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安静的能够落针可闻,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高声通报,康熙帝叫了声:“传!”
很快地,一位身披银甲的将士走了进来,但见此人身材昂藏,一身凛冽之气,不是别的,正是年底刚刚进京述职的年羹尧,此时的他并没有私下里的那种油滑之感,反而威风凛凛,剽悍之气实足。
“启禀皇上,毓庆宫已被微臣率兵围住,经搜查,微臣在毓庆宫内发现数量极大地财物以及一定数量的武器,这是搜寻出的账册,请皇上查看。”年羹尧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两本蓝皮账册,康熙帝身边的魏珠连忙走过来接下,亲自呈了上去。
这两本账册,一本写满了太子平日的受贿名单,足足厚厚一沓,另一本则是太子一系的人员名单,里面小到地方知县,大到朝中要员层层叠叠,相互勾连。康熙帝看着手中的两本东西,心中的怒火却一浪高过一浪。
年羹尧却还要加一把火:“除此之外,微臣还搜到了这些书信……心中所写之内容,实是令人心寒、心惊、请皇上过目!”
康熙皇帝看着手中的书信,心中果然是寒到了极处。这些信件无不是太子与其党羽的通信,信上多是充斥着:皇上对您已心生不满,殿下要早为自己做打算……自然胤礽的种种抱怨不平之意也跃然纸张,甚至还有一句,孤已做了三十几年的皇子,敢问世上有这样的太子吗?……皇阿玛老糊涂了,孤应早早取而代之……之类之类的话。
康熙皇帝一一看下来,只觉得心中盈满无数恶气,然而,经了头一次废太子的经历,这父子两个的感情基本上已经消磨干净了,是以此时康熙帝虽是怒之欲狂,却也坚定了二废太子之心。
“胤礽对朕早就心怀怨怼,如今竟起了谋弑之心!”康熙皇帝让魏珠把账册与信件一一传给众皇子观看,而后用着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如此不仁不孝之辈,怎能担任我大清国的储君!”
跪在地上的众皇子闻言纷纷身形一颤,他们却知道,胤礽的这个储君终是要再次落马了,而这一次,他将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太子再次被废,可以说是举朝震荡,然而康熙皇帝心意已定,被贬为庶人的太子被严密的囚禁在了咸安宫中,除了废太子妃以及两名侧福晋在内伺候外,其余人等不得踏进咸安宫一步。
年若兰接到太子被废的消息时已经是次日午后了,她先是大吃一惊,想着原来昨日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亏的她们还在宫宴上没事人一样的吃吃喝喝,原来在暗地里的层面下竟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不过转念又想到年羹尧曾经的提醒,便觉得康熙皇帝怕是早就心意已定,此时爆发出来,也不是太奇怪。
就在年若兰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有人报说,画屏回来了。!年若兰几乎是蹭的一下子站起了身子,急走两步来到了门前,果然在片刻够见到了掀帘子走进来的画屏。
小姑娘脸色青青白白的,没了往昔那股子跳脱劲儿显得有些蔫巴巴地,一看就是受惊不小的样子。果然,一见到年若兰,画屏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扑道主子身边开口便道:“主子,可吓死奴婢了,好多血,好多尸体,呜呜……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主子了!”
年若兰听到她言语里透露出的信息,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不过看见小姑娘一副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年若兰还是立刻安抚道:“好了好了,不怕不怕,没事儿了啊!你现在安全了,回家了。司棋,去放洗澡水,让画屏洗漱一下,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啊!”
画屏哽咽地点了点头,跟着司棋出去了。
半晌后,年若兰挥退了屋子里面伺候的下人,画屏心有余悸的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起了昨儿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本是领着耿氏去如厕的,却没想到因为宫宴人多,需要上厕所的人也多,队伍排的太长,轮到她们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偏偏耿氏已经憋了好久,实在是不能等了。
画屏没有办法只能一路打探一路带着耿氏去了别处,不知不觉的便走的有些远了,等耿氏终于解决完生理问题后,三人便准备往回走。而也就在这时,更加倒霉的事情发生了,她们听到了兵器交击的声音,这三个都不过是女流之辈,耿氏和翠如耿氏更是不怎么样,双腿一软,竟双双吓得跌倒在地,还是画屏胆子大一些,把这二人拉到了草丛后头。
“双方砍杀的极是凶狠,鲜血大片大片的飞溅而出,没一会儿地下就躺了十几个人……奴婢和耿侧福晋实在是太过害怕,便一直蹲在草丛后头,所幸因为天色大黑,双方都没有看见我们……”
第133章 求
几人也就这么的躲到了天色大亮,最后还是苏培盛带人找到的她们。年若兰心知肯定是胤禛听到耿氏走失的消息,特地让人过去寻找的。安慰了惊魂未定的画屏,年若兰便让她下去休息了。如此,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再又一个黄昏来到的时候,弘煦终于回到了府中。
“弘煦……”
“额娘……”年若兰上上下下摸着儿子的身子,眼睛咋也不眨的看着他道:“你如何了,没事吧?”
“儿子无事,让额娘担心了。”弘煦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昨儿晚上他与三阿哥弘时一直被带在胤禛的身边,直到康熙皇帝出了行刺事件后,胤禛便把两个孩子暂时留在了一处偏殿之内。
“我和三哥在那里宿了一夜。”弘煦扬起脸蛋,小眉头微微皱着:“昨儿夜里有人行刺皇法码,额娘,您和弟弟妹妹都没事吧?”
“额娘没事,弘福和秀秀也没事,额娘就是担忧你。”年若兰见弘煦果然没什么大问题,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脏也终于微微放松了些。
“你阿玛呢?”年若兰又问起了胤禛:“你阿玛可是与你一块回来了?”
“并没有。”弘煦摇头道:“阿玛此时还留在宫内呢。”
“这样啊……”年若兰轻叹一声。
“额娘!”弘煦这个时候却突然小声地问道:“他们都说太子二伯被皇法码废掉了,已经不再是太子了,是这样吗?”
年若兰嗯了一声。
弘煦沉默了一下,忽然有些闷闷地说道:“昨日宫宴上太子二伯还给了我压岁钱……额娘,太子二伯不是皇法码最喜欢的儿子吗?为什么皇法码说不要就不要了?”
“那是因为他们之间并不仅仅是父与子的关系,更是君臣之别。最是无情帝王家,有的时候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父子兄弟皆可相残。”年若兰没有丝毫回避儿子的意思,反而十分认真的解释道。
弘煦听后沉默了一下,脸上露出黯然的表情。年若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这些事情你长大了以后自然而然地就会明白的!”
弘煦唔嗯了一声,片刻后,小声地说道:“弘煦以后会当一个好儿子,也会当一个好哥哥的。”
年若兰笑了笑搂过了他热忽忽地小身子:“额娘知道。”
太子被废举朝震荡,胤禛自那日起便一心扑在前朝上,一连月余都没有踏足后院,这一日,年若兰正在午膳,彩香过来禀告说钮祜禄氏格格来了。
“请她进来吧!”年若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片刻后,一身半旧的暗紫色团花旗装的钮祜禄氏走了进来,她看上去消瘦了许多,眉宇间也带着深沉与疲惫。进来后,钮祜禄氏当即拜倒,口中道:“婢妾钮祜禄氏见过年侧福晋。”
“钮祜禄妹妹起来吧!”年若来放下手里的筷著,笑着招呼道:“用过午膳了吗?今儿小厨房新做了些茼糕出来,很爽口的,钮祜禄妹妹坐下来尝尝吧!”
“婢妾用过了。”钮祜禄氏谨慎的起了身,脸上露出客气的表情,小步的挪了过来也没有坐下,反而是站在了年若兰身边,拿起桌上的一双公筷,看样子是要服侍年若兰用膳的意思。
年若兰望了她一眼,见她脸上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微微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用过了午膳,二人来到里间说话。正巧这时,弘福和秀秀被奶娘抱了过来,年若兰便把两下放在地毯上,任凭他兄妹两个顽来顽去。
“五阿哥爬的真快啊!”钮祜禄氏看着底下的弘福脸上却露出感伤地表情,只听她说道:“看见五阿哥,婢妾就想起了六阿哥,他离了我这样长的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忘记我这个娘亲?”
钮祜禄说着说着眼睛便是一红,默默地流起了眼泪。年若兰对钮祜禄心中的确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愧疚,此时见了,便柔声劝道:“你与六阿哥是亲生母子,这情分到哪里都是断不了的。”
“侧福晋说的道理,婢妾心里是懂得,可就是,可就是想他啊,成宿成宿的想……”钮祜禄氏忽然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行到年若兰脚边,满脸是泪的哭叫道:“年侧福晋,婢妾求求您了,让六阿哥回到婢妾身边吧!”
年若兰对她的来意早就一清二楚,是以此时听见钮祜禄氏的请求,也并如何的意外。
“格格求错人了啊!”这时一直站在旁边伺候的司棋上前几步,硬是把钮祜禄氏从地上给扶了起来,嘴上道:“把六阿哥送走是王爷的意思,您便是要求,也应该去求王爷而不是我们家主子啊!”
“王爷现在深厌于我,怕是一眼都不想要看我的。我去求,定是无济于事的!”钮祜禄氏看着年若兰苦苦哀求道:“年姐姐,我的病真的已经好了,您若不信的话可以让太医过来检查,一定不会再次传染给六阿哥的!”
“你先别激动坐下来说。”年若兰给司棋使了个颜色,司棋点点哦图,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弘福和秀秀那边去了。
“年侧福晋,您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一个当母亲的心情,骨肉分离的实在是另一个母亲痛不欲生,年侧福晋我求求您,您就帮帮我吧!”钮祜禄氏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苦苦哀求道。
六阿哥现在已经被胤禛送到了宋格格处养育,听说,那两人相处的极好,宋格格并不嫌六阿哥身有残疾,拿他当亲生儿子般看待。这大约也是让钮祜禄氏如此心急如焚的原因之一,怕儿子真的被人夺走,怕儿子不在需要她这个亲生母亲。可是年若兰心里同样知道,胤禛完完全全把六阿哥耳朵残疾的原因归在了钮祜禄氏的身上,心里已是对其有了莫大的成见,依年若兰对胤禛的了解,对方怕是已经不会在把弘历还给钮祜禄氏了。
是以此时此刻,年若兰纵然心里对钮祜禄氏多有歉疚,但最终还是没有予她这个准话,钮祜禄氏是红着眼睛带着满脸失望之色离开的。
“告诉下面一声,不得苛待钮祜禄氏,一应东西若是不全的,从我这里补贴。”
“主子就是心善。那钮祜禄氏是自作自受,没有那个福气,主子何必怜悯她?”司棋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说道:“再说,那钮祜禄氏格格不是与耿侧福晋最为交好吗?去求她得了,何必为难您?”
“你怎知她没有对耿氏开过口?不过是觉得我在爷面前说话比较有分量罢了,我也是个母亲,钮祜禄氏的心情倒不是不能理解。”
就在主仆两个说话的空档,地毯上的弘福叽里咕噜的爬了过来,他伸出自己的一双短肥小手扒住年若兰旗装的下摆,一使劲儿,竟然慢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