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嗓音带着磁性一字一句的响起,语气里浸着不经意的魅惑。那双邪魅的桃花眼永远带着逼人的冷意,这也使得他周身散发着难以靠近的疏离与致命的危险。
广平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他,目光平静的说道:“如果殿下相信我,那么还望日后的事殿下不要插手,另外,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尽快熟悉府里的一切。”
百里东景闻言眸色微沉的看着广平,唇边笑意却只增不减。他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香遗身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广平道:“我看就她了。木小姐,我真的很好奇你能把我的府邸弄成什么样子,我想我们以后也有的是时间。”
说完这话,他隐去了眼里的狠毒厉色,拂身朝“醉然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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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香遗被派给广平后,自是有一百个不愿意。每日陪广平待在“听风轩”,她的心里早已是烦闷至极,但碍于百里东景,她也只能隐而不发。
安静的屋子里,广平执笔坐于桌案前,眼帘未抬的问坐在对面正百无聊赖的香遗,“府里的女眷共有多少人?”香遗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小姐是在问我殿下的宠姬吗?呦,那可多了去了。”
广平缓缓抬起了头,空洞冰冷的眸子毫无波澜的落在香遗身上,薄唇微启,“说说看。”香遗细眉微挑,侃侃而谈,“殿下的姬妾统共二十七人,分别是兰姬、连姬、秀姬……其中最得宠的要数兰姬和‘醉然居’里的那个诗琴了。尤其是那个兰姬,殿下都快把她宠到天上去了。还有那个诗琴,本来是个官家小姐,后来被卖到青楼,殿下见她姿色不错便把她赎了出来。平日里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最擅长的便是用琴棋书画来吸引殿下。还有那个……”
“你呢……”清冷的嗓音蓦地打断正喋喋不休的尖细女声,香遗怔了怔,抬眼看向广平,“我?”她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我只是个乞丐,十三岁那年昏倒在府邸门前被殿下收留,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是。”
她的笑声里带着几分不明不楚的凄凉,精致的眉眼瞬间黯了下来。广平垂下眼,将手中的笔在砚台里转了转,头也不抬的问,“府里的侍人情况如何?”
香遗思忖了片刻,道:“府里的丫鬟不多,而她们……”就这样,香遗跟广平说了大约有一天的光景,直到夕阳西下,她才疲惫的站起身走到竹园里用泉水洗了把脸。
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她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透过敞开的大门,正巧可以看到埋首疾书的广平。
一天了,广平滴米未进,身子更像是镶在椅子上,从未离开过位。“也不嫌累……”小声的嘀咕一句,香遗撇撇唇,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土,扭头走出了“听风轩”。
半个月后,广平将府里的丫鬟重新做了调动。每个姬妾只有三名丫鬟,剩下的负责府里的清洁。
这一调动,势必引起了大多数姬妾的不满,一群莺莺燕燕直奔百里东景的寝室而去,势要讨个说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刚下朝的百里东景倚在椅背上,手指抚额,将脸完全的埋在阴影里。他的寝室四面竹树环合,阳光鲜少能照得进来。此刻他唇角微垂,目光阴鸷的看着前方。
早朝上,百里君亦公然否决他重修皇陵之事,而最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在他俩的矛盾上持中立态度的百里渊竟然站在了百里君亦这边,这令他倍感焦虑。
父皇如今是越来越偏袒老三了,今日之事,更是给他敲了一记警钟。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一阵尖利的女声倏然打破竹园的寂静,浓郁的脂粉气盖住了竹叶原有的清香,随风相继扑入他的鼻翼。
“殿下!殿下!”人未至而声先至,久儿等人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入,寻视一番后终于找到了百里东景。
一瞬间众女一拥而上,围在百里东景身边左一句右一句的开始诉苦,“殿下,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是啊,殿下,她也太无理了……”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原先怒气填胸的众女竟又都嘤嘤哭了起来。后知后觉的她们丝毫没觉察出百里东景今日的异常。
“出去……”磁性的声线今日格外的低沉与冰冷,犹如一把利刃穿破了空气。原本哭闹不止的姬妾霎时间安静下来,再无一人说话。
“我叫你们滚出去!”百里东景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给人强烈的压迫感。他的脸色阴冷得厉害,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妖冶歹毒的光。“啊!”许是被他吓到,久儿惊叫一声,带着众人夺门而出。
竹园里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良久,百里东景长身而起,大步朝外面走去。
刚行出不远,就见石径上一个娇小的人影正抱着一把琴匆匆朝这边走过来。他不由停下步子,微微眯起了眼。
“殿下!”细柔的声音响起,犹如春风让人心神一漾。李诗琴快步走到百里东景面前,双颊因疾走而出现了动人的嫣红。
“琴儿……”百里东景挑眉下视,李诗琴仰脸看他,微喘着道:“妾身听说殿下心情不佳,所以特地赶过来为殿下抚琴一曲,希望能消除殿下的不郁。”
这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有着良好的修身与涵养。纵然百里东景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机与城府,在这一刻,却也只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欢娱与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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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平一连数日都在计算着一笔账目,百里东景确也遵守了他的承诺,没有干预她。广平派人给每个姬妾分发了月钱。她将姬妾的月钱折去了一半,这样一来,她又一次惹恼了府里的众女。
女人的心机往往是很可怕的,在几次找百里东景无果后,她们开始联手对付广平。索性都是些小伎俩,广平又会武,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日,按照每月的惯例,宫里来车将广平接到了春和殿。百里渊和广平寒暄了几句后就让她离开了。
出了春和殿,广平正欲上车,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唤住了她,“木小姐请留步!”
是常喜。
自广平从绥国回来后,一直没有见到百里骜,听玉妃说是回了他的封地。今日在宫中见到常喜,想来也是百里骜回来了。
常喜见到广平显得尤为激动,“木小姐,一年多不见您可还好?”
广平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小姐现在可方便?一年多不见,殿下……一直都很想念你。”广平知道他说此话的意思,于是率先抬了腿道了句,“走吧。”常喜闻言眼里漫上惊喜之色。
他将广平带到了百里骜的寝宫。刚到门口,就听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娇喘声,常喜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心痛的神色。
“殿下……”他在门口低低的唤了一声,里面便顿时没了声响。停了片刻,常喜带着广平走了进去。
寝殿内十分凌乱,桌上的花瓶被撞翻在桌,汉白玉砌成的地上,少年衣衫不整的支起一条胳膊,流云般的墨发散在身上,精致的面容苍白阴沉,薄薄的唇更是没有丝毫血色。
在他的怀里,一个衣衫尽褪的美人正攀在他的脖颈上,妩媚的眼角带着几分慵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颓靡而华美的味道。
“去哪了?”清悦的嗓音此刻有些微哑带着丝漫不经心响了起来,苍白细长的手拈起美人的发放在鼻间轻嗅着。常喜见状立时紧张的看了广平一眼。
“嗯?”许是察觉到异样,百里骜缓缓抬起头,却在对上广平寂凉的目光时,身子猛地一僵,“是你?”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广平,而后勾起一抹冷笑,“你来干什么?”
“殿下!”一旁的常喜痛心疾首的唤道。“闭嘴!”少年目光阴戾的瞪着他,“狗奴才,谁让你把她带来的?还不滚出去!”
常喜半是忧心半是无奈的看了百里骜一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推门离去。
寂静的寝殿内,广平一袭白衣孑然而立,百里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笑道:“还是那副鬼样子。”居然,又瘦了。
广平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他,百里骜怀中的女子显然已耐不住性子,扭动着身子双臂紧紧环着少年白净的脖颈,朱唇在他颈上细啄着。
百里骜不耐烦的推开她,冷声喝令道:“你先出去。”女子一惊,旋即不情愿的抽身而去。
门打开又和上,百里骜坐起身,半敞的衣衫露出苍白的肤色。广平无言凝视着他,听他冷笑道:“为何不过来,怎么,嫌我脏?”他的唇角透出一抹嘲讽,眼帘却不经意间垂了下来。
广平静了静,抬脚走了过来。她站着,他坐着,居高临下的视角,广平却缓缓蹲下了身子,平视着少年,沙哑的开口,“骜儿,你变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是么?”百里骜抓着锦被的手紧了紧,苍白的骨节突现。“木广平,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
少年漆黑的眸子渐渐地漫上一层阴戾与狠色,“你是个骗子,说什么半年以后回来,可我足足等了你一年!木广平,你是个骗子,和姐姐一样,都是个骗子!”
百里骜的眸子瞬间变得赤红,眼里有恨意迸出。这是少年心底最隐秘的伤,轻易不会被提起。“她说她睡一会就好了,可她骗我,她再也没有醒来,连她也抛下我不管了,我成了宫里一个没人要的孤儿。木广平,你说,你与她有何两样?”
百里骜突然发狠拉过广平,广平猝不及防跪倒在地。少年拽着她的胳膊,力道之大,指甲陷进了她的皮肉之中,看着广平的眼里满是失控的恨意。
广平抬眼凝视着百里骜,对上那双寂凉无波的黑瞳,百里骜猛地一怔,半晌颓然松开手,冰凉的液体顺着面颊滑落在地。褪去乖戾的伪装,他剩下的也只是孩童般的无助罢了。
一双微凉的手忽然轻轻圈住他,少年随即落入一个单薄的怀抱。诧异的抬起眼帘,入目的满是清冷的白。百里骜静了静,忽然发狠紧紧回抱住广平,泪水生平第一次涌得如此汹涌。
在门外看着这一幕的常喜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很久,百里骜才松开广平,此刻,百里东景府里的车夫已在外面低声催促。广平站起身,哑声道:“我该回去了。”百里骜闻言眉头一蹙,狭长的凤眸紧锁住广平,“姐姐,你还会过来看我么?”
见广平点头,他苍白的唇才终是逸出一丝笑容。
广平回到府邸的时候,百里东景正在竹园里拥着美姬欣赏歌舞,俊美的脸上透着冰川般的森冷厉色,他虽是在笑,可却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舒心。
在百里东景身边的一块平滑的石头上,一个秀美多姿的女子正在抚琴,此人正是李诗琴。
广平的出现霎时打破了这欢愉的场景,百里东景眼帘微抬,淡淡扫了一眼广平后,轻轻笑问道:“木小姐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共饮一杯?”
一旁的姬妾听闻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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