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夫如何?”
“大夫?”花荼兮被方才那番雨点般地攻势弄得有点懵,才刚刚回过神来。她像是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力气,别说起身了,她这会连咳嗽都咳不动了。
那汉子见此弱柳扶风搬得样子,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今天虽是没劫着财,却是劫着色了!
“来,姑娘,大爷我扶你起来!”那汉子再也等不及,声音带上了诱哄之意。
眼前之人太过明艳,他眼底带着痴迷之色,手也不受控制地慢慢摸上她的唇角。
花荼兮没了力气,避也避不过,感觉就要被人占了便宜去,气得气血翻涌。
正待她准备破罐子破摔咬他一口时,突然面前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似痛苦万分,直穿云霄。
花荼兮正不明所以,然后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清冷冷,毫无起伏。
那人撑着一把漆红骨伞,雍容雅步,来得悄无声息。
“花荼兮,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实在是不像话。”
☆、第五章 雪落春暖
想当年花荼兮金戈铁马,杀伐果断的时候,有人总是嫌弃她打架太过粗鲁,喊打喊杀,活像鬼差。有次她听烦了,边擦着寒气凛凛的刀刃边不屑地嗤道:怎么,难道还有有人打架不粗鲁的么?要么他是神仙,挥几下手就成了;要么就是姑娘,花拳绣腿,不提也罢。
如果花荼兮此时能够看得见,一定后悔自己结论下得太早,这世道实在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莫冉折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掩在衣袖里,平平淡淡地直径走向了那个蜷在地上的身影,似是什么也没做一般。他迎着风雪走向花荼兮,宽大的衣袍飞卷如云,满袖盈风,仙风道骨。
那嗷嗷直叫地汉子此时正伏倒在地,就像只蚕蛹般脸擦着地不断扭动着,就跟中邪一般。
他眼光乱撞,才看到自己身边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那汉子一个抽气,想必就是这个东西,竟将他的两只手臂都给卸了!这一击跟先前花荼兮的那一下简直不能比,角度刁钻,下手狠辣,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今儿真是个鬼日子,遇着的都是些什么人!那汉子越想越不甘,还不肯示弱,面目狰狞双眼暴突地喊道:“你他妈又是哪——”
“个”字还没出口,那汉子突觉下巴一疼,一股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嘴里。他想要惨叫,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下巴也给卸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汉子这才惊恐万分地抬头去看眼前之人,这一看立刻被他容色所摄,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莫冉折对上他的视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眼中似是划过丝丝杀意。
那汉子赶紧撇开眼,生怕一不留神,眼睛也给没了。自己今儿真是蠢到了家,劫屁个财啊劫色才对,这见着的都是神仙啊!
“老大你怎么了!”那群混混惊恐地看着自家老大,想要上前探看,却又被莫冉折其实所慑,不敢上前半步。
莫冉折目不斜视地走向花荼兮,走前一步那群混混便退后一步,无一敢阻拦,都默默退开给其让道。见莫冉折没搭理他们,心中窃喜,立刻想扛了老大就跑。
谁知刚起了个念头还没迈出半步,突然都膝盖一软,似是被什么砸中般,一个个都惨叫着全跪在了地上。
不远处临渊和羡鱼正气喘嘘嘘地赶上来,谁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这…”羡鱼看着满地横躺的人呆了呆,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身旁临渊短促的叫了声。她心头一跳,视线跟着自家主上的方向看过去,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不是花荼兮还能是谁!?
羡鱼几步扑上前:“怎么回事?”
莫冉折隔开毛手毛脚的她,示意道:“把这群人扔给宋章,让他好好管一管这京城的风气。”
羡鱼点点头表示明白,她扯过不知所措的临渊,朝着那些被撂倒在地的人走去。
莫冉折站定在花荼兮面前,凉凉地看了会已经快被雪埋起来的羸弱身子,一把将人拽起来,那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
花荼兮从方才起便开始恍惚了,一时间辨不出什么,只听得耳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身子一轻,便靠入了某个温热的怀中。她撑得痛苦万分,却也不曾放松警惕,挥起另只胳膊反手打了过去。
谁知这一打却是打进了个并不陌生的手掌,骨节分明十指纤长,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别动,是我。”莫冉折扣住她的手腕,没想到此时她还能有这样的力道,本想笑讽她几句,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血红,唇怎么也弯不出弧度。
花荼兮听出那道清清冷冷的声音,紧绷的神经“啪”得就松开了。
“莫冉折。”太好了,她甚至现在就想要昏过去。
莫冉折伸手理了理花荼兮散乱的发丝,拨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双眼紧闭,下巴尖尖,面上还有几道刺眼的血痕。他把完脉,又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不低,但也烧得不凶狠。这个状态并不乐观,病症全部捂在身体里出不来,若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变成伤寒。
指尖探入一个小小的瓷瓶,轻轻勾出枚乌黑的药丸,抵在她唇间轻轻道:“张嘴,吞下去。”
莫冉折见花荼兮闭着眼毫无反应,英挺的眉微拧,他毫不迟疑地覆上她的脸颊,手上使了个巧劲,泛白的唇随即分开,圆滚滚如指甲盖大小般的药丸滚了进去,莫冉折随即握上她的下巴猛得一抬,看着她喉间起伏了下才松了手。
“咳——水——”花荼兮半昏半醒,突然吞了个异物进喉,顿时咳了个撕心裂肺。她涨红脸挣扎着身子想要喝水。
“忍忍。”莫冉折扣着不让她乱动,伸手去解她身上又是雪又是血的大氅,没几下那厚重的袍子就落了地。
花荼兮昏昏沉沉地任人摆布,待身上发冷才惊觉自己衣服被人脱了,还未有所表示,一件干爽暖和的大氅又披了上来。
她懵了懵,察觉自己腰间覆上了一只有力的掌正带着自己坐下去。
“处理完伤再走。”
骨伞被撑在身旁挡去了些风雪,花荼兮听着耳边低低沉沉的声音,有些犯困。许是身体渐渐暖和了,吞下去的药也起了作用,这会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头脑恢复点清明,花荼兮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栽了个不大不小的跟头,她恶狠狠地问:“那些人呢?”
莫冉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花荼兮正倚在他肩上,整个人因失血过多异常苍白,气息弱得很,说话都只是勉强能听得见,更别提能分辨出什么语气了。
花荼兮奇怪他没反应,又问了遍。
“还能在哪?看见有人来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莫冉折正检查着她肩上的刀伤,心不在焉地答道。
花荼兮不信:“就这样?”
“就这样。”
“是吗。”花荼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想再问,可莫冉折却是没时间听她念叨。他掏出块白绢,蘸了些许干净的雪,毫不客气的向花荼兮脸上抹去。眉眼灰暗,鼻子通红,嘴唇干裂。莫冉折拭着血污,眼光一寸寸地移过去。
好,很好。
“够了,别擦了!”花荼兮低呼,她被那未融的雪水一冰,从头清醒到脚,刺激眼泪都要涌了出来。谁知这人下手越来越恨,力气大得恨不得揭下她一层皮。
莫冉折停下手里动作,眼光在她脸上缓缓转了圈:“现在倒是知道疼了。你身上共二十七处棍伤,一处刀伤,加上之前的,这样吧,你自己算算,算对了我救你,算不对你就在这躺着吧。”
花荼兮闻言哽了口血:“你真的是悬壶济世大夫么!”
“我只救想活之人,对于一心求死的,我向来让他自生自灭。”
莫冉折语调平平,似是在说合理不过的事。
花荼兮愣了愣,硬是从这绝情绝意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满,她讪讪道:“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啊,人家打我,我总得打回去吧?放心,你救了我,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还抬手动作迟缓地拍了拍他的肩。
莫冉折扬了唇角,不知是讥讽还是嘲笑。
“亏待?你要拿什么回报我?如今穷得就只剩条命了。”
真是…不讨喜!花荼兮忿忿地想,正待开口还几句,却有阵阵酒香钻鼻子里,引起了她的注意。
莫冉折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个雕刻精致的银瓶,拔了瓶口的软塞,空气中顿时弥漫起香味。
“你带酒了?”语气欣喜万分,正好,她渴着。
“这酒可不是给你解馋的。” 莫冉折顿了顿道:“痛得话就喊出声,我要处理你肩上的刀刃。”
说罢他托着瓶底的手一斜,半壶佳酿都淋在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嘶——
花荼兮没有喊出声,却痛得在莫冉折怀里打了个滚。她能清楚地听见皮肉灼烧,发出嘶嘶的声音。花荼兮并不是很怕疼,但也没有不疼的道理。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出痛意,干脆闭了眼鸵在他肩窝里咬牙忍着,谁知等了半天也没动静。
肩上传来阵阵灼痛,她等了又等,最后实在忍不住催促道:“刀!倒是快点啊。”
这回莫冉折倒是利索。
话还没说完,花荼兮便感觉肩上一热,一股鲜红的血飙射而出。
些许血珠子溅上了莫冉折的脸,他甩手扔了刀,止血、撒药、包扎、十指翻飞,一气呵成。
花荼兮半响才回过神来,脸色惨白,抖着唇道:“你就不能等我有个准备?”
莫冉折小心地避开了伤处,帮她拢了拢大氅:“知道了,下次我数个数。”
花荼兮噎了下,觉得自己活像是在无理取闹。覆在腰间的手传来阵阵灼热,平静下来后花荼兮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慢慢扭着挣脱了去,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厌厌地合上眼睛,想闭目养神会。也许太过疲惫,脑子里反而不断地闪过一些杂乱的画面。她强迫自己放空,却是徒劳。
花荼兮挫败地叹了口气。
莫冉折低头看她,即便现在拖着病体,她也依旧容色无双,但却早已不复昔日那般,少年鲜衣怒马,自皇城打马而过,神色睥睨,笑容恣意。
实在是可惜了,那一双眼睛。
他叹息,似是哄孩子般轻轻拍了拍花荼兮的背:“闭上眼睛睡会吧。”
那声音温润如水,好似能将人沉下去。
花荼兮感觉到他的动作,有些许怔愣,许久之后才极轻地应了一声。倚着的怀抱很舒服,花荼兮似乎倦极一般,慢慢阖上了眼睛。心口有点烫又有些酸,也许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种名为安定的感觉。
☆、第六章 白费口舌
“阿荼,快放手,你阿年哥哥要走了,说好了不能如此甩无赖,你怎么这般不听话!”本是耐着性子的哄逗,说到最后竟是隐隐动了气。
“为什么要阿年走?”小人儿慌忙扶起被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扯住他一角衣袍执拗地问。
“因为他在这里不招人喜欢,人人都想避开他。”
“胡说!”梳着两个鬟髻的小丫头明显生气了:“才不是阿年不招人喜欢,明明是你们说他是丧门星!大人欺负小孩,真不知羞!”
“死丫头!”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光浸了浸,那说话之人恼羞成怒道:“有本事你也和他一起滚啊,两个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