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溪有些惊讶于凤栖话语中的恨意,猛地收紧手掌,将她的小手包拢在手“你……”知道了?
是,她知道了,都知道了。所以就像她刚刚说的,冤有头债有主,不会连累无辜的人,但同样,也要让那是血债血偿!
是夜,深沉得可怕,漆黑的夜空中连一点星光都没有,半轮弯月也被层层乌云掩盖。
有马长嘶,沉重的城门轰然而开,又轰然关闭,瞬间尘土飞扬。
“驾!”未等尘土散去,一声娇喝与清脆的鞭声齐齐响起,矫健的四蹄撒开,骏马立时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去,踏踏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城外。
深沉的夜色还未散去,紧闭的城门却再度大开,漆黑的夜色中,天青色的身影不复往日的温润轻缓。
骏马矫健,飞驰离去。不过瞬间,便消失在天际。
直到天明时分,城门内外,再无多余声响。
第二十一章 你可怪我
凤栖连夜从凌天京城出发,胯下是全凌天最好的马,她一路扬鞭,快马飞驰,天刚蒙蒙亮起时便已赶出了千里之外。
从星渺来贺凤栖及笄之礼的使臣于两日前接到星渺尊帝的密旨回京,因为星渺出兵东锤关,他们便绕过了来垄,从另一条路赶回星渺。
凤栖于正午时分到达来垄,凭着心头的那股气,她连休息都没有,直接转道绕过来垄,一路向漠南而去。
穿过漠南,再赶三十里路就可以看见星渺最南端的一个小镇,而从星渺接到消息前来迎接苍云代的醒裟郡主此时就在这个小镇的一座酒楼里。
凤栖敢来,自然是将这里的一切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一入了小镇,马连打个转都没有,直接就朝那酒楼而去。
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久候苍云代不至的醒裟听见这声音顿时欣喜若狂,急忙起身,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她刚一踏出酒楼,还未站定看清来人是谁,眼前闪过寒光,寒气入骨。
醒裟心上一惊,连忙向后退去,一旁的侍卫见此,赶忙上前,抽出手中的长剑,以隔挡来人袭来的利刃。
利刃被隔挡来,却听嗖嗖两声,银针从衣袖中飞出,没入侍卫眉心,侍卫应声倒下。
退到后面的醒裟这才看清来人,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凤,凤栖……”她怎么会在这里。
凤栖眼眸含怒,脸上一闪而过的恨意,“御醒裟,你竟然敢下毒害我母后,今日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话落,利剑横空,一连劈开两名前来隔挡的侍卫,凤栖身形有如鬼魅一般令人捉摸不定。
醒裟连连后退,侍卫从远处赶来,挡在醒裟面前,将凤栖团团围住。
见凤栖与众侍卫苦战,一时难分高下,醒裟原本惊慌的心此时安定片刻,她看着苦苦作战的凤栖,嘴唇微弯。
“凤栖,没想到你还蛮聪明的嘛,竟然能查到是我给凤后下的紫灵之毒。可那又如何,你能奈我何呢。”
“我告诉你,我不止是要凤后的命,让你尝一尝失去至亲的痛,我还要你看着最爱的人是如何背叛你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升起一抹邪佞的笑。“凤栖,你还不知道吧,我世子哥哥在东锤关布下了连环阵,不出今日,你那位五皇子哥哥,很快就要去与你的母后相聚了。”
“不可能!”凤栖大惊,手上的利剑挥舞的更厉害了,几乎无人能挡。不出片刻,护在醒裟身边的几名侍卫皆死在了凤栖的剑下。
利剑横空,势不可挡,醒裟看着凤栖渐渐逼近的长剑,忽然意味不明一笑,不过一瞬,又突然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不想后脚跟踢到了后面的门槛,便直直向后倒去,“啊……”
眼见着凤栖的长剑就要刺到醒裟,凤栖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明白色,手腕一沉,她刺向醒裟的长剑就生生转了个方向,让她不觉踉跄几步。
醒裟抬眸看向凤栖,或者说是凤栖的身旁,面露喜色,“世子哥哥,快救我。”
“放手。”凤栖瞪着眼前的人,手臂一挥,就要甩掉苍云代扣住她手腕的手。
“你不能杀她。”苍云代抿唇,不容转圜地道。
“放手。”凤栖突然抬起没被扣住的手,运起掌力就朝苍云代打去,“苍云代,别逼我恨你!”
苍云代被她话里携带的浓浓的恨意给怔住了,迟钝了片刻。凤栖趁此机会甩开他的手,利剑再次挥起,刺向醒裟。
突然肩上一痛,猛烈的痛楚立时从后背传向四肢百骸,凤栖心上一颤,就连手中的剑都抓不住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凤栖稳住欲坠的身子,强忍着胸口翻江倒海般的痛楚,难以置信地回转身子,看向身后的男子。
苍云代似乎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右手,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凤栖。
“我……”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凤栖哑着声音开口,强行运气压下胸口的闷痛,喉头似乎涌上来了一股腥甜,她都没有理会,只固执地看着苍云代,这个她爱了又爱,爱到深处要恨不能恨的男子,执着着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明了。
“我明白了。”久久的沉默过后,凤栖突然吐出一句,嘴角的笑意渐渐蔓延。
明明是在笑着,却为何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要落泪呢。
苍云代看着她,心上一痛,“凤栖……”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抱她,却被她一手打开。
“苍云代,从今日起,我凤栖与你,就再无任何瓜葛了。”凤栖笑,眼角湿了又湿,嘴角的笑意却依旧张扬,“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咬着牙将最后一字说完,凤栖猛地推开苍云代,苍云代没有防备,被她推得向后退了两步。
就这两步的距离,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栖跑向不远处她骑来的骏马,翻身跃上,御马离开。
马蹄踏踏远去,尘土扬起又落下。
“不去追吗?”醒裟站起身,走到苍云代面前。眼见着苍云代什么动作都没有,只眼睁睁地看着凤栖远去,她垂眸,忍不住问出口。
“不用了。”苍云代知道,就是追上去了,就凤栖现在的状态,也听不进去他说什么,更何况,箭已在弦上,所有的人和事都准备好了,他没有回头的道理和权利。
醒裟是知道苍云代的布置的,她也知道苍云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所以对于苍云代的回答,她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凤栖已经远走,他却还是痴痴站在这里,看着再无人影的前方,她还是忍不住心生不忍。
“世子哥哥,你可怪我?”犹豫片刻,醒裟终是迟疑地问出了声,怪我自作主张,怪我筹谋算计,怪我将你与凤栖逼上了绝路?
“你今日受了惊吓,早些休息,明日就回京都吧。”苍云代避而不答,转身离去。
醒裟看了一眼苍云代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苍云代方才站着的地方,一小滩未干的鲜红血渍,眸光暗了又暗。
世子哥哥他,终究还是在乎的吧。所以他耿耿于怀了,伤了凤栖的事。
凤栖御马飞驰离开了小镇,途中遇到了赶回的星渺众人,其中就包括苍云代的明卫溯斐。
溯斐虽然奇怪为何凤栖会在此处,但见到凤栖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们此次急匆匆地离开凌天京城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凤帝下到右相府的赐婚圣旨。
刚开始他还为世子不值,如今在这里看见凤栖公主,不久前世子又急急忙忙离队赶路,看来那道圣旨不是误会就是已经解决了。
他心里高兴,想等凤栖走近了跟她打个招呼,却忽略了若是凤栖与苍云代误会解除,凤栖又如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所以当凤栖马不停蹄甚至以更快的速度从他面前飞驰而过时,吃了满嘴尘土的溯斐脑门上立时挂了好几个问号。
凤栖公主这是,怎么了?
凤栖自然是看见了溯斐,只是她现在心绪混乱,完全没空去搭理他,在他抬手就要跟她打招呼的时候纵马不做停留地离去。
一路出了小镇,向漠南而去,凤栖的心神早已偏远,心口一阵一阵地疼着,连呼吸都是难受的。
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跑得飞快,黄尘飞扬,几乎迷了人眼。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凤栖不清楚不明白,背后的伤火辣辣地疼着,却怎么也及不上心口的伤,像是血肉被翻出来,撒上了无数的盐一样疼着。
马儿跑得好快,凤栖的眼前一片模糊,脑袋空空的,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心口的疼痛。
恍恍惚惚之间,凤栖竟松开了马缰,身子一软,控制不住地往地上栽去。
狠狠地摔下马,凤栖的后背本就有伤,如今可谓是伤上加伤了,疼地她觉得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动一下,疼入骨髓。
动不了,干脆就仰躺在地上,睁眼就是澄净如洗的天空,白云朵朵,却挡不住阳光倾泻。
凤栖艰难地抬起右手,放置在眼睛上,遮挡直射的阳光,晶莹的泪珠悄悄从眼角滑落,掩入如瀑的青丝中,消失无痕。
高高的天空上滑下一只云雀,云雀打了几个转,清脆一声鸣,落在了凤栖遮住眼睛的手臂上。
凤栖一惊,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的疼痛却让她疼得龇牙咧嘴。
云雀因为她的动作倏忽一下扑通着翅膀飞腾上天,待凤栖坐起,它这才扑扇这小翅膀降下来,落在凤栖的腿上。
云雀先是抬头看了看凤栖,随后又低下小脑袋,轻轻啄着绑在它腿上的信笺。
凤栖会意,取下它腿上的信笺,展开一看。上好的宣纸上用着格外凌乱地字迹写着,五皇子凤琉,薨于东陲关战乱。
双眸睁大,凤栖猛地起身,停在她腿上的云雀没能反应过来,一脑袋扎进了黄沙里。
因为起身太猛,凤栖受伤的身子根本受不住,脑袋一阵眩晕,原本被强压下的腥甜再次涌了上来,凤栖忍不住‘哇’吐出一口黑血。
第二十二章 紫璃玉簪
从漠南一路风尘,赶了三天三夜,凤栖终于去入了东锤关,只是她从未想过,这次踏入东锤关,却是这般的场景。
翻身下马,凤栖累得几乎站不稳了,她还是坚持着走去东锤关。
凌天败战,一路上走来,不断地有百姓从东锤关方向而来,逃向关内其他的城镇躲避战乱。
凌天战旗暗淡,悬挂在破败的长杆上耷拉旗角,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是浓重。
“什么人?”东锤关大门紧闭,站在城楼上值守的士兵看见牵着马一步一步行来的凤栖,大喝道。他常年镇守在东锤关,并不识得凤栖。
“怎么回事?”凤栖还未开口,城楼上就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凤栖抬头,很是轻易就认出了那人,是康炜将军单靖。
“将军。”守城的士兵向康炜将军见礼,说明了情况。康炜将军有些疑惑地低头向城下看去,顿时大惊,“凤栖公主。”
“开城门!”康炜将军急忙转身下了城楼,大喊一声。
守门的士兵都听清楚了康炜将军的大喊,赶紧动手开了城门。沉重的城门轰然打开,康炜将军从里面跑了出来,跪在凤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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