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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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折花-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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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将军怎么可能是叛徒呢!
  “我不信…”
  “屠兮还真是给你灌了迷魂汤。”季了语气染上了几分不耐:“若不是暗影卫截下了这封书信,你我早就是白骨森森了。陆逊时,话已至此,你不会还不清楚。屠兮背叛了我大昭,为此不惜与敌军暗通曲款,里通外国,用尽阴招,是他抛弃了我等兄弟。”
  “我不懂。”陆逊时头摇得如同波浪鼓:“将军为何要这么做!理由呢!”
  季了淡淡道:“这你该去问他。”
  陆逊时眼眶渐渐泛红,他甩甩脑袋,带着最后地希冀膝行至君年身边:“陛下,卑职只信你的话。这一切难道真如季了所说的,屠将军背信弃义,通敌卖国?”
  一字一句,带着哭腔,满是祈求。
  他明白,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只要他一句,才是定论。
  陆逊时眼神执拗,他相信自己的君主,更相信自己的将军。什么劳什子的葬礼、背叛,都滚边去!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花荼兮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她不知道莫冉折是怎么进来的,也不清楚他找了个什么地方能偷听至今不被发现。但所有的对话,她都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季了说的这些,她早有准备。想要她命的人,抹黑她起来定是也得心应手。不管他如何颠倒黑白侮辱她轻践她,她都可以忍。唯独只有一人,他的话,能杀她第二次。
  而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君年嫌她这把刀用钝了,想要换一把新的了。原来一直以来,被骗的人是她。亏她还以为君年要对季了下手,操碎了心,竟是联合起来演了一出好戏!
  这么多年,为他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几乎日日都浸泡在血里,闭上眼便是血肉横飞,一身伤痕病痛缠身,换来的竟是一句里通外国、 卖主求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花荼兮感觉像是有一把无比锋利地道刀在凌迟自己的心,又像是有人干脆把她的心活活地从胸腔中撕扯出一般,痛得她恨不得就此一死百了。
  她的心底像有一把火在死命地烧,君年再如何想要将她肃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惟独、没脸、说她背叛了他!
  花荼兮不断告诉自己,若是他否认,那么如今的这一切,她受尽委屈却也是认了,是她被猪油蒙了心,心甘情愿!
  莫冉折拢袖站在花荼兮身边,静地像片云,仿佛根本不存在这个空间里。他对眼前一切都熟视无睹,唯独只留意眼前的花荼兮,唯恐她一个控制不好便不管不顾地冲出去理论拼命。先前对于季了的抹黑,他以为她会愤怒、会憎恨,可没想到她竟是面无表情。
  只是现在。。。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一双手绞在一起,掐得自己指骨泛白。再看此刻表情,露出的一小排皓齿死死咬住下唇,牙印之下血珠都冒出开。一双眼水光潋滟,雾气蒙蒙,似吹上一吹就能滚下水珠子。
  脊背挺得笔直,模样却说不出得孤注一掷。
  “皇上!还请皇上回答卑职!屠将军是否背叛了您,背叛了大昭?”
  耳边又传来过分执着的声音,莫冉折目光转向自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的君年,似无奈似感慨地摇了摇头,还真是够狠得下心啊。
  那厢,君年沉默良久,似是最终抵不过声声催促,才万分僵硬地动了动唇。
  只一字,他答:“是。”
  陆逊时一双眼顿时瞪得死圆,他瘫软在地,再也无话可说。
  莫冉折在他开口的一瞬就已看向花荼兮。
  她似被重重锤了一下,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一张脸被凌乱的发丝遮挡住,看上去惨惨淡淡,如同幽魂。
  花荼兮似被抽空力气一般,身子一软,顺着墙壁就要跌坐在地。
  莫冉折早有所料,他稳稳地扶住她,低声问:“撑得住吗?”
  花荼兮毫无反应。
  “陆逊时,朕已将答案给了你了,如何?还满意吗?”
  君年的声音透过墙头钻进花荼兮的耳朵,夹杂着几分怒意。
  陆逊时神色绝望,早就没了先前的斗志。
  君年不再理他,神色淡淡地叮嘱身旁的季了:“今儿听到这件事的人,你都好好处理了。皇室丑闻,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朕不希望在朝野朝外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流言。不然,有几个脑袋朕就摘几个。”他又看向陆逊时:“至于这个人,要杀要剐,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季了躬身领命。
  “以后,大昭的将军,便是你了。”君年眼光凌厉,不怒自威。他似捶打似提醒道:“季将军,朕将兵符交给你,对你便是十二分的信任。你若给朕整出些什么幺蛾子来,朕必不手软。”
  花荼兮已听不清季了回了什么,她此刻正愣愣摩挲着手里的兵符。这样的兵符,世上只有两块,一块在她手中,另一块便在君年手中。外形无异,只材质有差。一半号令三军,一半号令禁军暗卫。其势力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因与君年关系匪浅,二人敲定她在位时皆以一符号令,不分你我。时间一长,朝中尽以为以其一便能号令天下,以至于对她欲谋权篡位的弹劾数不甚数。 
  而现在,他竟然,连自己的虎符都给了他了。
  竟然,宁可相信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她。
  花荼兮鼻腔酸涩不已,她觉得自己眼眶热得快要爆炸了,心中的委屈不解让她无所适从,似是有什么就要喷薄而出。眼底的雾气越聚越多,水光越泛越深。她甩甩头,想要扔掉这讨厌的情绪,可谁知而这一甩,竟是甩出了一颗泪珠子,恰好不偏不倚地砸在莫冉折的手背上。
  莫冉折一顿,盯着花荼兮,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涌起些许情绪。他伸手,动作极轻地抬起她的下颔,那一双盈满水珠的眼睛就这样映入他的眸中。一滴滴的热泪正一颗连着一颗滚滚而下,顺着她尖尖的下巴坠到地上,如同硕大的珍珠落地,然后整个碎掉。
  耳边君年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似是跨出了忠孝祠,对着祠堂外跪着的众人宣召。
  不是三言两语,而是再正式不过的诏命。 
  他道:“屠将军在回朝路中遭遇伏击,不敌而亡。国不可一日无良将,朕在此下命,原大昭之将屠兮麾下副将,季了继任其位,行保家卫国之职!” 
  寥寥数语,示以世人。
  对他而言,只不过一句话;对百姓而言,不过是换个将军。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唯独对她而言,这是一场天翻地覆,生死劫数,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花荼兮再也忍不住了,似是挤压了十几年的心酸与委屈终于通通倾泻而出。她如溺毙之人紧紧抓上了最后一块浮木,死死掐住莫冉折的手,哭得泪雨滂沱,撕心裂肺。
  莫冉折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任她抓着,静静地看着她无声哭泣。那眼泪像是从花荼兮灵魂里榨出来般,沾染上的手,烫得令他心惊。
  

  ☆、第十二章  本是红颜

  夜幕沉沉,寒意森森。
  “烫烫烫——”
  临渊甩手摸上耳朵,把捧在手里的烤山芋不停地来回扔着。他待稍稍凉了些就迫不及待地撕开,一阵阵浓香立刻飘开来。
  临渊眉开眼笑,大冷天的等了这么久,赶紧地吃了暖暖身子。
  “哎,你说主上怎么还不回来啊?”他含糊不清地问蹲在一边的羡鱼。 
  “快了吧。” 羡鱼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手里的也捏着个热气腾腾的山芋。
  临渊点点头,瞟上她手里完整的山芋,忍不住打起主意:“你不吃啊?你不吃给我。”
  羡鱼一把拍开伸到她面前来的贼手,嫌弃万分:“没见我在捂手吗!”
  “嘁”临渊悻悻然收回手,边吃边朝着巷口看去。这一看,激动地直拍羡鱼的肩。
  “又干嘛?”
  “来了来了!”
  羡鱼伸长脖子往巷口一望,果然见着了自家主上。她连忙站起身,把手里的山芋抛给临渊,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主上您终于回来了!这…出什么事了?”
  羡鱼惊道。先前离得远没发现,走近了才看清自己主上臂弯中竟枕着双目紧闭,脸色潮红的花荼兮。
  莫冉折脚步不停,语速极快:“车里暖炉点了吗?去熄了。”
  “是。”羡鱼应声,手忙脚乱地替二人掀开车帘子,随即一起跟了进去。
  莫冉折将人安置在车中软榻上,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沉声吩咐还站在外面的临渊:“立刻去照着那药贴煎一副来。”
  “哦…是…”临渊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一听有事可做,忙跑开煎药去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 羡鱼看着她的样子一阵心惊。
  花荼兮此时状况着实不容乐观,印堂发黑,嘴唇泛紫,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她似是晕着都不安稳,身子轻轻打颤,牙关咬地紧紧的,还时不时蹦出几个模糊的字。
  “按住她。”莫冉折嘱咐羡鱼,转身从暗格中取出几根银针,十指飞快地将它们一字排开,放在烛火上猝着。他看向那张近乎惨白的脸,眼里火光明灭。
  花荼兮身体本就虚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一场打击又着实大了些,捶得她魂魄出窍,心如死灰。深恩负尽,如刀刀剔骨,割得她血肉模糊。再被这冷冽的寒风一浸,怎可能安然无恙?
  只是没想到竟严重至此。花荼兮从忠孝祠出来后便哽出一大口血,一言未发两眼一黑就沉沉晕了过去。
  “主上…?”羡鱼默默看着那几枚尖头已泛红光的银针,忍不住小声提醒:“针…猝得差不多了。”
  再这么猝下去,一针下去怕是得直接起烟了啊。
  莫冉折恍然回神。烛火明灭,衬得那张如玉的脸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凌厉。他坐到花荼兮身旁,伸手又把了把脉:“脉象虚浮,心律过快。取柴胡捣碎了过水让她服下去。”
  “好。”
  莫冉折捏起花荼兮的指尖,慢慢扎了下去。
  “竟是紫的!”羡鱼看着从那莹白指尖渗出的血,惊呼道。
  莫冉折沉默不语,她的身子比想象中还要亏得多。血放完,他收回针:“回白水荡好好照看调养,不能再出差错了。”
  羡鱼点点头,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事情她是知道的。
  “怎么?”
  “没…”羡鱼默默地捣着碗中的药草:“我就是不明白,您明明知道姑娘不管是身子还情绪都禁不起这么折腾了,为何还要这么…逼她?”
  莫冉折手上不停:“失之毫厘,她便救不会来了。”
  “…怎么会?”羡鱼闻言一愣。
  “脾脏受损,经脉断裂,失血过多。只坏了一双眼睛,算是运气了。”莫冉折目光沉沉看向榻上双目紧闭的花荼兮:“既然她没有那么脆弱,有些逃不掉的事,还不如尽早去面对。”
  “那也没必要…这么急啊。”羡鱼给她擦去额上的汗,小声道。
  “急?当然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今后畏手畏脚,不如该斩就斩。”
  “…。”羡鱼不说话了,只在心里叹气。到底还是狠心,就不知今后是否依然如此了。
  “主上。”车壁突然被敲了敲,外头传来临渊的声音:“药煎好了。”
  莫冉折掀开帘子:“拿来吧,你也进来。”
  “哎。”临渊利落地跳上车厢。他一路小跑,急得额上都浸出一层汗。这个药方子里的药十分难配齐,他跑了好几家铺子夺了人家的厨房煎好,一刻不敢耽搁地就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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