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没有杀焰赤王,为什么所有人要我死?这里好冷,全是黑暗,看不到一切,可是却有可怕的笑声和哭声,是魔族恶灵的呐喊。”青九全身颤抖,她紧紧拉住墨韶的衣角,生怕被遗留下来。
墨韶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但见冰牢瞬间变得宽敞明亮,还有鸟语花香。青九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离开墨韶的怀抱,小脸上犹带泪痕。墨韶看着青九清瘦的小脸,柔声道:“是为师的过错。”
青九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反倒安慰道:“不是,阿九知道师父会救阿九出去的,只有师父信阿九。”墨韶的眼中的愧疚更甚,他广袖一挥,但见青九月白色的衣裙瞬间恢复了素日的洁净。
看着青九信任的眼神,墨韶无法说出口,他还不能将她带离这里。墨韶自责,怪他自己没有替小徒弟考虑周全。他明明知道小徒弟在天界孤立无援,明明知道她乖巧懂事,明明知道她对他极其信任,可是他却无法为她在帝君面前说上一句话。
青九见墨韶素日温润如玉一般的笑荡然无存,眼底带着深深的愧疚,似乎明白了他的为难,乖巧懂事地说道:“师父别担心阿九,大不了,大不了阿九在这里多呆几日就是。”
墨韶怜惜地看着青九,她越是替他着想,他心里越是愧疚。沉默片刻后,墨韶温润地说道:“师父会尽快带你出去的。”终究是不忍再看小徒弟无辜明丽的眼眸,墨韶抬脚离开冰牢。
青九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和冷寂中,然而心底渐渐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这丝希望支撑着她坚持下去。“师父答应我,一定会救我出去的。嗯,我一定要等到师父带我出去的那一刻。”青九喃喃轻语,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此刻,晔渊握着湛卢剑站在天行宫中,整座宫殿只有他和风息天帝,但见晔渊一袭白衣一层不染,玉冠束发,长眉如刀,眼眸冷睿,看着风息天帝沉声说道:“帝君,我们只能答应六王的要求。”
“哦?难道本君就不能把青九交给六王处置?”风息天帝不动声色地看着晔渊,嘴角一挑,霸气内敛地问道。感受到风息天帝渐渐凌厉起来的气息,晔渊并未退缩,他面色淡然,从容地说道:“青九是魔尊选定的宿体。”
话音刚落,风息天帝眉目一皱,横在他和晔渊之间的气息瞬间凝重起来。晔渊接口继续说道:“北冥渊和苍梧野的魔气蠢蠢欲动,魔尊亡皇早就按捺不住了。帝君必然明白,若是凭借青九的能力根本动不了焰赤王,亡皇要的不过就是青九入魔。一旦她落入魔尊亡皇手里,三界便不得安宁,若她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帝君手里。六王所求与三界安危比起来,轻重自然分明。”
风息天帝眼中露出微不可察的赞赏来,他看着晔渊,神思早就转动开来,一听到青九是魔尊宿体便有了决断,只是,这或许是个拉拢晔渊的好机会。虽说神官晔渊所司官职在天帝之下,可是权力未必就会输给天帝。他以天下苍生安危为首要责任固然是件好事,可身为天帝,还有不受控制的下属实在不是件心安的事。
风息天帝威亚的神色一松,随即眼眸中浮现出一丝亲和的笑意,横在两人之间的凝重气息登时轻松起来,只听风息天帝温和地说道:“晔渊啊,天下苍生的安危系在你手中,本君明白你担得下此任。大家要顾,小家也得要顾,千年孤寂也算受过了,不若找个仙后相互扶持。本君看姬纭对你一片痴情,做主将姬纭指配给你,如何?”
晔渊冷峻的眉目一皱,并未接口说话。风息天帝眸光一凝,语气却依然温和,问道:“怎么?你是在意姬纭曾许配给焰赤王?”
晔渊摇头,谦恭道:“晔渊不是这个意思。”风息天帝朗声一笑,接口说道:“姬纭毕竟是羲和的妹妹,贵为小蓬莱女帝,羲和终究是怕她委屈。倘若她是你是神官的人,谅六王也为难不了她。”
风息天帝的话已经很明了了,将姬纭指配给神官的是羲和娘娘的意思。见神官似乎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风息天帝朗声一笑,一字一句说道:“此事关系姬纭,本君已然答应交由羲和处置青九。”
晔渊皱眉,握着湛卢剑的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倒真不是嫌弃姬纭这一层,也知道姬纭对他的心思,可至于为什么觉得不乐意他倒想不出来。不过,既然都无所谓,擎天峰不过多住一个人,那又有什么差别?
良久后,晔渊沉声说道:“这事还是过问一下姬纭。”风息天帝见晔渊口风有所松动,也不愿逼他太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广袖一挥,登时消失在天行宫中。
晔渊淡然从容地走出天行宫,面无表情,冷峻的眉目却微微一皱。突然,背后传来墨韶的声音:“神官留步。”晔渊回过神思,停步转身,握剑环抱胸前,面色漠然地看着墨韶,但见他玄衣飘飞,一手负在身后,丰神俊朗地微笑着。
墨韶缓缓地走近,面色温润,可凤目却无温度,只听他不急不徐地说道:“北冥渊的魔道破封了,孔雀明王也奈何不了。若是阿九落入魔族手中,苍梧野也保不住。”
良久后,晔渊目色一沉,他冷声说道:“她离开冰牢后,你要看管好她。”话毕,晔渊转身漠然离去。墨韶眼中的惊愣稍纵即逝,随即心下释然,这场异动,谁也逃不了,而他能护得了这个小徒弟几时便算几时了。
☆、第51章 他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花螺本要再次去梵音镜问问青九的情况,一则是真心实意担忧青九,二则是借此见墨韶仙尊的面。眼下这会儿,她竟然还存有私心,花螺心下很是愧疚,因此当下也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
正当花螺神思恍惚的时候,耳边传来银柳急促的声音:“花螺,可算找着你了。快去妙元宫,羲和娘娘要见你。”花螺定了定神,向银柳说了几句答谢的话就腾云驾雾朝妙元宫的方向行去。
花螺提起裙摆,从云头下敏捷地踏下来,前脚才要踏进妙元宫,却见对面姬纭面含笑意,眼波流转地走出来。姬纭后面跟着一脸兴奋的绿奇,正高兴地说着话,“女帝与神官郎才女貌,是最最般配的一对。女帝对神官的一片情意终于是打动神官了,真是为女帝感到开心。”
姬纭眼底含着幸福的笑意,嗔怪道:“可别喧闹了,回头给人听去,多难为情呢。”
眼见姬纭和绿奇走近,花螺前脚急忙收了回来,心下一个咯噔,神官晔渊同女帝要结为连理?来不及多虑,花螺垂首立在旁侧对姬纭做了个礼,姬纭得体地向花螺微微颔首,而后带着绿奇走出妙元宫。
花螺看着姬纭袅娜远行的背影,心下甚是惊疑,心道:不会吧,听闻神官晔渊对儿女情长向来不感兴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多少女仙望而却步。没曾想,最后倒是看上差点成了焰赤王后的姬纭。不过,姬纭到底还是小蓬莱女帝,姐姐是羲和娘娘,姐夫是风息天帝嘛,也不奇怪。
“花螺,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绿萝的声音从妙元宫内传来,促催到。花螺收回神思,脚步匆忙地走进妙元宫。
羲和娘娘让花螺起身,眉目慈悲静美,她轻悠悠地拨弄着茶盏盖,端庄一笑,缓缓地开口说道:“花螺啊,上次琉璃宫盛宴,你做得很好,此次本宫叫你来是想让你筹备一番天界最为风光的婚宴。”
花螺谦恭有礼地应答道:“花螺定不负娘娘所望。”羲和娘娘满意地点点头,优雅地抿一口茶水,而后开口说道:“这次办好了,本宫连同你上次的功劳一齐赏了,升为上仙职位。”
花螺受宠若惊,心下却是欢喜无比,上百年来她兢兢业业,凡事提前想在羲和娘娘前头,事无巨细地替羲和娘娘打理一切,将妙元宫打点得井井有条,让羲和娘娘寻不到一丝差错。虽说她确实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心里也设想过有朝一日上位为上仙,可不曾想过这么快。
“花螺定当竭心所力替娘娘分忧,不负娘娘对花螺的提点和厚爱,花螺感激不尽。”花螺抑制住激动,沉稳得体地说道。然而心下却又是一番自嘲:明明卖命卖力地干活,本来就是应得的,面上还得讨好般地感激不尽,倒像是白白送给她一般。
羲和娘娘挥一挥手,示意花螺退下,而后闭目养神。
花螺心下欢喜,第一个人想到分享的便是青九,然而想起青九如今还被关在冰牢里,登时又难过起来。若说上仙之位,她其实倒不是很在乎,可也只有取得上仙之位她才可以破戒情,才可以允许去爱。于她而言,磊落分明地爱所爱之人,爱所交朋友,爱所有一切才是值得的。而偏偏爱所爱之人却非得破除情戒后才行,于这点,她想告诉的却是墨韶。
花螺最终还是走向梵音镜,不怪她对墨韶有情,上百年来她寻青九玩耍,接触过最多的男子是墨韶仙尊。即便后来她因为仙职不断上升,接触过越来越多的男仙家,可任谁也比不上墨韶仙尊的风采,比得上的倒是有神官晔渊和成君仙尊,可是他们到底比不过他的儒雅柔情,那种打动人心的温暖。
花螺才走到梵音镜外,便听到墨韶仙尊弹奏的仙乐,不如素日禅心云水般的从容气闲,此番仙音飘渺虚旷,含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花螺一时无法行动,伴着琴音,她只觉伤心还有心痛,两行清泪不知不觉间滑落。
许是墨韶一时沉浸在自己的心情里,竟然感觉不到花螺的气息。待到一曲奏毕,他才醒悟,一番心境倒被这个丫头看去,墨韶无言地轻笑一声,几多无奈几多伤感。
“仙尊,你。。。。。。”花螺欲言又止,反倒是她显得无措,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墨韶儒雅一笑,修长有力的手指再次轻抚琴弦,悠然清和的琴音响起,只听墨韶不急不徐地说道:“此番出镜,对于她,我是无能为力。不曾想,连我的小徒弟我也护不了。贵为上仙又有何用?”言毕,再无话可说。
待到琴音平静铿然时,花螺的神情皆是惊惧和心疼。难怪墨韶仙尊对于无法保护青九而感到自责,她从墨韶仙尊的琴音中看到了阿九的过去,看到她的无助和自弃,还有看到了她不愿对外道的伤痛。
琴音静止,花螺六神无主,心口一片酸涩,欲要转身离去。片刻,墨韶幽然开口说道:“你若愿意就多呆片刻吧,他大概快把阿九送回来了,你陪陪阿九吧。”
花螺默然点头,待到墨韶连同琴瑟消失后,花螺走到梵音镜的花铃苑,看着已然枯萎的月华蒂莲,花螺只觉得心又是一痛,心道:不知道看到这片月华蒂莲,阿九该是怎样无望?素日瞧她一副轻快无所谓的样子,却不想她背负了多少伤痛。她到底爱上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仙?还是魔?那么绝情,那么无望。
却说此刻冰牢内,青九彻底昏迷过去,就是魂魄也摇摇欲坠,极其不稳定。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她孤身一人,连师父也弃她而去。她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希望是建立在彼此平等的条件上的,不管一开始对晔渊的感情,还是后来对天界的信任,甚至对师父的依赖,她都处于弱势那方,永远没有掌握主动权的那一刻。她付出一切也不会得到平等的回报,哪怕让晔渊明白她的心意这样的要求,他也是可以不用满足的。又好比此番,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