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优雅最怕问这句话,和那一句‘你为什么要离开。’或者是,为什么当年要死皮赖脸的要追着安澈跑,任凭对方怎么拒绝她,她也要跟随着他。
看看,多像七年前的关系,只是调转了一个方向而已。
梁优雅正式与安澈定下男女朋友关系的时间是大三中段那一年,那一年,梁优雅差点就放弃了安澈,风和日丽的一天,也是美好的一天,梁优雅在天台上自己纠结,阮三双腿很优雅的重叠起来,夏天又挽着一个身份不明长相不明的男生,装作柔软的样子,梁优雅抱着柱子就要往下跳。
夏天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亲,把你的爪子从那柱子上取下来试试看啊?”
阮三也跟着帮腔:“你怕什么,我一定会帮你收尸的。”
梁优雅觉得他们两个实在是太坏了,于是转过头去不和他们说话,安澈是恰好从下面经过的,听闻上面的杂音,于是抬起头,阳光很闪耀,他微微眯了眼睛,抿起唇轻轻的笑,梁优雅只记得他雪白的牙齿,在这个韩国花美男席卷的世界上,已经很少有这样干净漂亮的男孩子,很像小言里面的男二号走出来的模样,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
“你要再不答应我,我就从这上面跳下去,真的。”梁优雅说的是信誓旦旦的,右脚都跨出去了一步,梁优雅记得有细小的石子滚落,很像粉身碎骨的样子,阮三眯了眼睛,夏天还是那个样子,微微的笑,仿佛是觉得太好笑,转过身子遮住唇角,很漂亮的模样,安澈呢?安澈的表情梁优雅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树荫下,他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之中,看起来安静祥和。
周围人嘘声一片,梁优雅是不要脸的那类人,脸皮能扔就扔,倒也不怕旁人的眼光,她只记得最后安澈仰起头来,歪着头,声音轻柔:“好啊。”
一瞬间,周围都被定格了,梁优雅吓得没有保住柱子掉了下来,细小的石子落在她的脸上,然后就是血液的温度,滚烫又冰凉的,她转过脸去,恰好是安澈的面容,在回忆也在现实之间,他伸出指尖,落到她的伤口处,他眉头皱了一下:“怎么这样不小心,从二楼掉了下来,被石子划了脸颊?”
对了,所谓的天台不过是快废弃的老教学楼,只有两楼高,三米的距离,梁优雅从小就是怕死的货,不曾改变。
觉得简直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和她终于在一起了,他比她想的还要沉默寡言一些,她是喜欢说话的人,就算旁人不说话,她自己一个人说起话来也能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安澈不喜欢插嘴,也不见得在听,其实她要累一点,在这样一段关系里面,她仿佛永远只能追着他跑,夏天有时候都会说:“真亏了你有这样的耐心,追着一个男人死都不放手的,到底是追到了,只是追到之后你们之间的关系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要继续追着的,你们俩的关系啊,你不累,我都累了,真的。”
梁优雅从不曾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错了,仿佛心中有一个信念动也不动的坚守着,直到,直到信念被打败的一瞬间。
你要如何,如何原谅那些岁月中,欺骗过你的;你要如何原谅,此时彼时的愚蠢;岁月如此,温凉如丝,却也能灼身;要如何,想而不闻;我在这里等……
等到身体回温。
☆、所谓曾经
在寒风之中,梁优雅的脸颊被划伤,仿佛七年前那一道伤口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脸颊上,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帮她上药了,过了很久,梁优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过是为了中国的医药事业更好的发展而已……”
安澈冷笑。
梁优雅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于窘迫,转过头去:“因为我后悔了,所以我才申请调回的,安澈,你已经不必再恨我,或者是耿耿于怀,这一次回到美利坚合众国,我是再不会回来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安澈觉得浑身发冷,他每一天在梦里咬牙切齿的呼唤着她的名字,每一天每一秒钟都期盼着下一秒钟能够见到她,三年前她获得最高医药学奖的荣誉时,表情淡漠,说着流利的英文和典型的官腔,旁若无人一般,一个外国人将奖颁给她,她伸出手礼貌的接过,嘴角的笑容都是淡漠的,当时在医院里面看到的,安澈第一次发了浑,拿着手术刀扎向了电视,旁人接惊,只有他一个人,表情不变的站在人群之中,后来被好友精神科的医生诊断出他心里有很严重的毛病,非常严重。
他知道很严重,不然不会求死,不然不会用刀差点结果了自己的命。
“梁优雅。”他咬牙切齿,觉得那种感觉又开始在血液里流淌,滚过来,又流过去,眼睛仿佛是要滴出血来,寒风越来越冷冽,梁优雅同样也是不好受的,真的一点也不好受,她开始哭泣,眼里滚下来,变成冰。
“安澈,原来我一直都错了,那个人其实不是你,我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你,安澈,是我搞错了,我最害怕的就是这一件事情,真的……”梁优雅觉得恐惧缠身的瞬间绝望的大喊,就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好也好,坏也好,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其实你的信念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摧毁,只剩一点的残渣,在心脏中央跳动,然后在不知不觉间,连这样的残渣也被抹灭。
阮三来的恰到好处,梁优雅和安澈正陷入一种僵局,阮三就带着闲适的微笑来了,很自然的对着梁优雅招手,叫梁优雅回家,梁优雅一看见阮三就闭嘴,不再说一句话。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她要回美国去。”
阮三闲闲的说了一句:“还回来么?”
“不了。”
“倒也好,不回来也是好事情的,有些东西,不晓得要比晓得的好。”阮三没说什么,淡淡的说了一两句,然后转过头去对着安澈说话:“安澈,七年时光,也该是忘怀的时候了。”阮三一直不动神色,梁优雅听到安澈这两个字后身子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只有一下,阮三像亲人一样滑过梁优雅的头发:“你妈那边我帮你说,反正还有你姐,夏天。”
安澈从没有觉得这样的羞辱,仿佛都在一瞬间一般,梁优雅步子终于迈不动了,转过头去,忽然下了雪,A市的雪和美国的雪是不一样的,A市的雪较柔和一些,美国的雪太过冰凉,仿佛是要置人于死地。
梁优雅喜欢在下雪的时候披着斗篷,很有古典的味道,如今她只穿了一身的白色,和雪混合在一起,风呼啸而过,裙角掀起,她的表情在雪中凝固,然后粉碎掉,我们所谓的天长地久,其实只在一瞬间。
安澈先进车里面,他的车是念不出牌子的车,以前安澈就说过宝马奥迪的什么过于大众化,且太高调,就算是去乡下人都能念出什么牌子来,于是他不是不爱的,现在的车是很低调,连牌子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念出来的。
溅起一地的雪花,梁优雅看着他的车越走越远,她终于支持不住,滚在茫茫的雪地里面,阮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落魄样子:“我早就说过,后悔是最要不得的事情,真的。”
梁优雅仰起头,眼泪滚来下来,她的妆已经花了一些,眼角有一些红色,看起来倒也不狼狈:“我只是害怕,只是害怕心中唯一的信仰都崩塌,其实你说的最对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梁优雅转过头,眼泪的味道是咸,她心中是不安的,其实一切,都只是一时之气。
阮三若无其事的转过头,表情不变,还是很温暖的,他低眉,看着梁优雅,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当年夏天同雾言结婚的时候正是你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我都不晓得国内的飞机已经发展的这样好了,这样的天气也能够飞行,夏天晓得你离开的时候,还是一身的婚纱,她揭了面纱在雪地里跑,任凭身后千万人叫她,她也不回头,她只想着能够再看到你而已;安澈晓得你飞机已经起飞的时候,就拿着刀子在家里面割腕,没死成,之后就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看看,为了当年你的一时之气,你害了多少人?”
梁优雅只是哭,寂静无声。
阮三仰起头:“若是我不晓得实情就算了,可偏偏我又晓得,当年究竟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啊……梁优雅,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带你去的……我不应该看着你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入绝境,我只求你,不要再回来,千万千万,不要再回来。”
大雪纷飞的时候,我恰好遇见你。
漂亮的像是一幅画,自顾自的美丽,你对我说:“优雅…………”语气轻缓和睦,我那个时候那么小,只会歪着头看着你。
梁优雅发了高烧,39°,阮三是想要置之不理的,可是她一直咳嗽,血丝都出来了,面容苍白到可怕,阮三终于认输,脾气不好的,将披肩搭在她的身上,细细的包裹好,梁优雅随着他一起去了医院,她身体不差,医生说输液吧,于是梁优雅就老老实实的坐着,阮三去挂号拿药,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输液的时候非常难熬,她歪着头睡觉,脖子疼的厉害,梁优雅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旁坐了一个人,梁优雅凭着记忆叫出了他的名字:“雾言?”
这个男人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像是一抹雾气,也是一句话语。
他叫做雾言,是夏天结婚七年的丈夫,没有所谓的相亲相爱,不过,似乎相处的也不坏。
☆、还是优雅最聪明
“好久不见。”是雾言先说话,伸出手来,梁优雅看着他干净的掌心,面容不变,没有特别的淡漠,也没有一点的微笑,梁优雅喉咙忽然一阵匪夷所思的干哑,她晓得,他下一句话,她不应该听,果然,雾言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你回来做什么?前段日子看到你还以为是错觉,大抵岁月匆匆,谁也留不住。”
梁优雅最害怕见到的人除了安澈,就是面前这个人,这个差一点成为她的丈夫,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虽然最后他娶了夏天,可是,梁优雅有时候梦里还会看见那一天的他,似笑非笑的面容。
“你怕什么,我就快走了。”梁优雅神色不变,默默吐出这几个字来
雾言收回手,身旁有管家将衣服送上,他依旧是那副样子,白色的方巾漫不经心的擦过唇角,然后,梁优雅就只看见他的衣角,飞扬,输液其实是一个不自不觉漫长痛苦的过程,除了开始的针下去,沁出了血丝之外,还有拔出针头瞬间的疼痛,梁优雅现在处在最后一个阶段里,小护士面无表情,然后手起,针头就被拔下,梁优雅看着自己的手背沁出血来,像一颗红豆。
阮三如愿被一群小女生缠住了,梁优雅背着手看着天空,还是蔚蓝色的,很漂亮,就像以前的每一天。
交往之后梁优雅就彻底黏住安澈了,连夏天都忍不住皱眉头,说了一句:“你实在是太丢我的脸了。”
梁优雅本来就不晓得脸皮是何物,于是眯起眼睛笑,然后下一句就是:“我去安澈那边了,拜拜。”
夏天撑着额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的,然后看着撑着下巴的阮三,笑说了一句:“果然世界上的事情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明明是你跟优雅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怎么让一个安澈抢走了她?”
阮三仿佛听不懂的模样:“诶?难道你不晓得,我跟梁优雅永远是规规矩矩的兔子和窝边草的关系,而且谁告诉你,安澈和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