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如何当得起,妾身还没问鲁大人好呢。”
鲁鑫平静一笑,淡然的站在殿上。
宁璞玉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提醒自己千万要冷静,不可以被仇恨冲昏了头。更不能因为一时的激动,伤及腹中的孩子。左手捏着帕子,拭了拭鼻尖上的薄汗,不想叫人看出她的局促不安。
“鲁大人难得入府,请坐。”
“谢皇子妃。”鲁鑫大大方方的坐下,同时也能感到这殿上不同寻常的气氛。“皇子妃有孕,老臣知道的迟了一些。这才准备了一份薄礼前来恭贺,还望皇子妃恕罪。”
“大人这样有心,何罪之有?”靳佩瑶笑得清冷:“我们都特别的奇怪,大人您竟然也会来。”
“来,自是应当。”鲁鑫叹了口气:“本也是犹豫了几日。只为府中毕竟有新丧,怕给二皇子府添晦气。可转念一想,皇子妃有了二殿下的骨血,此乃天大的喜事。自然是逢凶化吉,祥云缭绕了。”
荣燕雯唇角微微抽搐,捂了捂自己的心口:“鲁大人乃是将军出身,妾身以为您只是个会大兵打仗的武将。没想到出口成章,口才了得。一点也不输给堂上的那些腐朽文臣。”
这话是褒是贬一听就明白。
鲁鑫笑容依旧平和:“荣侧妃过誉了。这便是当着什么人,就得要说什么话。老臣岂敢在二皇子府中失仪。”
“是哦。”靳佩瑶温眸一笑:“鲁大人今天,怕不是转呈来恭贺的吧?先皇子妃的事情,妾身也只是听人家那么传,说是跟您撇不清关系。想必今天,也是来澄清这个误会的吧?”
已经懒得听他说兜圈子的话,靳佩瑶索性挑明了话头,直接把这件事搬上台面来说。
果然,有那么一瞬间,宁璞玉的脸色沉冷下来。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温和。“这件事情,我也想听听鲁大人有什么见解。”
鲁鑫就知道,听徐飞的话接茵茹那丫头回来,一点都不容易。
首先要过的,就是宁璞玉这一关。
可毕竟徐飞开口了,他也不能拒绝。
“先皇子妃的事情,老臣深表遗憾。双虞的死,老臣并不知道原因竟然这样曲折。后来,还是犬子在殿上向皇上禀明整件事,老臣才知道原来双虞是自掘坟墓。可即便如此,老臣当日也绝对没有说过要皇子妃偿命这样的话。一码归一码。皇子妃毕竟没有逼死双虞,这些话,不住地是哪些小人作祟,在中间乱传的。既然老臣从来没有相信过,也就无从威胁皇子妃。再说当日,老臣与二殿下一并在西南作战。若非二殿下擒住了徐飞,救回犬子,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说到底,老臣心中愧疚,欠二殿下与皇子妃的实在太多。”
鲁鑫深情并茂的诉述,眉心敛愁。“靳主子说的得对,今日前来不光是为了恭贺,也是为了告罪。”
说完他起身一掀袍子,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还请皇子妃恕罪。”
这一幕,倒是没有出乎宁璞玉的意料。要上门求人,总是要付出代价。
不过姐姐为了爷宁愿舍命,说到底,也是姐姐心甘情愿的。跟鲁鑫即便有莫大的牵连,没有罪证也是白搭。
心里巴不得走上前一个巴掌抽过去解解气,可理智却告诉自己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得要忍下这口气才行。
“鲁大人这不是折煞了璞玉么?说到底您是长辈,怎么好受您这么大的礼?”
嘴上这么说,可宁璞玉纹丝未动,也不曾叫人扶起鲁鑫。
鲁鑫连连摇头,又是捶胸又叹气:“都怪老臣一时糊涂,当日要是和先皇子妃把话挑明了来说,便是再没有这样的事情。可老臣心里有气,又难过又痛心,哪里又顾得上旁的。只想着等二殿下回府,再商议双虞的丧失该怎么处置。没成想,这时候先皇子妃就……只是有一件事老臣一直弄不明白。”
“什么?”宁璞玉低着头,看着自己裙摆上的芙蓉花,尽量凝神,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先皇子妃为何不同二殿下商议这件事,怎么就如此轻率的……”鲁鑫想不通:“倘若当时,二殿下有另外的指使或者宽抚,先皇子妃也不至于就这么走了。难道,就连二殿下也责备了先皇子妃吗?”
“没影的事!”靳佩瑶抢先开口。“爷待先皇子妃,不知道有多好。你别在这里妄加揣测了。”
“可是,这便也说不通啊!”鲁鑫故作苦思之状。
看样子,他是知道信路不通的事情。即便不是和潆绕串谋,也暗中追查过这件事。
所以这时候,把关于他自己的责任撇清,矛头反而指向了旁人。
荣燕雯后来,就基本上没怎么说话了。这鲁鑫,还真是一直老狐狸。当日逼着二皇子府交出害死鲁双虞的人来,向整个府邸施压。现在反而云淡风轻的跪着认错,好像从来就没有过那种阴云低压的境况。
靳佩瑶敛眸,脸色沉冷的不行。“那当日,是谁派兵围剿了整个二皇子府?又是谁派兵在府上戍守。我想,你的亲信也是见过先皇子妃也总是见过的吧!到底当时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现在不承认,我们也无从查起。可是人在做,天在看,难道真的就能被你这三言两语给演示过去?”
“老臣有罪,求皇子妃饶恕。”鲁鑫连连叩首:“当日,老臣一时糊涂,的确让自己的亲信带兵包围了整个二皇子府。可绝没有围剿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要先皇子妃对双虞的死做出解释。毕竟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没了。人在不理智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还请您恕罪。”
靳佩瑶嗤鼻而笑,语气显然是咄咄逼人的架势。“鲁大人,要不我给您磕几个?您把先皇子妃的命赔给我们,那这件事情就算是两清了。”
“这……这如何能……”鲁鑫一脸为难的看着宁璞玉。“皇子妃,还求您宽恕。”
宁璞玉瞟了一眼靳佩瑶,皱眉道:“事已至此,死者已矣。若是姐姐能还魂,即便是要我的命去换也成。可惜,说什么都是徒劳。鲁大人,不管您是为恭贺而来,还是为请罪而来,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皇子妃,您打算就这么算了?”靳佩瑶大为震惊。“人家都找上门来请罪,就这么好模好样的走出去,难道不怕被人笑话咱们胆怯吗?还当是二皇子府的人,都怕极了朝中这位重臣。”
“那依你所言,当如何?”宁璞玉稍微仰起脸,侧目看着她。
靳佩瑶动了动唇,想要忍住这口气。但最终还是冲口而出:“怎么的,也的让他爬着出去吧!表一表他对先皇子妃的愧疚之心。”
“爬着出去,我姐姐就能活过来了?”宁璞玉只觉得好笑:“这般折辱,只怕只能让心里怀恨的人,恨意更浓。让居心不良的人,趁机发作。也让爷和二皇子府蒙羞,遭人诟病戳脊梁骨,怎么咱们就这么容不下人?”
“皇子妃,话怎么能这么说呢!”靳佩瑶一脸的不高兴:“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了给您出口气?您这怀着身孕了,成日里因为先皇子妃的事情郁郁寡欢。难道我给您出主意,也是错了?”
“佩瑶,你就少说两句吧。”荣燕雯左右逢源,滴水不漏的将难题抛给了宁璞玉。“咱们皇子妃聪慧过人,一定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出气,又不伤颜面。如此,便算是最好的了。皇子妃,您说臣妾说的对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狡猾的人难对付
宁璞玉一直觉得,荣燕雯就是个补刀子的小能手。
从来咋咋呼呼的事情,都是叫靳佩瑶上。她总是冷眼旁观,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候,爽利的出手,上来就是一刀子。
能做到快准狠,绝对不含糊。
鲁鑫连忙道:“皇子妃只管说就是,既然老臣是上门请罪,那无论怎样只凭您一句吩咐。”
靳佩瑶嗤鼻,脸色淡淡的不怎么好看。
心想要是这时候茵茹回来就好了,看看自己的好妹妹是怎么折磨自己亲爹的。那才叫有意思呢。
可惜啊,那死丫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快活。
“佩瑶。”宁璞玉忽然喊了她一声。
“呃?”靳佩瑶疑惑的看着她,收回了神思。“皇子妃有什么吩咐?”
“当日,鲁双虞和姐姐先后在府中殒命,我从头到尾都不曾看见。这里面的梗概,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而你一直在府中,也是比较清楚整件事的。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做才叫好?”宁璞玉把难题丢给了靳佩瑶。
“那当然是……”靳佩瑶正要冲口而出,一命抵一命。就听见荣燕雯轻咳了一声。对啊,这个丑人总归不能是她来做。要不然将来茵茹得多恨她。而且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她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决定。
“那当然还是挺皇子妃的了。”脑子总算是转过弯来,靳佩瑶笑容寡淡:“妾身哪里有资格做主。”
“那好。”宁璞玉这下也就舒心了。“荣侧妃可有什么建议?”
荣燕雯想了想,道:“这件事情,妾身听皇子妃的。”
宁璞玉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锐利。“既然两位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宁璞玉就做回主。鲁大人,您请起。”
鲁鑫皱了皱眉,依言照办。
“我姐姐的事情,虽然有万般无奈,而鲁家终究是导火索,但事已至此……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暂时不想追究。”宁璞玉将“暂时”两个字咬的很重。“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徒劳。就好比双虞陷害了青柠的孩子,她抵死不承认,也终究没有办法追究。虽然鲁营后面禀明了皇上,但也已经是人走了之后的事情了。都告一段落了。”
言外之意,就是明摆着告诉鲁鑫,只要将来有证据,她一定会追究这件事情到底。
“皇子妃宽厚。”鲁鑫低头凝重的说:“多谢您的谅解。”
宁璞玉笑得有些淡漠:“言重了。”
靳佩瑶没占便宜,还差点被宁璞玉绕进去,当然不高兴了。少不得见缝插针的好好揶揄两句:“既然话说透了,那咱们就不送了。鲁大人,您请慢走。”
“不急不急。”鲁鑫赔笑道:“老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和皇子妃商量。”
“哎呦!”靳佩瑶一脸的鄙夷:“鲁大人,您这一份礼物送的可真是划算。这么一会儿,就办了三件事情了。知道的是您节俭,持家有道,不知道的,还当是你小气,舍不得东西呢。哪有求人办事,也闹得这么寒酸的。”
“是是是。靳主子说得对。回头老臣就让人补送两份礼品过来。礼数上的事,万万不能少。”鲁鑫很快就堵住了靳佩瑶的嘴。
荣燕雯心里不痛快,但是也猜到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这一位皇子妃,和从前那位当真是不同。
从前那位,大度,肯承担,而这一位狡猾至极,什么话都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
“那就说说正经事吧。”宁璞玉皱眉问道:“鲁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自然是关于……小女茵茹。”鲁鑫的表情很是凝重。
宁璞玉干笑了一声:“茵茹何时成鲁家的女儿了。据我所知,事情都已经禀明的皇上,可是鲁大人也没有相信。就算是太医为茵茹滴血验亲了,您不也放任她继续留在二皇子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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