挽了个鞭花就朝着她的脸招呼过来了。
凤栖虽然没系统地学过功夫,她所习得的武功在同门的师兄眼中也就只是三脚猫功夫,但也是不赖的,毕竟毒医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见凤栖每每都能灵活地躲过,南?玉气闷不已,恼怒之下,长鞭挥舞得更加用力。
青色长鞭的攻势逐渐凌厉,凤栖渐渐地有些吃不消了,果然当初就该听师兄的话多练练。眼见着长鞭扫过她的裙角,溅起一地飞尘,凤栖借势躲到了假山后。
南?玉哪里肯轻易放过凤栖,百花会上凤栖让她丢尽了颜面,她今天一定要讨回来。
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