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爸爸又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拍拍小荷的头,说,你阿妈啊,不去住个三两天的是舍不得回来哟,你又不知道她那个磨叽性子。你早些回去吧,省的苏家那边担心,这大节庆的,总不能见天的窝在这小山沟沟里罢,还是要跟着回去见见亲戚叔伯的。
苏以荷看着阿爸总是心焦苏家那边的模样,执拗不过,依依不舍地跟阿爸道了别,说,阿爸,我有时间了就会回来看你的!
叶爸爸望着那越行越远的小轿车,载走了他这半辈子的小宝贝,悠悠地叹了口气,傻闺女,不好好在那边呆着,来回折腾个啥呢。
已见老态的脸上,神情悠远,甩了甩大衣袖子,踩着积雪,往对面的一个山坡上走去,小山光秃秃的,窸窸窣窣的几棵树干估计是昔日的牧放的牛蹭得光滑的很,连积雪都没沾上,地上的雪湿湿黏黏的,踩上去,扑哧扑哧冒着水,水下润泽了枯黄的草丕。
一个堆着积雪的坟头在小山的一角,旁边一片空旷,显眼地静卧着,一如昔日静好的女子。
叶爸爸站在坟前,用手扒开了积雪,赫然的几个大字立于碑上——叶显爱妻王月娴之墓。
粗糙的大手懂得通红,却还是细心地,一丝不苟地把墓前的积雪巴拉开来。
“阿娴啊,咱们的小荷来了,你瞅瞅。。。。。。”男子对着坟头,看了一眼小路上尚未消失的汽车的黑点。
“阿娴。。。。。。等我把这边的田地转了手,天暖和了,我就把你带回家,咱们的小荷,在苏家,定会比原来强上百倍的。天暖和了,我们就走,你说,好么?”
一阵北风吹来,坟头上的积雪吹落了几许,我们姑且认为这就是应答了。
一个人的时候,风吹草动都是回应,都是想象。
一个人的时候,凭着想象,才能自言自语,自暖,自欺欺人。
叶父在坟前一呆就是几个钟头,天都有些昏暗,才踩着在寒风低温下已经结起了薄薄一层冻的软硬不匀的路,回去。
漆黑的夜幕下,坟头直直地对着那方道路绵延地伸向远方的星空白雪,像一个慈母看着守卫者一个归去的。。。游子。
乡下的小村庄,冬日的傍晚不怎么热闹,但是春节里,隐隐约约传来的,调皮的孩子的吵闹声,大人的训斥声,放着花炮的噼噼啪啪的声音,给这小村子添了不少的活力,却也给坐在屋里有些暗黄的灯泡下的男人,增了寂寞。
一年以前的光景,妻女笑着环绕的灶台,如今想来,恍若隔世。
从枕头下抽出一封已经开了口的暗黄色信封,粗糙的手一点一点地将管家临走时塞下那封白色崭新光滑的纸张上陈铺的内容信再次细细地读了个遍,确认那里的意思,真的又是一场别离,一场永生不见,热泪迎着空气一点点润湿了已经弯着背沉默了很久的男人的眼眶。
对着满室清冷的空气叹了口气,谁家能够允许自己的亲生子女,对着外人喊着阿爸阿妈,对着外人想得比自己的亲父母还亲呢。
也只有他家那个乖巧的傻女儿。
可是,苏家的人却非一并都傻了啊。
若是在意这姑娘的心思,想必也是对她很好的吧,叶父找回了一点宽慰,摸着进去黑灯瞎火的厨房,将中午没有吃完的饭菜,热了吃也是香的很,吃着吃着就很理所当然地吃出了满脸的回忆。
☆、所谓秦家
(真是个。。。奇怪的阿姨,以荷咬着嘴里的筷子,愣愣地想。)
苏以荷回来,苏以珍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后头,急忙着问,姐,没给我带什么特产么,小脸里满是渴望。
苏以荷拿出背包里的一个口系的紧紧的纸袋子递给苏以珍,这是特产,看你敢不敢吃。
苏以珍接过来,谄媚地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袋上的橡皮筋,炸得白的金黄的还有灰青色的东西,一股异味儿挡都挡不住地窜了出来。
苏以珍连忙捂住了鼻子,把袋子提着伸得老远,惨叫道,姐这是什么啊,能吃么?
苏以荷笑了,转过身,细细的指头夹了一块儿灰色的东西,毫不迟疑地放入口中,嚼得香甜的模样。
苏以珍看着姐姐喉咙咕咚一下咽了下去,半天,问,姐,你没事吧。
苏以荷翻了个白眼,憋着唇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以珍见以荷面不改色确实是没什么事的,小手捻啊捻的左挑右选夹住了一块最好看的塞到嘴里,含住!
一瞬间,脸都绿白了,看着姐姐,想吐又不敢吐,小脸上表情;风云变幻的那叫一个丰富。
苏以荷见了苏以珍的傻样,忙道,嚼嚼啊,这东西是越吃越有味儿的,我们小镇山好水质好,做出来得臭豆腐可是很有名呢,前天下午阿爸走了好几家的店铺才买到的呀。
苏以珍含泪,听话地瘪着嘴巴机械地动了动,不一会儿,果真越动越快,咕咚一下咽了下去,眸子精光四射,张嘴,姐,我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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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爷爷初五那天便回了首都,念念不舍地,却又无奈那边的老战友们催促地紧。
初八这天,苏以珍拖着苏以荷终于如愿地跑到秦家拜年去了。
一身纯白色的小袄加上小皮靴,当真是活泼灵秀的,以荷穿了一件咖啡色得长风衣,黑色的头发柔柔地披散着;脚下穿着暗灰色的休闲鞋子,姐妹俩的一灵动一静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上,苏以珍很认真地给苏以荷将待会儿要去的秦家里的一些零碎的事儿。
姐,秦翊的父亲很早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在他面前不要提起他爸爸,知道么?
姐,秦翊的妈妈薛阿姨,比较严肃。。。古板,如果一直板着脸,姐姐不要害怕,慢慢习惯了就好。
姐,秦家的家规很严,不过翊哥哥的性子很随和,反正姐姐见了就会知道了。
姐,秦家的饭菜不怎么好吃,都是素的,好像薛阿姨是个素食主义者。
姐,秦家。。。。。。
诸如此类,苏以珍对于秦家,颇有不满,但还是巴巴地来了,又不知是为了哪出。。。。。。
汽车停在了一个很古朴威严的大院前方,门口还立着石头做的狮子,威武地蹲着,光滑的大理石面磨得淡了颜色,好像有些年代了。
以荷下意识地抬头,看看上面有没有写着朱红色的,秦府或是秦家大院的匾额。
幸亏,没有。
否则,苏以荷还以为是那个旧时地主官僚的府邸。
进了大院,跃进入眼帘的古色古亭,小亭子故意盎然地立在水上,亭边缘一个紫衣的少年,修长的腿架在长廊上,手边放着瓷钵,有一下没一下惬意地逗弄着水里的,远远看去五彩斑斓的,红色的,金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在水里跳跃着抢夺者鱼食儿的苏以荷叫不出名字的鱼儿。
“翊哥哥!”甜甜的一声,少年手中的鱼食儿一个没拿捏住,悉数滑进了水里,可得意了下方这群如饥似渴的小鱼儿。
“啊。。。。珍珍啊!”少年抬头,黑色的发丝滑到脸侧,露出俊美的脸来,张嘴含笑间露出白色整齐的牙齿。
少年起身,从小池塘的中央搭起得青色石阶上一步一步跳了过来,摸了摸苏以珍的头发,看了看那略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说,“小丫头,过完年,吃胖了啊!”
苏以珍方才还笑嘻嘻的表情一下子没了,撅着嘴,瞪着大眼,翊哥哥,过完年,嘴巴又张了,很大一圈。
少年稍稍老神在在地摸了摸下巴,不会啊。。。。。。
苏以珍看到少年那般温润的模样,小脸一红,撅着嘴,不情愿地丢了一句,骗你的啦!
“这位小姐是。。。珍珍不给哥哥介绍一下?”明媚的紫衣少年看着苏以荷,当是温文有礼的。
“这是我姐姐,苏以荷!”
“噢。。。原来就是珍珍的二姐姐啊。。。。。你好,我是秦翊!”秦翊对着苏以荷,笑意攀升到眼角,细长的眼弯弯的,笑得很随和。
“你好。”苏以荷点了一下头,文静地算是回应。
这个少年,总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和感,许是那暖阳的笑容,许是他清澈的身形,总是看着就那么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眼角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致末梢。
以荷觉得心中有些胜似温暖的细小感触,却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就抓不住原委。
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眼缘。
一眼可以读出的善意,一眼可以触摸的亲昵。
少年带着两人进了后院里的屋子,三层楼的,虽然还是很古朴,但分明是现代的砖瓦修成的,总算没让以荷再吃惊。
房子里白色的墙壁光滑,水晶的吊灯外面套着丝绸印花的灯罩,暗色的花边张开着,裹住了里面璀璨的现代化气息。窗帘都是仿古的暗沉,整个屋子的装饰风格介于古欧洲风格与中国古风之间,却奇异的协调,不过总给人一种庄重古朴的感觉。
这房子的主人必定是高雅但执着着固有底线的自持的人,亦或是把周遭冷静了,沉淀了,也。。。遗忘着。
秦翊与苏以珍不时地打趣,坐在暗红色的沙发上。
以荷在旁边横着的小号沙发上,坐着,笑笑地看着脸色风云变幻的苏以珍。
一会儿功夫儿,门口进来了一位女人,身上穿着很素雅的深色短外套,下面是宽大的黑色长裤,干练的模样,长的俏美,只不过,让这一身过于凝重不染热气的颜色给打了折。
“妈——”秦翊看见来人,唤道。
“秦阿姨新年好好,爸爸让我先过来看看您呢,现在忙着送爷爷去了,过两日清闲了便与妈妈来探望您。”苏以珍不复刚才的调皮样子,站起来,言笑晏晏,礼貌得很。
“嗯,好,缪晨多带着小珍热闹热闹,”秦妈妈说着,看见了一旁的以荷,疑惑,皱着眉。 “小珍,这是——”
苏以荷看见秦阿姨问,便礼貌地轻声说,“秦阿姨好,我是苏以荷,小珍的二姐姐。”
“妈,以封成年礼那日你没去,所以不知道,苏伯伯家那个丢了的小姑娘找回来了,就是以荷。”秦翊跟着解释道。
秦妈妈细细地看了以荷半响,才点了点头,道,当初那个二丫头不想出落得这么好了。
那眼神中是颇有些试探的,从头到脚,细密的一丝都不放过,女人眼中的打量,不着边际,却又有一种熟悉,那感觉潜意思地让目光停留再停留。
以荷低觉得秦妈妈的眼光停留在她身上,有些紧张,顺势低下了头,秦妈妈也就移开了,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就是那么一种清清淡淡的样子,而后说,我就不陪你们年轻人闹腾了,阿翊啊,你带着小姑娘们转转,一会儿吃饭的时间到了,回来就行。
秦妈妈上了楼,背影有种很笔直,很冷清的味道,不像苏妈妈虽然也不多言,却总是端庄典雅地笑着的。
秦家的园子不算很大,却是足够容下所有古代的诗情画意,立于池塘中央的古亭,廊边长长的轩榭,就连小路也是坚决不用生硬刻板的灰色现代水泥,一粒粒的白色褐色朱红银绿的鹅卵石,光滑的诚服在主人的脚下,被踩出了千奇百怪的形状来。
苏以荷是极为喜欢缓慢柔和的东西,这景致看着也不突兀,一丝一丝,细致的看入眼里
饭桌上,一大桌子,果真的一色儿的素菜,青的菜,黄的豆芽,白的豆腐,红的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