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广平,所以无法看清广平的神情,身后静了好久,久的让他觉得仿佛有一千年一般漫长。
很久,他才听到广平含笑的声音,“好,我放你自由。”他微微一怔,忍不住转过身去。只见那双带笑的眸子再也没有丝毫温柔,他仿佛看得到她苍白容颜下的空茫与绝望。
他飞快的转过身去,走出一段路后回过身看到百里梦遥从她手中抽出那一千两银票,当着众多男宠的面将它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讥笑道:“钱,本宫有的是,所以,别以为用钱就可以把繁华带走。记住,他是我的。”
风吹起广平的衣袍,那在风中翻飞的白是那样的扎眼,在男宠们异样的眼光中,她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气力一般。
那晚,百里梦遥靠在他胸膛上,娇笑道:“繁华,你知道吗?那个安国长公主的自尊谁都无法摧毁,连我三哥都不能,只有你可以。”只有,他可以吗?卓轩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良久未语。
第三十二章
看着卓轩黯然离开,辛暮摇头道:“你这又是何必?”“我就是看不惯他一次次的将小姐的好心糟践在地,真是没心没肺!”萍水瞪了眼卓轩的背影,难掩怒气的说道。
正说着,忽见对面走来一班人马,走在首位的人穿着明黄色的衣袍,萍水与辛暮不禁大吃一惊,忙跪下叩首,“小人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里渊蹙着眉沉声道:“平身,广平丫头怎么样了?”“回皇上,小姐尚在昏迷。”萍水起身后躬立道。
百里渊的眉锁得更紧了,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百里君亦看着百里渊的背影,眸色不由深了深。今早上朝时,父皇突然问起木广平,他沉默半晌后如实回答,不想父皇大怒,朝还没退便率了众臣子直奔安豫王府。
父皇对木广平的宠爱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想,也许,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想到这,百里君亦忙抬脚跟了进去。
屋里一大堆人站着,皇后王芷颜今早恰巧遇到百里渊出宫,几番请求后,她被允同前往。
端详着广平的容颜,王芷颜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那个饱受皇上宠爱的亡国公主,没想到皇上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会倾慕于年轻女子,想来自己也已四十有余,早已是人老珠黄,难怪会抓不住他的心了。
百里渊转身对身后的御医道:“给朕救,救不活脑袋都别想要了!”看着百里渊铁青的脸色,御医们面面相觑深感畏惧。正欲硬着头皮上前,却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父皇,太医已经诊视过了,说是伤得太重,怕也是无力回天。”
百里渊回过头,犀利的眼紧盯着百里君亦,王芷颜忙上前说:“皇上,臣妾看不如这样,先把广平姑娘接回宫中调养,宫里能人辈出,总会医好的。”
她话未说完,就被百里君亦冷声打断,“不必了母后,儿臣府里有一个医学奇才,有他在,儿臣相信广平姑娘会没事的。”
百里渊闻言沉默起来,将目光从广平身上收回来,继而投向百里东景,阴沉着脸厉声喝道:“孽子!丫头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竟想置她于死地!你性子顽劣,身为皇子,整天流连于烟花之地,又三天两头的将青楼女子往府里带,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丫头劝着,朕早就将你那些那些莺莺燕燕关进大牢了!”
百里东景唇边的笑意僵了僵,脸上掠过一丝罕见的意外之色。
百里渊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丫头虽然表面很冷,但心地纯良,季儿和宛儿从夷越回来前,她专程赶过来问朕宛儿的喜好,朕赏她的那些药材,私下里,她都悄悄的送给宫里那些有病的奴才婢女……”
百里恒季闻言不免惊讶的看向广平,唇边挽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百里渊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语气突然带上了一抹疲倦,“朕本想好好补偿她,可她不曾给过朕机会,反而十天半月的经常来陪朕,朕问你们,换做是你们,你们能做到吗?”
一旁侍立的众子听闻此言脸上都涌现出复杂。百里渊将目光投向广平,“朕已经让她失去了一切,可她做错了什么?你竟想要她的命!朕老了,累了,也管不了你们了……”
“皇上!”王芷颜惊唤一声,见百里渊想要起身,便赶忙走过去扶起他。末了,又转过身略带责备的对百里东景说道:“景儿,你太让母后失望了!”
百里渊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临出门不免回头叮嘱道:“老三,照顾好她。”
第三十三章
日后的几天,罗帷几乎天天待在广平的房间里,一副药一副药的试。她心口上的剑伤贯穿了身体,每天靠着安魂丹才得以存活下去。
此时的广平意识早已涣散,在一片白光中,她看到了莫璃。依旧是清俊的面孔,温柔的笑意,黑如子夜的眸子满是心疼的看着她。
“莫璃……”她急切的奔过去,抓住他的手切切的问道:“是你吗?莫璃,真的是你?你是来带我走的对吗?”
“傻瓜……”他轻笑着抚上她的脸,摇头道:“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这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莫璃,我听说人死了在梦里是不会说话的,可你会,你告诉我,这不是梦,是真的,你真的在我身边,对吗?”广平的唇边难得一见的泛起一抹温柔的笑,她本就生得清婉,一笑,便如同雪地里的红梅,清丽卓绝。
“平儿,答应我,照顾好自己,日后的路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刚强的走下去……”莫璃轻抚着广平的脸,微笑着道:“回去吧,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慢慢的松开广平的手,身形渐渐消散在迷雾之中。
广平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前方虚无的空气,很久,才凄绝的一笑道:“原来……真的只是一场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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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罗帷掌上灯,在俯身给广平喂药时他的身子一僵,看着广平的一双黑眸晦暗不定,宛若深潭,流动着隐晦的光芒。
在烛光的照耀下,他清晰的看到广平眼角滑过的一滴清泪。“原来,你还活着。”直起身,罗帷看着广平,唇边漫上莫测的笑意。
百里东景回到他的府邸后,他的众多侍妾纷纷围了上来,要是在往日,他一定会来者不拒。但今日不同,他的脑海里始终回想着百里渊的那番话。
木广平,她到底有何目的?为什么会为他求情?他百里东景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样不记仇的人,他可是杀了她的亲哥哥啊。
坐在椅子上,百里东景陷入了沉思。他清晰的记得那天当他把剑从广平身体里拔出来时,广平竟然笑了。那笑他永远都忘不了,因为正是在那样的笑容中,广平轻轻的对他道了句“谢谢。”
她谢他什么,谢他杀了她?百里东景轻嗤一声,竟然还会有人想求死,木广平,你还真是让人处处感到意外啊。
夜幕四合,整个房间迅速笼上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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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醒了,第一个发现她醒的人是罗帷。在那个异常明媚的清晨里,广平缓缓睁开了眼睛,罗帷看着她,轻轻一笑,“不容易,终于活过来了。”
百里君亦很快便闻讯赶来,广平躺在床上静静的看了他好久。“王爷……”她的声音很轻,但却沙哑依旧,“我躺了多久?”“三个月。”百里君亦铁青着脸回道。
“是吗,那一定耽误了府内很多事……”百里君亦的神色一怔,皱眉问道:“木广平,你怎么了?”若是以前,她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在她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好好养伤,本王改日再来。”简单的敷衍两句后,百里君亦起身离开,途径罗帷身边时,他冷声道:“随我出来。”
竹兰阁外,百里君亦负手而立,蓝袍少年微微一笑道:“王爷有何吩咐?”百里君亦转过身,沉声问道:“我问你,她在昏迷期间可有异常?”
“有的……”罗帷很快接口,“她总是反反复复在喊一个人的名字……”“谁?”百里君亦皱了皱眉问道。罗帷浅然一笑,薄唇轻启,轻轻吐出两个字,“莫璃……”
此时的广平侧头凝视着摆在案几上的古琴,轻声喃语:“你让我好好活着,那我便依你。可是你无法再要求我用心付出任何感情,因为我的心,只有你会懂。”
第三十四章
在罗帷的帮助下,广平基本能下床走动,但由于伤得太重,所以还是不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这日,广平正在竹兰阁的院内小憩,百里君亦手里拎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广平抬眸对他轻轻颔首,淡淡唤了声“王爷”。
百里君亦随意的应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将木盒放在桌上向她那边推了推,“父皇赏的。”广平扫了眼木盒,并没有急着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百里君亦凝视着广平,忽然极淡的开口,“木广平,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父皇差点连他的六十寿辰都没过成。”
广平缓缓转过头,对上百里君亦深邃的目光,“以往父皇的寿宴都是最热闹的,可这一次他却对宫眷和百官说如果你不醒,这宴辰也不过了。”
说到这儿,百里君亦的身子微微前倾,自唇边挑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目光紧锁住广平,“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让我那个行将就木的父皇对你如此的宠爱。”
广平静静看了百里君亦很久才轻声开口,“他只是个老人。”百里君亦一听此言飞快的蹙了蹙眉,“这是什么话?”
广平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没有回答。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衬得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愈发苍白通透,似与身上的白衣融为一体。百里君亦在这一刻有一种错觉,仿佛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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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百里渊的六十大寿。
清晨,百里君亦带着广平前往琉祁皇宫,今日他特地为广平选了一件白裙。上面绣着精雅别致的梨花,宽大的袍袖与那飘逸的裙摆相互映衬着,好似一只巨大的蝶翼。
即便这样,当他携广平出现在那喜庆的春和殿时,广平那一身的白在漫天的红色中依旧醒目非常。
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是百里宗明。他见到广平显得很是惊讶,但随后细长的眸内漫上一层喜色。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诺,百里恒季和宛桃公主也来了。这一次百里恒季的臂间挽着一名娇小可人的女子,是嫣亭。细看还可以看出她那微隆的腹部,而她脸上那宛若桃花般的笑容是那般的生动真实。
百里君亦起身向百里恒季行了一礼,阴冷的眸内罕见的飘过一丝笑意,“恭喜大皇兄,即将喜得子嗣。”
百里恒季的目光在广平的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又微笑着对百里君亦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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