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妈没教过你么?”楚楚很清楚,只有这样才能刺痛梁音,妈妈是她永远不敢提及的痛楚。
“别打外公钱的主意,听明白了吗?”
梁音听到以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道:“哎呦,我好怕啊,对我不客气?就凭你?”她又鄙视的冷笑了一声:“楚楚,你别太自不量力了。我之前把你男朋友抢走,你肯定很恨我吧,但是你又能怎么办呢?”
“我承认,我之前恨你抢走他,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应该庆幸这种只会吃软饭的渣男离开了我。”
“哎呦,好酸呐。”梁音在鼻子面前扇了扇道:“好浓的一股醋味呀。”
“我今天懒得和你吵。不过作为你的表妹,我还是好心奉劝你一句,早点看清你的枕边人,对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好处。”
梁音不屑的笑道:“看清谁?杨羽吗?呵呵,我这双眼睛很毒的,所有人在我眼皮底下都只能原形毕露。”她又坦然道:“我承认,杨羽是有缺点,但这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楚楚,你只活在你的世界里,你只能接受完美的男人,你容不得对方有一点过错!就是因为这样杨羽才离开的你!”
“你错了梁音。如果在以前,我肯定在听完你说这些话以后觉得错真的在我。可现在我只会觉得你是非不分,三观不正。有些人值得爱值得被包容,有些人就是他妈欠虐!”
“得了吧,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了,你就是想拆散我们!你就是见不得杨羽对我这么好!或许他会骗别人的钱,但是他永远不会骗我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和我们的孩子!杨羽爱我,他不爱你!”她的双眼亮得惊人,像是有泪水,里面还有一种强烈的偏执。
楚楚微笑着,目光却很锐利,她的语气忽然轻松了下来:“那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这句话,永远不要为你说出的这些话而感到后悔。”
在有朝一日午夜梦回时惊醒,忽然认为自己当初的固执和做法都非常傻逼,这个就叫报应。但是楚楚没有用这种类似诅咒的词汇,否则又会让梁音多想。她只是想告诉她,好自为之。
梁音一直瞪着她,她眼中再没有以前刻意伪装的稚嫩,只有一种像毒蛇般的冰冷,和她那甜美的外表非常不搭。
冷风像刀子一样的扎在楚楚的脸颊上,灿烂的夕阳在天边一点点沉了下去。
楚楚转过了身,她在想,为什么当自己看见梁音即将踏入火海时,还是忍不住去拉她一把呢?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的那个梦么?
那天,她梦见她和梁音站在海中央的一块巨大的石头上。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在那片浩瀚的汪洋中心会有一块那么突兀的石头,但因为她知道这是梦,就没有再多想。然后,她看向天空,天空那么美,翻腾着五彩斑斓的云朵,海也是那样清澈,波澜起伏着金灿的光芒,但是——海好像很深,她再往下看就只能看到漆黑浓稠层层渐变的深蓝色。
她看向身边的梁音,是小时候的那个梁音,很矮,是个丑姑娘。
她忽然想问问身边的梁音,为什么要答应杨羽的交往。为什么她这么信任她,她却还要伤害她。
梁音只是冲她笑了笑,那种笑容是清澈纯洁的,只有小时的梁音才会拥有这样纯洁不染一丝尘世的笑容。
然后——她纵身一跃,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海里。
不会游泳的梁音在水里扑腾,当时楚楚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救她——虽然海那么深,虽然自己的水性也不太好,虽然她抢走了杨羽,但是——她要救她。
就在这样强烈的愿望中,她醒了过来。那时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法彻底地恨她。
第19章 老妖孽的过去
这件事情过后,大家都心照不宣,没再提起过。至于他们有没有在背后吐槽,楚楚就不得而知了。而沈上时在楚楚心目中的形象也在刹那间变得高大起来。
当楚楚推开沈上时的房门,要叫他吃完饭时,她看到沈上时一个人在房间里正光着膀子往自己胳膊上抹着红花油,一层虚幻的光晕拢在他纤长挺拔的背脊上,他转着头,嘴上叼着烟,烟将他的一只眼睛熏得微眯起来,一只手按摩着自己的臂膀。他的眉骨很高,眼眶深陷,鼻梁上弯起个很小的弧度,侧面线条精致而漂亮。刹那间,楚楚有点恍惚。他在聚精会神做事的时候,总是散发着深深吸引着她的魅力,这样的他,她觉得特别帅。
没人知道,沈上时在用擒拿术的时候自己的胳膊也扭伤了,这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楚楚看他怪可怜的,便走过去一把夺过他的胳膊,二话不说开始帮他擦油。
“受伤了干嘛不跟我说?”她有些嗔怒地说道。
“懒得听你吐槽。”
“……”
从财务公司那群人走了以后,楚楚好像就感觉到他有什么不对劲,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左手已经疼到没法动了。其实楚楚知道,沈上时是打碎了牙都得往肚子里咽的那种人。他用玩世不恭和对任何事的满不在乎的态度,用来遮掩住本身所有的脆弱、不堪、伤口和细腻的情感。他总给他人一种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感觉,却没人能想到他受伤了也会疼。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个人没有像平常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若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副多么和谐的画面。沈上时看着专注做事的楚楚,他的目光和灯光融在了一起,那么温柔。
“当英雄的感觉爽吧,沈老师?你以为你还正当年么,也不怕把自己老命搭上。”
“唉你轻点啊……话说回来那厮的力气还挺大,我差点就现眼了——轻点!轻点!”
楚楚故意使劲给沈上时按摩着,疼得他嗷嗷直叫。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沈上时白了她一眼道:“小兔崽子,你怎么那么没良心,当初你嘴里被灯泡碎片扎成筛子的时候我是这么对你的么?”
楚楚回他一个白眼:得了吧,我就是跟您学的。
透亮的灯光下,楚楚用满手的红花油轻轻按摩在他修长的胳膊上,他的臂膀很瘦,却看上去很有力,有不太明显的肌肉。她的目光不经意瞥到了他的身上,当她看到在他身上纠缠着一块块、一道道丑陋的伤疤时,她愣住了。
“沈老师……您命真大,都被打成筛子了还没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楚楚目不转睛地盯着沈上时身上的伤口怔怔地说道。
“算命的说我能活到死。”
“……算命的说得真准。不过……”她用指尖小心翼翼戳了戳他心脏旁边的那块伤疤,“这是子弹打的么?”
“嗯,一次袭击恐怖分子老窝时留下的,当我中枪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玩完了,可是上天还是眷顾好人的啊。”
“他枪法简直是出神入化,如入纯青之境!对了,你属于什么兵呀?”楚楚好奇地问道。
沈上时一边用一只手扣着衬衫的纽扣一边道:“隶属陆军特战部队。”
他将茶几上的打火机和烟拿了起来,点上了一根。这老妖孽烟瘾极大,一会儿不抽都不行。
楚楚惊叹道:“天啊!”楚楚一直认为军人中特种兵是最帅的没有之一,她现在一听到沈上时是特种兵,心底便不由然对他产生了几分敬佩。
她转念又想,怪不得上次她乔装打扮成白月要骗杨羽钱的时候,他能将计划做到滴水不漏,还能找到窃听器这种狂霸酷炫的玩意儿。
“那后来为什么去做老师了呢?”
就在那一瞬间,楚楚看到沈上时的目光忽然暗了一下。一种沉重的、深切的悲哀自然而然地覆在那张看起来没个正经的脸上。
“呃……你不跟我说也没关系。”楚楚尴尬地呵呵干笑了两声。
过了良久以后,他叹了口气,道:“其实做军人不是我的愿望,是我爸的,因为我爸就是个上将,而我做特种兵只是为了完成他毕生的心愿。服兵役之后,我亲眼目睹了很多战友一个一个在我面前倒下去,而我还不能后退,或者停下来听他说临终遗言。而最后那次任务,因为我的判断失误,导致全团丧命。那年冬天特别冷,我跪在他们的墓碑前一天一夜,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落下了关节疼的毛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忽然觉得我老了,折腾不起了,不想再离死亡那么近了。所以我不再干这行了。”他抬起头看楚楚时的双眼中有一种淡泊的宁静。
“那你……怕死么?”楚楚小心翼翼地问道。
“怕。人死后,可能永远的被黑暗所吞噬,永远的失去所有意识和认知,或者,他会来到一个陌生又恐怖的地方。死亡之所以会令人产生恐惧,即是因为全是未知。”
“我以前有个战友,当时才19岁,我记得他总爱惹事,跟个刺猬似的,谁都不服,但他唯独喜欢和我在一起,也听我的话。后来的一次任务中,他死了,腹部被打穿了。临死前,他说他想妈妈,他不想死。他像个孩子一样地哭,那时候我看着他的样子,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求生*和对死亡的惧怕,就算到现在,我还会梦见他死前的那一幕。”说着,他又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呼出,很享受的样子,仿佛只有浓烈的尼古丁才能安抚他的灵魂。
“然后,我给了他一针镇痛剂,让他能平静地死去。”他的目光有些出神,“所以如果可以,我想在我死的时候,我爱的人,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那样,我就不会害怕死亡了吧。”
此时的楚楚看到了他心底至沉至深,无以言表的痛,她突然觉得,她触碰到了真实的沈上时,他不再离她那么远了。并且,她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辉煌过、拥有无上荣耀的男人。她想学着他的样子,拥抱住他,告诉他,不会让他孤独地死去,但是她没有拥抱他的勇气,好像在担心逾越过某条线似的。
楚楚努力告诉自己,就保持这个样子,别动,拜托了,别再往前走了,你会陷进去的。
过了良久,楚楚担心他道:“胳膊好点没?”
“本来就没事啊,你非得给我揉。”
楚楚瞪他。
“对了,我想问你个事。”
“嗯?”
“你怎么会认识那财务公司的老板?开这种公司的一般都是黑社会的。”
“哦……那是我发小,小名龙二狗,他就住我家旁边。我俩从小玩到大的,我以前总欺负他。”
“……难道是碰巧么?”
“是啊。”他说得很轻巧。
“那如果是另外一家财务公司咋办?”
“那就直接抄家伙,跟他们拼了。反正我没老婆孩子,无牵无挂的。唉,楚楚,为师要真壮烈牺牲了,你可要记得每年在为师坟头上供几条烟啊……”
“用不用我给你找个媳妇烧过去?”
沈上时双眼冒光:“那便是极好的!”
楚楚再次猛的一掐他胳膊!于是,在那平静的夜晚传出了凄厉的嚎叫声。
后来楚楚无意中发现了沈上时夹在笔记本里的一张老照片,他穿着迷彩,嘴里叼着烟,戴着墨镜,一手端着m16。他身边站着五个风采飞扬的年轻人。也是那时候她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