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麦坞山
街上到处都是哭喊声。在浓厚的灰雾掩盖下,蠢蠢欲动的邪念在四处爆发。街边的商店遭遇打砸与抢劫,远处有居民楼起了火,红色火焰仿佛狼烟烽火,即使在灰雾中,仍就赫然在目。部分街道被武警封锁,警察全副武装,出现在街头巷尾。
塔塔拉着喻初蓝跑在街道上,他的视线清楚,可以护着她远离骚乱现场。他们来到车站,却发现大雾未退,车站已经关闭。
“车已经不能开上路。”喻初蓝斜看他一眼,说:“事与愿违。看来你短时间内是摆脱不掉我了。”
塔塔说:“不能等在这里,太危险了。这雾是不会散的。我们走路去武汉。需要十天左右。”
“徒步去武汉?你疯了吗?”塔纳喻初蓝瞪大双眼。“我可没这么多钱住旅馆。”
“我们要避开人群,太多人被魔力引发恶念的大爆发,你身上的冥界气息很容易吸引他们对你下手。我们要往人迹稀少的郊外或者是山路去。”
喻初蓝倒吸了一口气,微微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晚上要在山上野地露宿?”
“我是不用休息。”他说。
喻初蓝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要徒步去武汉。“难道要一路找人家借宿吗?”
塔塔摇摇头,“你怕冷,可以像昨晚一样,睡在我长袍里。”
看他的样子是认真的,不容她反对。喻初蓝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半响才气结地说:“我去买帐篷。”
“我们现在立刻出县城。商店是最容易受袭击的对象,你不能进去。”塔塔从记忆库中迅速调取地图,“武汉在西。之间倒是有一片山脉。”
塔塔将包拿来背在自己身上,抓着喻初蓝即刻朝最近的山脉出发。三小时后到了大麦坞山脚下。喻初蓝气喘吁吁地坐到地上,脱了鞋子和袜子,脚上磨出了几个水泡。
稍作休息后,他们就进入了山脉。
灰雾中,喻初蓝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山路。塔塔拉着喻初蓝的手,带着她前进。谷深林密,盘旋而上,在路过的一个山顶上向下眺望,目所能及之处都是灰色一片,道路、河流、村庄、小镇全部隐藏在灰雾之下。
他们继续向前走,在高耸的树间穿行。一旦发现山上的村庄,塔塔就会选择绕路。
“你说山上会不会有野兽?”
“野兽不可怕,它们敬畏神族,再疯狂也不敢攻击我们。”
喻初蓝踩到一块滚动的石头,跪倒在地上。
“抽筋了。”她抱着小腿。
“你应该是第一次走这么久的路吧。”塔塔蹲下身将她的小腿缓缓绷直。“休息下吧。”
喻初蓝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早上买的馒头和水。心里叹道:这就是我的晚餐了。她看了一眼塔塔。真羡慕他可以不用吃东西,多省事。
喻初蓝匆匆塞下一个馒头,才喝了点水,就听一旁靠着树干的塔塔说道:“继续走吧。”
“我们走了几个小时了?我快累死了!”
塔塔看了看天色,“再走三个小时吧,天还没黑呢。”
喻初蓝只得咬牙坚持,继续赶路。
迂回曲折的山路,有时需要贴着悬崖峭壁前进,下坡时喻初蓝摔了好几次,被塔塔及时扶住。空气中透出辛辣的植物味道。
“我真的走不动了。”喻初蓝不停地喘着气。
塔塔无奈,“好吧。休息吧。”话音刚落,喻初蓝便坐下来检查自己痛得发麻的脚,有几处水泡已经破裂。
塔塔在林间找到一小块平坦的空地上,往下眺望可以看到远处山谷中一座小山村的灯火点点。
喻初蓝的视线被灰雾遮蔽,她脱了鞋,踩着泥土与植被,走到他身边。她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中出现一个模糊的白影,仿佛与他们平行对望。
“哇,好大的月亮!虽然朦胧不清,但那一定是月亮。”
塔塔的视力不受灰雾影响,眼中的月是晶莹剔透的。
他坐在一旁环抱着手臂,侧过头看她,月光毫无障碍地抵达,映在她乌黑的短发上,荧光点点。
喻初蓝潜心念起了《地藏经》。
冷风拂面。塔塔也跟着她在心里默念。
结束后,他们都将诵经功德回向给今日死在他们面前的女子。
“你身上的伤口要换药了。”塔塔说。“我帮你吧。”
喻初蓝脸一红急忙站起身,“我自己来。”她抓起包,绕到一棵巨大的树后。一片漆黑,她只能凭感觉胡乱地涂了药水,擦上药膏,摸索着贴上纱布。
经过长达八个小时的徒步,身体就算靠着树也被睡意袭击地毫无知觉。
夜里,温度骤降。她被冷醒,搓着手臂。第一次在树林里露天睡觉,只觉得身上湿漉漉的,仿佛有露水凝结。身上的外套也抵不住湿气渗入发心、后背,手脚冰冷沉重。
“冷吗?”黑暗中,塔塔轻声地问。
“不……冷……”她颤抖着声音说。
“初蓝,别逞强。你睡在我衣袍内好不好?你放心,神祇是没有邪念的。”他平静地说。
喻初蓝闭上眼假装继续睡。塔塔,我知道神祇没有邪念。可是,你已经知道了我对你的心思,我又怎么能假装若无其事地躺在你的怀里。
灰雾萦绕在林间,夜幕渐浓,山岭寂静。塔塔满心担忧着神界战况,会不会,神界已经溃败?他急切地想加入到战争中去,眼睁睁地看着魔力笼罩人间的煎熬令他难以忍受。天还没亮,他就把喻初蓝叫醒,动身赶路。
太阳在山谷中缓缓升起,他们在路途中一起看到了日出。灰雾未退,可它也阻挡不住淡淡的光芒掠过一片片山峦,照进喻初蓝明亮的眼眸中。
“天亮了。”她说。
塔塔折断一根树枝给喻初蓝做拐杖,如果万一遭遇袭击也可以成为他御敌的武器。
喻初蓝一直默不作声地紧跟着他的脚步,用尽全力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塔塔的脸色凝重,她猜测着是因为这诡异的灰雾。但她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耳朵内呼呼作响。里面的衣服被冷汗浸湿,后背传来阵阵灼热的疼痛。她精神恍惚地看着他的背影,仿佛近在咫尺,伸出手却始终触不到。
浓雾中,眼里只看得见他。白光回旋着掠过,黑色长袍张狂地随风鼓动,如黑幡遮蔽天际……
喻初蓝摔倒在地上。塔塔听到声响,回过头去拉她起来,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蹲下身将她扶起来。她的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他将手心盖在她的额头。她发着高烧。
☆、陷入休眠
她在他怀里闭着眼,难受地喘着气。
“初蓝,初蓝。”他低声唤她。
“为什么让我遇见你……”她因高烧而呓语,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又闭上。他抱着她在山岭上奔走。想到那颗没有种子的菩提果实,他心里有些发慌。从这里去最近的医院起码要走上一天。手臂的力量在消退,抱着她竟会觉得吃力。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啊!
他看到山腰上的村庄,决定冒险去求助凡人。快进山村时,路口有位满头白发的老大爷正拉着板车。塔塔在后面仔细观察,他身上散发着白色亮光,是带着善念的人。
“老爷爷。”塔塔一边在后面喊,一边抱着喻初蓝跑上来。
老人听到声音,回过头。
“老爷爷,附近有医生吗?我朋友发高烧。” 塔塔一脸焦急地问。
“村里有个小卖部兼诊所,有药卖。”老人指着村中的方向说。
“好,谢谢。”塔塔急忙抱着喻初蓝朝那个方向走去。没多久就看到了那家小卖部。店里只有一个小男孩。
“有医生吗?”塔塔问。
男孩抬起头,“没有。”
“大人在吗?”
“我爸爸出去了,我看店。”男孩稚声稚气地回答。
塔塔又问:“有退烧药和消炎药吗?”
男孩看了看他怀中的喻初蓝,点点头说:“你可以抱她去后面的治疗室,我爸爸下午回来。”
塔塔二话不说,将喻初蓝抱进房间,放在铺着雪白床单的小床上。他出来对男孩说:“帮我找退烧药。”
男孩找到药,倒来开水。塔塔喂喻初蓝吃了药。他关上房门,脱下她的外套,查看后背的伤口。纱布上已经溢出脓血,伤口已经感染发炎。
他走出门问男孩:“你爸爸是医生吗?会不会处理伤口?”
男孩思索了片刻,说:“他会包扎伤口,也会开药。不过,他不是医生。”
塔塔问道:“小朋友,你爸爸平时给人包扎伤口用的工具有吗?”
“有的。”男孩说。
“我要先给这个姐姐处理伤口,你可以帮我拿工具吗?还有消毒酒精,生理盐水和纱布。”
男孩照塔塔说的,将东西放在医用托盘里拿来。
塔塔接过托盘,对他说:“不要让别人进来。”
他开了屋子里的灯,读取记忆库中关于伤口处理的资料。将镊子和剪刀消毒准备停当,脱去喻初蓝的上衣,将她翻过身。看到她的后背,都是烫伤留下的疤痕。现在肩膀处又多了一道新伤痕。
他不忍心看她的伤疤,目光上移,拆下她自己包扎的纱布。伤口已经溃烂。
喻初蓝痛醒,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小屋。转过脸看见塔塔,吃力地发出声音,问:“这是……哪?你在……做什么?”
“在诊所。”塔塔说,也不知这算不算正规的诊所。“你受了风寒,发高烧,已经喂你吃过药了。现在给你处理伤口。有些感染发炎。”
“你?”好冷。她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这个混蛋!她连骂他的力气也没有,头痛地抬不起来。
“你忍下。会痛。”塔塔已经听到她心里的骂声,依旧从容淡定地说。他开始用镊子清除创面的坏死组织。
喻初蓝痛得清醒了大半,她抓紧手下的被单,咬着唇硬是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大约忍耐了十多分钟,伤口处已经不再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塔塔做完消毒,上药,给她包扎。终于,等到他的手不再触碰到她的后背,喻初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将脸埋在雪白的床单里。
“好了。”他说,接着替她擦去身上的冷汗。
“谢谢。”她小声说,“麻烦你出去下,我要起来了。”
“你哪有这份力气。”他说,“不要乱动,会扯动伤口。”他闭上眼,将她扶起。把衣服套在她头上,接着拿起她的手塞进袖子里,再是另一只袖子,直到衣服覆盖掉喻初蓝满是伤痕的后背。他睁开眼,再为她披上外套。
“对不起。”她听到他说,像是带着愧疚。
门外有声音,他走过去,警惕地打开门。
“小伙子啊,怎么样了?我不放心,来看看。”之前为他指路的老爷爷来到这里。
塔塔觉得心头一暖,眼眶亦湿润起来。凡间被魔力干扰,在部分人疯狂地散发着恶念,肆意伤害他人,几欲成魔时。执与善念的人,依旧坚持着本性,毫无动摇,如长灯明亮。
药费一共四十块。喻初蓝瞪着眼,对着从钱包里找出来的最后二十块的现金。“可以刷卡吗?我现金不够。”
男孩接过二十块钱,说道:“不能刷卡。你们赊账好啦,以后再来付吧。”
塔塔说:“谢谢你了,小朋友。我以后会来奉还。我承诺。”
塔塔抱起喻初蓝,随老人回家。老人的家就在村口,一间铺了青瓦的小平房。老人让老伴为喻初蓝腾出里面的房间,换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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