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看易铭玺的意思,似乎……
夏小伊心里的那张自我防御伞再度张开,这下子真的如临大敌起来。
可易铭玺只是回过头,对她笑了一下。夏小伊被逼无奈回以笑容,她相信自己笑得一定比哭更难看。
“……易先生?”卓乐小心翼翼试探,“你的意思是?”
易铭玺显然不吃这一套,他微一欠身,进退礼节无懈可击:“抱歉,卓总,我要赶飞机,先告辞了;我会请秘书‘直接’和何先生联络。”不待那目瞪口呆的女掌柜回答,已然转身——一旁“施兰雪黛”的副总明显训练有素,早已亲自提了易老板的一应物事,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小伊,要加油!”易铭玺走了几步,忽又转过身来,对她摆摆手,满面和煦,如沐春风。
夏小伊茫然点着头,看着自己的大金主径直向里间走去——那里正是几个小时前,封琉璃撞见自己无限尴尬的地方;考虑到大客户的“特别需求”,附有直达停车场的VIP电梯。
“请等一等,易先生!”忽然有人说话,却是葛幕风。
易铭玺停住了脚步,慢慢回头——却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开口。是他身后的跟班问道:“葛先生,您有什么事么?”
“那……冒昧了,能允许我和您一起下去么?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太方便。”葛幕风说着,努力目不斜视;可终究还是没能忍耐得住,向夏小伊投去浅浅一瞥。
易铭玺微微颔首,终于开了口:“您太客气了,葛先生。”
葛幕风也点了点头,似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末了,只说了句:“谢谢。”
“那……Sicily你也和易先生一道乘VIP电梯先走好了,我留在这里善后;请葛先生送送你吧。”卓乐突然插话。
小伊还未回答,葛幕风已猛然转过身来,断然说道:“卓总,您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直讲出来!我一直当……当夏小姐是朋友,对朋友我可以不那么计较,但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傻瓜!奉劝您别把任何人当猴耍,OK?”
卓乐的脸色瞬间变得纸一样白。
——是的,没有人是任你利用的蠢材,特别是在这个圈子里。葛幕风今日肯赏脸,一半是为着和夏小伊的私人情意,另一半,难免不是因为Sicily这个名字现下如日初升,“施兰雪黛”又是一等一的大品牌,这个绯闻造出去,对他并非没有好处——而如今,却有这样的事故闹出来,自己的经纪公司那边还是小事,大不了怪他胡乱出场罚一笔款子,那也不算什么;可一向最注重宣传和塑造形象的林建国、对葛幕风青眼有加的林建国,难免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什么新的认识或者想法……若已经稳稳到手的黄金机会因为这个偶然因素飞走了,那可就不是“倒霉”两个字能说清楚的。对夏小伊,他的确是打从心底不愿撕破脸;可对卓乐,未免就满腹怒气迸发,立时毫不客气起来。
夏小伊的嘴唇微微翕动,目送着易铭玺和葛幕风一前一后离开,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良久,她回过头,正对上卓乐刀刃一样锋利的目光。
***
“……你倒是好运气,”还是卓总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不知是揄挪还是认真——她也许是真的恨着她的,也许她们真的天生八字冲克。
夏小伊不语。
“攀好他这棵大树,已足够飞黄腾达了!”卓乐继续说着,语气愈加尖酸刻薄,“只可惜他虽有钱有势,却是入赘别人家的;否则入门去做二房太太,倒也不错,是么?”
夏小伊依旧沉默。
卓乐冷哼一声,后退两步,在沙发内稳稳坐下。她的坐姿极美,双腿并拢,腰背挺直,就像是个优雅矜持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
“……Steve是怎么死的?”不知过了多久,夏小伊开口问道,语气阴冷冷的。
“勉强算是病死的吧……他染了毒瘾。”卓乐这一次没有推三阻四,也许早已明白有此一问,也许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回答得干净利落。
夏小伊心中一晃,仿佛一脚踩空,化身为雪白的羽毛慢悠悠向无限的虚空中飘落。毒瘾?怎么会?
“你不知道?呵……我真傻,你是‘何飞的灰姑娘’,自然看不到社会的黑暗面。”
夏小伊顾不得计较卓乐的冷嘲热讽,追问道:“那莉姐呢?莉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说那样一番话?”
“我怎么知道?钱家星的遗嘱中白纸黑字写得明白,要将那部片子的一切版权让度给‘飞越’的,我们有什么错?是何飞让他已经死掉的片子活过来的,你明白么?那部仿佛瘾君子磕了药般胡言乱语一样的烂片,是何飞让它重生的,你懂么?所有人都被感动了,那是他的魔力,那是他的电影,这才是电影!电影不是给拍摄者自己意淫用的,是给观众看的,不动脑子只会闯祸,被惯坏的娇小姐,你又知道什么!”
***
“……具体,我也不清楚。方才莉姐的意思好像是说,小伊答应了绝不改动Steve的创作,绝不让第二个人在上头剪一刀,那是Steve一辈子的心血。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不,也许比他的孩子还要重要得多。Steve若是《ONZE》的父亲,陈莉莉就是《ONZE》的母亲,何飞将她的孩子砍了个面目全非,甚至从头到尾,连Steve的名字都未出现过,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她实在已经足够温和了,莉姐从来都是个温柔的女人……”高远幽幽说着,话语中没有半分起伏,甚至没有温度,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供词。
封琉璃张口结舌。良久,她结结巴巴道:“我不清楚……但那一定不是小伊做的,否则她不会那么受刺激,甚至……甚至动了粗……”
高远哈哈一笑:“你真可爱,琉璃。我们是演员,我们是以骗人为生的职业;而夏小伊和我不一样,她不光是演员,她还是个天才,天才!你懂么?她只要想,立刻就能进入催眠状态,把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想个理由说服自己的良心算什么?编造一段记忆让自己坚信曾经真的经历过,那都只是小菜一碟!这就是天赋,夏小伊的确是天才,我亲眼看见过的!”
封琉璃语塞。
“……我并不是想对你说小伊的坏话,事实如此而已,”高远如斯总结,“这世界就是个疯狂的世界,是个没有对错的世界,是个没有真相的世界,真的,你不需要太在意的。”
——这是个腐烂的世界,堕落的世界,谎言的世界。
——你是谁?谁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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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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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
两个半小时之后,何飞终于打发了那群食人蚁,回来与她们会和。休息室内无论是卓乐还是夏小伊,全都在笑;笑得那样亲密,就仿佛两个再要好不过的姐妹。何飞向卓乐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便对小伊说——许是因为筋疲力尽、整个人几欲虚脱的缘故,语气甚至是那样温温和和的:“回去睡觉吧,听我的,吃点药,好好睡一觉。因为从明天开始,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没办法睡安稳了……”
夏小伊的笑容不变,眼睛又湿润了。
何飞抬起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无限温柔地说:“去吧,乖……”
夏小伊猛然低下头去,终于哭了出来。
“……没关系,挫折是动力,愤怒也是动力,恨和爱一样,都是动力——你会变得更好,一定会。”何飞在说,语气仿佛蛊惑。
***
那一天,封琉璃浑浑噩噩的和夏小伊结伴回到住处,浑浑噩噩的照顾夏小伊去睡觉,然后浑浑噩噩的躺倒。无数想法在脑海中汇成了一个巨大漩涡,心绪杂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想了些什么。
仿佛只有很短的一瞬间,黑夜就结束了;封琉璃直挺挺躺在床上,躺在渐渐丰盛起来的苍凉光线之中。
后来,从打开的窗口传来鸟鸣声、远处车子的汽笛声;白昼到来,又是新的一天。
她只觉耗尽了所有的体力,仿佛有个大锤子砸啊砸啊,将全身的骨头统统都砸碎了。真的很累,可是躺在那里却总是一阵一阵心悸,似乎马上就会有大的悲剧从天而降似的。封琉璃连忙凝定心神,甩脱这可怕的预感,坐起身来;好一会儿了,心口还是咚咚狂跳。
于是她索性爬起来梳头洗脸,又将耳朵贴在隔壁门上听了许久。也不知是真的听见了,还是自我安慰的本能偷偷开启,里头似乎传来了夏小伊熟睡的、小猫一样细微的鼾声。琉璃不敢敲门,只蹑手蹑脚离开。
也许是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虽然醒着,困意全无,可就是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一件事情。数不清的流光碎片从眼前飞快溜走,她拼命想抓住一个,可每次摊开手掌,却总是空无一物。
封琉璃第三十七次看了看挂钟,七点二十九分,平常这个时候,她刚要出门去上班。
……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圈子,不适合作女明星的“保姆”。上任第一天,就出了如此大事故,从头到尾却只是傻呆呆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
不如老老实实去上班吧……至少要去和老板打声招呼,多请几天假。即使以后不作助理了,现在她也不能离开夏小伊,小伊正需要人照顾。
无论如何,都该出门去,待在屋里,沉默要将人逼疯了。
封琉璃应聘的小公司距离她们的住处并不算远,这也要多亏夏小伊的房子在地段很好的商业区。公司人不多,只有二十余名,分居七个部门,除了两位老板及财务部之外,全都在一间敞开式办公室联合办公。琉璃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是八点十六分,早到的员工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吃豆浆加面包的经典车站餐,一边随意闲聊。封琉璃并不是合群的孩子,初来乍到,从来只是站在圈外当旁听者的份儿,从来未曾插过一句话。不过这一天,话题却是她熟悉的——是唯有她真正熟悉、却绝对不愿去讨论的;那些三姑六婆二大爷们,赫然在谈着夏小伊。
不愧是信息社会,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此时便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大街小巷,真的成了当红头条。办公室里的三姑甲正拿着一号字套红大标题的今日报纸,不住口沫横飞:
“……那女人,就一个词来形容:‘妖孽’!”
——封琉璃猛地一激灵,她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自己曾经把夏小伊戏称作“妖精”。可“妖孽”和“妖精”,绝不是一个词儿。
六婆乙在说:“那样的女人,长一双*眼,是男人都会喜欢,啧啧……不过真没想到,竟闹到了这个份儿上!”
路人丙连忙接口:“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从我在电视上第一次看到她起,我就直觉性的不待见这个女的!”
“一点不奇怪的,其实很多人都特不待见她——当然不是嫉妒,怎么说呢,那女的嚣张的厉害,让人看不惯,明明丢脸丢到家了还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
“不知道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被人当面泼酒,还动粗,简直是泼妇!要我说,她纯粹是活该,还装得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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