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此,皇帝下令将那个小皇子给处死。
皇后求过皇帝,也曾被南贵妃刁难,那几天对皇后来说是噩梦。
而羽烛夫人那几天人事不知,浑浑噩噩。
太元五年十月六日,皇后深明大义,在太液池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尸骨就埋在太液池那棵百年的蓝花楹之下。
不知道是不是鲜血的滋润,那一季的蓝花楹开得非常美,美得让别的花都不敢开。
后来,皇后将羽苒抱给羽烛夫人,她告诉羽烛夫人她并没有把孩子掐死,她希望羽烛夫人能把她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而那几日,羽烛正因为失去孩子,忽然得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当然很欢喜,并且皇后还许诺给羽家一个好的未来,让羽家从落魄的贵族之中崛起。
一个未婚的夫人,她因为太爱王家那位公子,自从王家倒后,她难产后,她就不准备出嫁了,有个孩子,这样真的很好。
“我真是错信了这位闺蜜,她并不是没有掐死自己的儿子,她掐死的是别人的儿子,她早就知道皇帝不会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所以她就提前准备,她之所以那么可怜的祈求皇帝与南贵妃,只不过是为了让戏更加逼真,这个可恶的女人。”
“大家想知道为什么皇帝容不下那个漂亮而可爱的孩子吗?甚至出动钦天监的力量也要弄死一个孩子,我告诉你们——”
“因为皇后跟她哥哥苏解有一腿。”
羽烛夫人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就像从地狱传来恶毒恶毒的诅咒。
人群之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苏解,不可能吧?苏解可是皇后的哥哥,他是大圣人。”
“怎么可能是苏大学士,一定弄错了,苏解品行高尚,怎么可能?”
“我可听说苏解是苏大人的养子,早些年苏夫人不孕,收养过一个孩子。”
……
“够了。”皇后一巴掌甩过去,羽烛夫人一个踉跄,嘴角渗出血来,她脸色惨白,烛光毫不留情的照耀过去,将她鬼魅般的面容堂而皇之的□□在黑夜之中。
羽烛夫人站起来,继续自导自演:“皇帝怀疑皇后不忠,可是他舍不得处置皇后,就要处理那个孩子。”
“本宫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苏解会这么帮北辰侯,原来北辰侯是他的私生子呀。”贵妃带笑不笑,全是讽刺,鬓角的珠花灿灿生辉,她整个人选得角度刚刚好,烛光笼罩,风情万种。
这么一弄,皇后彻彻底底的身败名裂,就连羽苒与苏解也会颜面扫地。
可是皇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窘迫,她虽然恼怒,但是姿态依旧美好,这个时候,还能仪态万千的面对对手,这些让谷泉夭不得不敬佩她。
“你说得这么多,说够了吗?”皇后冷淡的看着羽烛夫人,她很坦荡荡的走到羽烛夫人面前:“对,是我。”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看看吧,就是用这只手掐死你儿子的。怎么了,很伤心,可是你能做什么,你只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千金小姐。”
皇后冷淡的开口,看着羽烛夫人,笑意清浅,带着淡淡的愁:“北辰侯确实是本宫的小皇子,可是他不是苏解的孩子,他是陛下的孩子,你们那位仁厚谦让的陛下想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本宫替皇室保住了这条命脉,这不是过,这是功。”
她说得坦坦荡荡,对着苍天,从容优雅。
“原来,这些都是真的。”羽苒轻声笑道:“你杀了别人家的孩子?”
皇后并没有羞愧,直视羽苒,笑得从容优雅:“不这样,你早就死了,你应该感激本宫。”
“原来你认为我需要感激娘娘呢?娘娘确实有苦衷,这些都不是娘娘的错,可是,娘娘造就了别人的苦衷,那么这些就是娘娘的错了。”
他的声音清冷如水,冰的一点温度也没有,清冷的月使劲的照耀,却总也照不到他的地方。
他实在是太孤独了。
谷泉夭此刻想要过去抱住他,可是她不敢动,这个人经过比这更大的灾难,这些通通算什么呢?
“本宫没有错,谁敢说本宫错了。”皇后冷哼一声,看着羽苒,目光犀利如刀锋:“就算是本宫的亲子也不可以。”
谷泉夭虽然跟皇后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她没有看见过皇后这样,皇后大多数是从容优雅,高贵大气。
“岂敢?苒只不过区区下臣,怎敢责怪娘娘呢?”羽苒苦笑,那种又冷又苦的面容让人不寒而栗,“只是,多谢娘娘好意,这么多年承蒙娘娘照顾,羽苒感激不尽。”
“现在该解决问题了吧?”羽苒沉如水,寂如锋,他看着羽烛夫人,尝试着去安慰:“夫人,那么就请放了各位大人吧,冤有头债有主,他们都是无辜的。为什么不做点好事呢?”
“放,当然要放。”羽烛夫人看看皇后,笑得更加邪魅:“只怕有些人想要将这些大人灭口呢?”
她一挥手,冷笑道:“各位大人请回吧,各位记得写好遗嘱,免得到时候被灭了口还不知道为什么?记得要写上皇后干过什么事,写写她的丑态,让天下人与后世人都看看,什么叫做母仪天下。”
那些大人站起来,惶恐的,战战兢兢的往院子外面走去,整个庭院就剩下他们几个人。
羽烛夫人看看南贵妃,冷哼一声:“娘娘不走吗?”
“本宫好久没有看到这些精彩绝伦的戏了,干嘛要走呢?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南贵妃笑容满面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就让我为自己的儿子报仇。”羽烛夫人的袖箭对准皇后,皇后也一动不动,倒是太子立刻挡在皇后面前:“大胆奴才,竟敢行刺皇后娘娘,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哈哈哈,你要抄家尽管抄呀,我怕了你不成吗?到了今日,我也不怕你抄家了,来吧,尽管来呀。”
乘着她张狂的伸开双手的时候,羽苒立刻跑到她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往下解袖箭。
“小心——”
谷泉夭看见袖箭解开的那一刹那,从那上面发射出一枚箭,直直的钉在羽苒的右手上,血肉翻飞,红色的血粘着红色的衣,非常妖冶。
皇后立刻撕掉自己的衣服给羽苒的伤口紧紧的抱住,她到了此刻还能如此镇定,甚至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条不紊的。
原来,羽烛夫人的目标不是皇后,而是羽苒,她失去了什么,她也想要让别人失去什么,就像她说得,死了没有什么不好,痛苦的活着才叫无趣。
“哈哈哈。”羽烛夫人指着羽苒大笑:“蠢货,你真把我当成你的母亲了,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体弱多病吗?是我得知皇后杀了我的儿子之后,我本想杀了你,可是我不敢,整个羽家的性命全部在她手里,我如果杀了你,那么给你陪葬的是羽家几百口人,所以我等到了今天。”
“你借助羽苒与皇后的势力不动声色的将羽家扩大,让他们有能力不受控制,甚至在冥冥之中动用一些不必要的手段。”谷泉夭冷冷的说道。
“不错,今日的羽家不再是当初那个积贫积弱的落魄贵族,就算要连根拔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可是夫人,今日的羽家比之前的王家壬家如何?”谷泉夭从见第一面就觉得羽烛夫人深不可测,这个女人忽视了黑暗的政治:“这两大家族那么厉害,不照样被灭掉了?”
“那样又如何,只能说羽家的气数尽了,我策划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又岂会罢手呢?”
“夫人,你想干什么?”
“我问过你了,之前的药好吃吗?娘在里面加了无色无味的慢性□□,你为什么还不毒发呢?”羽烛夫人奚落道。
“你这个疯子。”皇后一巴掌打过去,她拎着羽烛夫人的肩膀,怒道:“把解药给我。”
“哈哈,痛苦吧,对,皇后,我就是要看你痛苦,就是这副面容,继续痛苦下去,我不人不鬼的活了十几年,你就痛苦这么一会儿……”她看着皇后扭曲的面容放肆的大笑:“对,对,你就痛苦吧,你活该痛苦。”
“那个药被我尝了,小侯爷根本没喝。”
所有的声音因为这句话戛然而止——
静,沉静,非常静。
羽烛夫人的目光像火一样烧过来,那凄楚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可是那眼睛焠了火,让整张脸看起来很恐怖,就像在地狱边缘挣扎的恶鬼。
“你说什么?”她怒道。
“我,我说,那个药被我尝过了,我那个时候就知道里面不对劲,所以就没有喝你的药。”谷泉夭看着羽烛夫人那副面容,心里毛耸耸的,真如同看见了鬼魅。
“夫人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娘在妓院里面没事干,喜欢看书,她呀,不同别的女子喜欢看那些酸诗句,更不喜欢看曲谱,她喜欢研究医书,也正因为如此,我父亲才会看上她。”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悸动了一下,如果,如果不是她的母亲喜欢看医书的话,怎么会遇到她的父亲,那么她的一生虽然在妓院里面度过,受着别人的冷眼,可是不至于那么凄惨,更不会死得那么孤零零的。
她父亲正是因为她的母亲喜欢看医书,把她错当成那个医女的影子,造就了她一生的不幸。
“我娘被我父亲赶出谷府就靠着制药为生,这样虽然收入低,但是勉强维生,我从记事起,我娘就喜欢给我讲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草之类的,虽然我很讨厌,可是没办法,我记性实在是太好。”
“蓖麻籽,营养成分极其多,这味药本来苦味极重,确实是一味好药,平民根本用不起的,因为它可以缓解疼痛,可是呢?怪就在怪在这蓖麻籽潜在毒素多,一般的御医都很小心,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忧,然而夫人似乎多放了两粒,因为味道极其不对劲,我看了御医开的方子,明明说半两,可是娘娘多放了两粒,其实根本看不出来了的,两粒对于半两来说影响不大,可是那个味道,真他娘的苦。”
“于是,我就把药渣找出来,数了一下,哈哈哈,多了两粒。”
“而且呀,娘娘不应该放毒櫆的,那虽然长得像枸杞,可是却没有味道,混入药中,根本看不出来,可是枸杞遇热水会膨化,然而那玩意儿煮不烂,所以在药渣之中特别的显眼。”
谷泉夭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然发现了这么多的事情。
羽烛夫人拍手叫好,她一个巴掌,一个巴掌的拍,声音之中充满了恨意。
她失声的笑道:“原来被你这小屁孩将了一军,真是失败。早知道,早就该除了你的。”
“那是夫人太自信,也太了解小侯爷了。”谷泉夭一字一句,说得很自信,她确实很聪明,可是这些小聪明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是致命的。
那高高的冠花摇曳不定,红色的璎珞流泻如血,那种红色,是她最讨厌的,也穿在她的身上。
“哦?”羽烛夫人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她回答的漫不经心,这个时候,在灯光之中仿佛变了一张脸,她并不是向先前那样悲戚,倒是变得坦然,或许相对于结果的死亡,她更需要过程的痛苦。
“正因为了解小侯爷,夫人以为小侯爷不会怀疑夫人,是的,小侯爷根本不会怀疑夫人,因为他始终坚信夫人是他母亲,这份恩情让他无法怀疑你,更重要的是,小侯爷根本不怀疑夫人,因为没有这个心机与精力。”
谷泉夭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夫人占据了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