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笺被藏在地落窟中已经上百年,尽管是太虚观至宝,可却从没有人会使用它。我有种预感……也许,只要查清了这些秘密,我们就能真正掌握招魂笺。”
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比起一辈子看守地落窟,这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对我来说,哪怕死在这里,我也一定会彻查到底!”
58
关朔原的热血已经燃烧起来了,我和重渊也就没有多管闲事去干扰他的计划。事实上我们几乎也没心思做其他的事情,和任何刚确立关系的小情人一样,生活的重心完全在吃饭,秀恩爱,巡城,秀恩爱,练武,秀恩爱,秀恩爱……上了。
作为曾经太虚观大龄学渣领队单身狗荣誉军团长,我也曾无数次死鱼眼面对着前方秀恩爱的情侣,自认为对诸如亲亲抱抱甜言蜜语这种攻势很有抵抗力了。可没想到,等自己背叛组织站在小情侣的位置上,却依然败得溃不成军。
重渊很少做特别亲密的动作或者说什么动听的情话,他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我旁边,有时候一只手拉着我,一边安静地做他自己的事情。然而哪怕是这样安静地呆着,我也很难忽略他的存在。什么时候抬起头来,瞥到他看书、练剑,或者仅仅是持枪站在城头上的模样,就能出神地看上半天。偶尔被他撞到偷瞄的时候,重渊看着我微微一笑,更是让我差点窒息过去。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哪怕披着丑陋的妖魔皮囊也难以遮住固有的风华,那种气质像是独自开在深夜里的昙花,不声不响安静呆在角落里,就能用香气压住一整片夜色。
好在我们现在已经换了关朔原拿来的元魂珠,运尸队不需要巡城,不然的话,我和重渊这德行,估计能荣膺妖魔军龙阳榜冠军了。
我气喘吁吁扛着一具尸首进入房间,丢垃圾一样把尸体扔到旁边架子上,也不顾自己一身血污,走出屋子就虚脱地坐了下来。
运尸队不用点卯巡城什么的,只要负责把战场上完整的尸首运到这里就可以了。只是和之前每天还要参加训练比起来,我却觉得这种工作更加难以忍受。
每天面对的都是无尽的死亡,从前那些运尸队的妖魔或许还能以为自己从事的是收殓的工作。可我却清楚地知道,这些尸体终究要被炼成灵魂困守在体内的活肉盾,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我的心上就沉甸甸地压上了什么东西。
好在自从上次和颜怀远通话之后,定勇将军他们也留心了许多,同门的尸首尽可能全部带回去,这些日子已经很少见到八大门派弟子的尸体了。
我懒洋洋晒了一会儿太阳,就看到关朔原和重渊一起从院门外走进来。他们的步伐有些匆忙,身上仍然带着新鲜的血迹。
“搞定了。”关朔原丢给我一颗元魂珠,“这是内城巡逻军的,快点换上。现在妖魔军主力都在城外厮杀,我们趁机混到内城去。”
自从多了两颗替换的元魂珠之后,我们的行动就方便了很多。我匆匆忙忙幻化成新的样子,跟在重渊和关朔原的身后低头走了过去。
他们杀掉的这两个妖魔似乎身份还挺高。我们一路经过不少关卡,居然没怎么查验身份就让我们混了过去。我们很快来到了那天夜里遇到尸群的校场,按照重渊的记忆绕了几个圈,停到了一片城墙的前面。
“此处就是那天我们进入流光旧城的地方。”重渊说道,“那日之后我又来过多次,只是再也没有找到过入口。”
关朔原沉吟道:“难道是只有在半夜那个时候才能进入?”
“不是。”重渊一口否认,“我也曾试过在那个时辰来到这里,然而始终是这片城墙,那天夜里的情形,简直如同梦境一样。”
梦境……
重渊不说我还没觉得,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满街亡者,淡紫色的雾气,还有保持着战前模样的城池,可不是和一场梦一样?
“我觉得……那个地方和邪影之世有点像,”我犹豫着说,“是不是那天晚上我们找到了入口才进去的?”
“邪影之世?”关朔原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简短地把太虚观旧址后山上那个邪影之世给他说了一遍,关朔原眼睛一亮:“有道理!这么说来,这里的入口应该也是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分开行动,找找看!”
这片地方除了整面的城墙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我们几乎是沿着城墙一块砖一块砖地摸了过去,到最后除了发现几块破损的砖块之外,一无所获。
我无奈地看着重渊,却发现他正盯着我们刚才搜索过的城墙出神。
“重渊,你发现什么了吗?”我问。
“嗯。”重渊含糊地应了一声,“那些破碎的城墙砖,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关朔原怀疑地看着他:“你是说,那些城砖是入口?我已经全部试过一遍,并没有发生什么。”
重渊摇了摇头:“不……只是和我之前几次来的时候比起来,仿佛略有不同。”
他走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遍砖块的位置,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猛地转过身去,看向我们来时的道路。
他站在那里,仿佛是踌躇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迈开步子,沿着来时路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快要看不见他的时候才停了下来。重渊转过身,开始重新一步步向这边走过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抬头看看关朔原,却发现他也是一脸凝重,看着重渊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
“左下三,右上,树五,房七……”
我听得楞了一下,连忙转过头重新仔细地看着重渊的动作,这一次总算是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他似乎并不是沿着我们之前的道路走着,虽然大方向没错,但是到了某些地方,总会停下来一会儿,等到终于这样几步一停地走到我们旁边,正对着我们的城墙上突然无声地一阵旋转,一片稀薄的雾气顿时出现在我们面前。
“果然如此。”重渊看着那片雾气说道,“这城墙上的碎砖块并非入口,只是通往入口的钥匙。每日它的位置都在变化,实际上暗含了这片区域的几个阵法点。那天夜里我们应该是误打误撞穿过了所有阵法,才进入了流光旧城里。”
……一个破入口也搞这么复杂,要是我一个人来这里,那就是绕死了也找不到进去的路啊!
我感叹了一番这世界对学渣的歧视,然后跟着重渊和关朔原穿过了那片雾气。
周围的景物很微妙地扭曲了一下,然后几乎是瞬间,我们就已经置身于那片淡紫色的雾气之中。元魂珠的幻化之力全部消失,我们三个重新变回了太虚观弟子的模样。
上一次来这里是夜晚,这次却是白天。天空是黑云压顶的暗灰色,我们正站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两边的民居都是大门紧闭,街上没有一个人影。
关朔原看了看四周,皱起了眉:“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这里的街道还维持着当年流光城的模样,有很多百姓吗?”
“上次的确是那样的啊……也许,因为他们也是亡灵,所以只能在晚上出没?”我推测着。
“没那么简单。”重渊仔细看了看路旁的一扇门,皱起了眉,“积灰很厚……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出入过的痕迹了。上次来并不是这样的。现在……这里简直就是一座死城。”
“死城”这个形容真是一点也没错。我们沿着街道走了很久,也没发现一个人影。之前那些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仿佛都消失了一样,空荡荡的街道上弥漫着淡紫色的薄雾,压抑着让人不安的气氛。
“前面就是城主府了。”我强行压下心头的忐忑说道,“上次我们就是在那里遇到的鬼方,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哎等下!有人的声音!”
我拉着他们迅速找了个角落猫起来,没过多久,前面雾气弥漫的街道上就出现了几个人影。
准确地说,是两个妖魔和几个人影。
那两个妖魔都穿着流光内城城防军的皮甲,手里拿着□□,带着身后百姓模样的十几个人走着。那些百姓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只是被动地被妖魔驱赶着。两个妖魔押解着十几个百姓,就这样走入了城主府的大门。
“跟过去。”关朔原果断说道。
像这样的大宅子,是不太可能只有一扇正门的。我们沿着围墙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一扇破旧的小木门。这里并没有妖魔把守,关朔原一剑劈开了门闩,我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溜进了宅子里。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混乱,重渊也因为莫名其妙的【和谐】导致除了【和谐】的事情之外什么都不记得,我们沿着小路艰难地摸索过去,终于是摸到了一条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走廊。
“你们上次就是在这里遇到鬼方的?”关朔原蹙着眉头问道。
我看了看前面角落里那个和我腰差不多高的小储物间,肯定地说:“没错。”
这个让我献出人生第一次羞耻play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忘掉!
重渊也一样和我盯着那里,不过不同的是他的目光充满了让我毛骨悚然的怀念,大有把这里拆卸了搬回去的意思。
……喂快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收回去啊!
关朔原倒是完全没体会到我们之间的暗流汹涌。他上前一步,仔细地查看着旁边的房间。这里似乎是城主府的仓库地带,一面整齐的房子,里面都隐隐约约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不对……”关朔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忽然伸出手来,猛地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周,然后大步走进屋里,伸手就掀开了一个箱子的盖子。
第一眼看上去,箱子仿佛是空的。不过我很快就注意到,角落里似乎有一团灰扑扑的东西。
关朔原小心地拨开了周围的灰尘,一只手轻轻拿起了那东西。
那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不规则的形状,半透明的蓝紫色,里面充满着烟雾一样的东西,在关朔原手里闪着暗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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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元魂珠?”我仔细看着关朔原手中的珠子,怀疑地问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元魂珠?”
“不知道……等等,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关朔原的目光骤然转厉,我还没反应过来哪里有人,就被他和重渊一人拎着一边膀子,三个人一起塞进了那个箱子里。直到我们全部屏气凝神躲好了,我才看到屋门被人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箱子的木板上有不小的裂缝,我能清楚看到之前我们看到的两个妖魔走了进来,他们的身后仍然跟着之前那群神情呆滞的百姓。等到所有人都进入房间之后,两个妖魔就开始把屋里的箱子一个个打开来。
每个箱子都和我们呆的这个差不多,空荡荡的,除了一颗珠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们拿出里面的珠子,再把一个人装进箱子里,重新堆到原来的位置上,两个妖魔就这样忙碌着,那些百姓始终安静地站在他们身后,对面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我的心越提越高,身边的两个人也暗自握紧了武器,只等着他们打开我们的箱子就一剑削掉妖魔的脑袋。
所有的百姓都被装进了箱子,两个妖魔也没有继续打开其它的箱子。他们拿着已经到手的珠子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刹那,关朔原就迫不及待掀开了盖子,也不跟我们说什么,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