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让他叫我舅舅啊,我就让着他,我就把乔乔让给他!”裴昊昱说着,自己告诫自己不要跟宋琦涵那个爱哭鬼一样,却也是忍不住哭出声来了,抽噎着,一双大眼睛扑簌的一眨,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宋琦涵咬着自己的嘴唇,看着小哥哥竟然也哭了,便伸手拉了拉裴昊昱的胳膊,将抱着裴昊昱的玩具汽车还给了他,“小哥哥,你不要哭。”
“不用你假好心!”
裴昊昱扭过头去,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蹭在了宋予乔的衣裙上。
身后跟着的黎北感觉到万分艰难,就这两个孩子,这俩大人就搞不定了,如果说老板娘肚子里的那三个横空出世了呢?还不整天打架哭鼻子了。
只不过,这种情况,持续到上了飞机之后,一段非常无聊的沉默之后,两个小孩子就一笑泯恩仇了。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哭闹过后,有东西一起玩就重新开开心心,根本就不会有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前一秒你骑着我打架,到后一秒就能勾肩搭背地一起去玩捉迷藏。
裴昊昱正在给宋琦涵讲在学校里面的趣事,宋琦涵听的都入了神,说:“上学真的很好么?”
裴昊昱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特别好!”
宋琦涵也被裴昊昱说的动了心,“那我也想上学!”
“你还不够年龄,六岁才能上学呢,你现在才四岁半,不够不够。”裴昊昱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好像他的年龄就够了一样。
这一路上,这两个小家伙的童言童语,倒是驱散了宋予乔心内的阴霾。
但是,随着越来越接近S市,她的心头压着的石头就越发的重。
到了S市,黎北已经事先联系到了在裴氏分公司的人,等到几个人一下飞机,停机坪前面已经停了两辆车,裴斯承和宋予乔坐在前面一辆车上,让黎北看着裴昊昱和宋琦涵两个小孩子在后面坐,直接拉去酒店内。
黎北一听两个孩子,头都大,但是这两个小孩子现在已经化敌为友了,在后面玩儿剪刀石头布不亦乐乎。
毕竟是宋予乔怀孕,现在天气又热,裴斯承便直接带着宋予乔上了缆车。
宋予乔看着吊起来的缆车,就腿发软。
“要么还是步行吧,我可以坚持的。”宋予乔扯了一下裴斯承的胳膊,“而且多走走也对健康有好处。”
“那奶奶呢?”
宋予乔一时间语塞。
在报道上写的十分惊险,说宋老太太因为不能移动,现在只能从医院里调过来医生和仪器,在山上进行简单的抢救,等到稍微好转,可以移动,再搬上缆车下山,去医院内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上一次你不是还坐了摩天轮了么,那个时候不是还向下看湖了么?这一次肯定没有关系,你现在就是内心还在恐惧,其实已经克服了恐高。”
裴斯承拉着宋予乔的手,上了缆车,一只手随之就捂上了她的眼睛,“害怕就不要看。”
宋予乔不是克服了恐高,只不过是因为裴斯承在。
这一次,也是一样。
等到缆车停下,裴斯承依旧牵着腿软的宋予乔下了缆车,宋予乔察觉到双腿终于站在坚实的地面上的那一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宋予乔已经来晚了。
赶到寺庙后厢房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挂在房梁上的一个白色的灯笼,以及摆在门边的花圈。
宋予乔的脚步猛然停下,呼吸好像是被人用手攫住一样,然后塞上了密密实实不透风的棉花,脑子里嗡嗡乱响,就这么一瞬间,就好像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明明还是秋老虎作祟的时候,她竟然从头到脚都感觉到冷的发抖。
裴斯承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前几天还在跟他通话的老人,现在竟然……
宋予乔抓着裴斯承的手一松,眼前一黑,就栽倒向地面上。
“予乔!予乔!”
………………
还好山上寺庙里,因为宋老太太的事情,正好留有两个医生尚且没有下山。
虽然不是妇产科的医生,但是在学医的时候都是相通的,最后,一个老中医过来,给宋予乔把了把脉,说:“没事儿,就是因为心劲儿提的太高了,一路上奔波的厉害,再加上暑气,一时间没有缓过来,才晕了。”
裴斯承道谢,等到医生过来,便问了有关宋老太太的事情。
两个医生的口径十分一致,全都是说:“中毒身亡,因为发现的太迟,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毒入五脏六腑,没有救了。”
裴斯承心里有疑虑,便问了一些专业上的问题,比如说砷中毒的症状,裴老太太是何时毒发,又是用了哪一种治疗手段。
不过,倒是让裴斯承没有想到,他问的专业,而这些医生回答的竟然比他更加专业,一些专业名词竟然让裴斯承都听不懂,听了直皱眉。
“老太太的……遗体呢?”
裴斯承顿了顿,还是不愿意提及这样一个词,明明已经防患于未然了,当时一早就交代过让宋予珩将药换掉,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是他的顾虑不周,在宋老太太平时接触到的其他物品里,还含有砷?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要懊悔一辈子了。
一个医生说:“今早已经运送到殡仪馆了,因为老太太生前所愿,不愿意举办追悼会,已经火化了。”
裴斯承转身进了厢房内,宋予乔仍然在熟睡。
这个时候,裴斯承也没有叫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毕竟是累了。
随即,裴斯承给一直以来在照顾宋老太太的宋予珩打了电话,宋予珩的手机刚开始是没有接通,等到裴斯承锲而不舍地打了三个之后,终于通了。
裴斯承摇了摇头,他什么时候也会穷追不舍地给人打电话,打到人家对方接通为止了?好像这一招就是从追宋予乔的时候学来的吧。
“姐夫。”宋予珩接通电话的时候,有点鼻塞,声音浓重。
“予珩,你现在在哪里?”
宋予珩说:“姐夫,我现在在殡仪馆内,奶奶的骨灰……已经出来了。”
听见这句话,就连裴斯承做好了准备,都觉得难以接受,伸手扶住了桌面,他看了一眼仍旧好好地躺在床上的宋予乔,抬步出了门。
“宋予珩,如果现在你连实话都不给我说,那我也就没有办法帮你什么了,奶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裴斯承拿出打火机来点了一支烟,但是旋即就想起来现在是在寺庙里,便又掐了。
他早有预感,也许现在宋予珩只是在陪着宋老太太演一场戏而已。
宋老太太一直是很有能耐的一个人物,要不然也不会在这种复杂的圈子里,到如今八十多岁岿然不倒,现在,对于拿出证据指控徐媛怡来说,故意杀人和杀人未遂,肯定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兴致,这一点,就算是之前许朔不告诉他,他也知道。
只不过,现在,疑点重重。
为什么毫无预兆地,一点先兆都没有就忽然身亡了?既然身亡了,又为什么都不让这些亲近之人看一眼最后的遗体,就送去火化了呢?
只不过,宋予珩却依旧说:“姐夫,奶奶已经走了……是真的走了,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了……”
宋予珩说着,竟然还哭了起来,声音哽咽。
“原因呢?”
“砷中毒是奶奶买通了那些医生说的,只要是检验报告递上去,那么徐媛怡就会被绳之以法……奶奶是安乐死,我也根本就没有想到,早上醒来就没有气了。”
裴斯承眯了眯眼睛,看着前面的院门,“那一直跟着奶奶的刘婶呢?”
“回老家乡下了。”宋予珩说,“明天是奶奶的葬礼,在西北墓园,姐夫,你跟姐姐要来么?”
“要。”
裴斯承倚靠着身后粗壮的廊柱,挂断了手机。
就算是现在,宋予珩亲口告诉了他这些事情,他还是难以相信,他也知道,像是八十多岁的人,说不定真的一觉睡过去,就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许古怪,到底是哪里古怪,他也说不上来。
裴斯承握着手机的手垂落下来,这件事情,如果当真告诉了宋予乔,那么,她会不会接受不了……
然而,就在裴斯承转身的这一刻,正好就对上了宋予乔看过来的一双清亮眸子。
宋予乔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扶着一边的门框,问:“奶奶是真的走了么?”
裴斯承点了点头:“生老病死,予乔,你奶奶信佛,那么就有三世轮回,她走的很安详。”
宋予乔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
奶奶……走了。
宋予乔恍惚中想起,在很小的时候,因为母亲一向很严厉,每次她在外面受到欺负以后,回来了都是奶奶拉着她去跟外面的人去讨公道,摔倒腿上磕破,也是奶奶用酒精来帮她将膝盖上的伤口清洗干净,她大声叫痛!却被奶奶按住了小腿:“疼也忍着!如果这点疼都忍不了,你还想要如何一个人走下去!”
宋予乔当时很小,尚且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样子,她说:“不会啊,有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奶奶啊。”
而宋老太太却说:“你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我们现在都只是暂时陪伴你身边,你要学会一个人走。”
那个时候,宋予乔还扎着两个辫子,“不懂。”
宋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顶,“现在不用懂,你只要记住,记住奶奶的这句话。”
当时宋予乔不理解奶奶说的这句话,之后也不了解,一直到和叶泽南分开,一直到三年后的现如今,一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了解了奶奶在当时说那句话的意图。
………………
当天晚上,宋予乔和裴斯承两人是宿在寺庙的后厢房内,宋予乔倒是显得很是平静,只是在听到裴斯承的电话的时候哭了一场,但是一下午,都显得没有兴致,眼眶从始至终都是红红的,只要是一想起奶奶,泪水便不由得盈满了眼眶,只不过因为自己的遏制,并没有痛哭失声了。
裴斯承担心宋予乔的情绪失控,导致影响到腹中胎儿,便一直陪伴在左右,甚至宽慰她:“如果想要哭,就大声哭出来。”
裴斯承去前面打了热水,然后将宋予乔的裤腿向上挽起,握住她的脚踝放入热水中。
之前在家里,裴斯承便经常每晚给宋予乔用热水泡脚,自从见识到过宋予乔那一次痛经痛的死去活来之后,之后只要是他在家,有时间,便给宋予乔泡脚。
宋予乔坐在木板的床上,下面是水泥地面,而裴斯承高大的身躯蹲下来给她洗脚,热气腾腾,也驱散了心底因为奶奶忽然去世而带来的寒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厢房的木门敲响了。
裴斯承已经将门内的木栓给锁上了,于是便起身,转身去开门,但是,在打开门的一瞬间,裴斯承就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
在门前,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光头,又是这个老和尚。
裴斯承直接挡住了老和尚想要进来,抬步出了门,顺带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老和尚双手合十:“施主,又见面了。”
裴斯承双手抱臂,“嗯,,有缘。”
老和尚说:“不知施主是不是对我的建议考虑清楚了呢?只需要斋戒一个月,便可保无忧。”
“呵呵,”裴斯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眸光波澜不惊,“大师,我怎么感觉您像是在推销健身保健药呢?”
“施主,已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