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馨觉得李妈妈很简单,就是一位母亲的形象。却又不同于自己那个为这锅碗瓢盆转的妈,很有知识女性的感觉。也就是这样的夫妻才生出这样的儿子啊。
李妈妈看新媳妇,可真是越看越顺眼。其实郝馨就是一般般,偏偏就胜在平凡。看着就和气,更鉴于李新哲之前那个拿鼻孔当眼睛的女朋友,郝馨简直就是一活生生的天仙。不由得感慨: “好啊,这姑娘好。工作跟我们新哲一起,学历也般配。真是不错。”
还没等郝馨的笑容完全盛开,一旁的堂妹李燕敲起边鼓了:“大娘啊,可她这长相太一般了,掉人堆里都看不出来。”
李妈妈笑呵呵的说:“那好啊,安心,长得保险的总比长得需要买保险的好。”
李燕不死心,继续捣乱:“可你看她那身材,一点女人家的轻盈都看不出来。那大屁股,都赶上小磨盘了。”
郝馨手开始紧紧扣着李新哲的胳膊,李新哲面上温和依旧,手指头却紧紧的往外扣她掐在肉里的手指头。
李妈妈一看俩人那个黏糊劲儿,更高兴,说:“那好啊,身体健康,屁股大,好生养。”
李燕看郝馨那浅淡微笑的脸,继续加纲说:“大娘,她可比我哥大三岁啊!都三十了,要孩子都不容易。”
郝馨忍不住出声:“虚岁二十八,还好两年呢。”
李妈妈握住郝馨的手,深情的说:“大三岁好啊。”李燕彻底拜倒,李妈妈还笑滋滋的说:“女大三抱金砖,就算三十了不怕,结了婚就生,一点都不耽误事。”
这李妈妈太给面子了,郝馨满心的感激,吸吸鼻子拉住老太太的手,“姨,你放心,三十岁之前我肯定生。您说吧,要几个,我就给你们生几个。”
李妈妈更是高兴,赶紧进厨房去准备饭菜。李爸爸也乐呵呵的问郝馨要喝什么、吃什么水果,然后也进屋开始忙活。
这会儿,厅里就剩下李燕两口子和李新哲与郝馨。李燕的老公看起来是个老实人,总是怕老婆的破嘴得罪人,按了一会儿,被恼羞成怒的李燕撵了进去。
看着郝馨那个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矮的鼻子,额头上淡淡的雀斑,李燕毫不留情的说:“你会把我们家整体素质拉下来的。”
瞅瞅对面这个妆容细致的女士。郝馨也知道自己的长相平凡到神憎鬼厌了,但是自尊心她还是强大的,她笑着对李燕说:“这我到担心不着,有时候孩子不一定都随父母,也经常会基因突变什么的。比如说小妹你,卸了妆,也是另一番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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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新哲家,郝馨受到了非常热情的招待,所以这份热情,在D市更上一层楼还给了李新哲,人数是翻了一番,爱说话的人更是翻了两番。这倒难不倒之前做营销策划并中美到处乱跑的李新哲,但是李新哲碰见了郝馨不曾碰见的问题,那就是——语言不通。
D市的话虽然不像S市的话更接近普通话,但只要你不是语言障碍也不至于听不懂的。李新哲是个特例,他常年受标准普通话和标准英语教育的那个不太灵光的耳根子,在家就不大能接受玍古的方言,如果D市话再说快了,他想听懂就非常困难了。
这点郝馨知道,因为他到上海出差的时候基本都跟人说英语,因为上海味儿的普通话他只能听懂一半。
于是,郝妈妈坐在沙发上,一句:“喃(nǎn)哥儿来。”就把李新哲整蒙了。郝馨好笑的推推他,让他过去坐。
看着郝馨爸爸递过来香烟,听着郝馨妈妈一句句听不懂的问题,李新哲能做的就只有面带温和微笑,小白脸更加小白脸了。
郝馨的家庭是很普通的家庭,郝爸爸是船厂的工人,为人憨厚。李新哲决定收起对付自家老人的那一套,跟郝爸爸连说带比划的从天南到海北的胡侃,从文革到八十年大庆,从杨利伟上天到预测世界杯冠军。郝馨在旁边看得直笑,有时候他俩说的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李新哲也老诚恳的点头。不管怎么说,老爸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
郝妈妈那里没这么容易。这是个典型的D市女人,雷厉风行,说话嘁哩喀喳,该什么是什么,弯里弯绕、含沙射影是一点都没有,让人不费心的同时也有点担心被掘。比如,郝妈妈咬着标准的普通话说:“小李,多大?”
李同学特意报了虚岁:“二十六。”
“呀,太小了,懂啥?”
李新哲实惠的回答:“该懂的都懂。”
郝妈妈笑了,眼神还暧昧了一下,“俺家闺娘可不懂。”
“我教。”李新哲认真。
郝妈妈笑得鱼尾纹都要刻到骨头上了。
终于郝馨瞪眼:“说什么玩应呢?”
“说喃(nǎn)做饭。”郝妈妈回归快语速。
“你想什么呢?”李新哲也收起笑容。
于是,郝馨终于体会什么是丈母娘看女婿了。
晚上,郝馨和李新哲要在这留宿。郝爸爸把卧室收拾好,郝妈妈研究了半天,最后大义凌然的决定,你俩现在这将就一宿吧,床小了点,晚上别折腾。
郝馨扎毛,叫道:“妈,我俩连证都没领呢,怎么能这么没规矩。”
郝妈妈不敢置信的等着眼睛看李新哲,直到小白脸子的脸上一片嫣红,“小李,你这速度实在太慢了。”
“呵呵。”李新哲除了干笑,也没啥可说的。
最后,李新哲被发配的附近的小旅店睡了一晚。
郝妈妈跟女儿躺在一张床上,语重心长的说:“这小伙子不错,都没咋样就愿意娶你这个老姑娘,你以后得多上上心。”
“哎呀,妈,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数。”郝馨也觉得头痛,捏捏眉头,轻声叹气。是不是太草率了?
早上,郝馨顶着黑眼圈带李新哲去买些海货带回去。李新哲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的问:“你昨晚上没睡啊?想什么了?”
“说真的,”郝馨站定,认真的看着李新哲,问:“咱俩这出,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太不正常?太不现实了?”
“有什么不正常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李新哲别开眼去看柜台里的海参。
郝馨一使劲把他又扳回来,“不是啊。我是女大,可你还年轻。条件又那么好,你怎么就愿意跟我结婚?我怎么想不通呢?”
李新哲拍拍她脸,“你多好啊!长相保险,自力更生,成熟、省心。”
对这个说辞郝馨明摆着不买账,眯着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就图省心?我告诉你啊,咱俩这真是带着合同结婚的,姐姐可没那么容易让你绕进去。”
“你别闹了,我可就是图你省心。”李新哲赶紧奔柜台买了点海参什么的,转回来的时候,郝馨还是那么一副便秘的嘴脸。他叹口气,勾住她肩膀,说:“我发现D市人说普通话的时候能说得特别标准,就是不习惯的保持不了太长时间。”
“嗯,我妈说几句行,多了就能累死。是不常说,经常说就习惯了。比如我。”
“还有,S市人说话除了一些东北方言,基本都不耽误听。但是那口普通话里总是带着一股东北味儿,很难去掉。而且,很容易被外地口音带拐。”
“对对,张明慧就是。你发现没,上次她从南京回来,一口南京味儿的东北话。”
“呵呵,是啊。这回出国了,回来的时候还不一定什么样。”
“真的,像你这样把普通话说得这么标准的S市人真的不多。”
李新哲骄傲的点头。
“但是,你东北话太差了。连‘上该’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逛街。”
“那是我后来告诉你的。”郝馨白他一眼,“借别(三声)儿。”
“邻居。”
“胰子?”
“……”
“半拉儿?”
“……”
“得瑟,寒颤,布拉基?”
“闭嘴!”李新哲挫败,这转换话题打太极还真是不容易,最后受伤的竟然是他自己。
只是,有她的生活,总会愉快许多。李新哲拉起她的手,没让她挣脱,因为觉得,幸福若抓在手里,就不要轻易放下。
未完待续哦……
36
36、三十一、你在他乡还好吗? 。。。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种死活不肯低头认输的人,就如同罗阳。当心灰意冷的感觉一淡,那种作为强者的霸气就再次苏醒了。然而,倒霉的是……
“你居然出国了?”罗阳撑着额头,感觉脑袋里有只兔子上上下下的跳。
人已经在遥远而陌生的地方才听到他的声音,张明慧心里应是欣喜的。可是他声音透着浓浓的怨气,她又开始害怕了,“是啊……我,我现在已经在外面了。”攥着拳头,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山高皇帝远,不要怕,不要怕。
罗阳依旧暴躁,语速也快了:“英语说得跟新疆话似的,上西班牙卖羊肉串吗?”
“我、我在这边念语言呢,还,还有,这边说西班牙语……”
“闭嘴!”对于这段感情,她可以不积极,可以不勇敢。他甚至可以忍受她在S市以外的地方躲是非,但是,她居然给他躲到外国去了!罗阳吸吸气,试图平稳的问:“你到底怎么打算?”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就是,听,听我爸安排,我……”张明慧被他吼得,突然觉得出国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行了,别磕巴了。”罗阳揉着眉头,也只能狠狠的说:“我等你回来,咱们再算。”
张明慧一哆嗦,反射性的说:“那你别等了,我不回去。”
这句话她倒是说的利索,罗阳沉默不语。
时间在越洋电话线里静静的流淌,张明慧心里也开始不好受了,她小声的说:“对不起。”
“我说过,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对不起,就像那封乱七八糟的信里写过:对不起罗阳,我们分手吧,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从来没认识过?那这么多年,都可以说抹杀就抹杀的吗?罗阳越来越愤怒,也不打算再压制这种愤怒了,他大吼:“分手的时候说对不起,就跟对着国足喊必胜是一样的,都客套虚伪毫无意义。张明慧,别什么事都拿你的软弱做借口!好好过日子,好好想清楚。”
断了线的电话仍然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泪水打湿了话筒,也打湿了巴斯克的天空。
雨水打在窗外的雨搭上,劈了啪啦的响着。水蹦到了地板上,张明慧才手忙脚乱的关窗户,擦水。可是水好像总是擦不完,最后累得她蹲在地上再也不想站起来。罗阳欺负人,房东欺负人,怎么连下个雨都要欺负人?扔了抹布捂着脸,她终于放任自己哇哇大哭。
罗阳,我过的一点都不好。我要自己做饭,本来我就不懂方便面以外的烹饪技术,这里的好多材料我还不会用;我要一个人出去买东西,我英语说得像新疆话一样,根本就没法沟通;还要自己做所有家务,包括刷厕所。每天收拾东西,收拾完了就找不到;我爸能给我寄的钱也不多,我的存款换算成欧元,根本就没有多少。学校的一个同学帮我找了个活,在一个中国人开的面包房里打杂工。我想省点钱,就把卖不掉的面包拿回来吃,每天吃那破面包我都烦死了。
可是,我回不去。我回去了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面对我妈。我就是无能,就是软弱,我也没有办法。
罗阳,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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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五百多公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