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不想去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呵呵,老子跟你说的话,全他妈的当屁了。”说话的时候,我发现许权的眼角湿润了。
许权曾经和我说过,不准我以后再去办公室,出了什么事儿,他都会替我抗着。
他不放心,当时还让我发了誓,可现在我却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像是被一颗颗螺丝不断钻入,血肉模糊的疼。
“我他妈的真没用,就是个废物!”冷冰冰的一句话,许权转头便走,他的背影,一颤一颤的,看的我窒息。
我冲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我说许权,你别误会,我就是怕你出事,想救你。
许权挺住了脚步,沉默了半天,语气漠然的说道:“就算我真的被打死,你也不能去找他,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是现在这样,那我之前挨过的打,付出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失望、寒心,我想这就是许权的心情吧。
他那么要自尊的一个人,发现自己拼了命去守护的人,却违背了誓言,做出这种事,又怎么会受得了呢?
许权没有任何留恋的挣脱开我的怀抱,我却不甘心的再一次冲了上去。
这一次,许权狠狠的推开了我的身子,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滚蛋,你个贱种。
我看见他眼中对我的恨,把一切想说的话噎进了嗓子眼里。
许权走了好久,我才回过神来,挪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出走廊。
人只要有了负面情绪,就会让自己想起更伤心的事。
从村子到福利院,我想到了那个欺负我妈的流氓,想到了逼我做出那种事的姜院长,他们都让我胆战心惊,让我生不如死,把我给毁了。
心底有个声音就一直再问,为什么我的命会这么贱,为什么外面的人快快乐乐的生活,而我却要无时无刻承受折磨?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如此不公平?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那条阴暗的走廊里,没有任何光亮,就像我的人生一样,看不见丝毫光明,我只能这么跌跌撞撞的走着,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那天晚上,我手里握着许权为我偷来的糖,哭了整整一夜。
“小时候就会勾搭男人,长大了肯定是个狐狸精,指不定怎么祸害人呢!”
“快把权哥哥还给我,你这个害人精!都是你害的!”
“以后你要是不听话,我他妈的就打死他!”
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自己的命已经是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害人呢?以前许权也被姜院长打,但至少不会有危险,只有在我出现之后,他才被打到吐血。
我喜欢许权,所以我把这一切的过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他误会我,不理我了也好,这样我的事就跟他无关了,姜院长也不会再轻易找他麻烦了。
那天之后,我把对许权的所有情感都藏在了心中,决定不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可尽管这样,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看他,看到他和思纯一起玩闹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刺痛。
而许权对我,冷漠的像一个陌生人,哪怕从我身边经过,他也是高高的抬着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期待他能给我一个眼神,哪怕是恨之入骨的那种也好,可就连恨,都没有了,许权彻底把我抛在脑后了。
好的一方面是,自从我们两个人断了接触之后,姜院长再也没有打过许权,不光如此,他也没有再逼我为他做那种事。
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市里几个领导要来福利院检查工作,他私底下找我们谈话,威胁我们别乱说话,要考虑好后果,别把自己害了。
那件事过去一周之后,姜院长找到了我,他的态度不坏,让我收拾收拾东西,说过几天会有人接我走。
听了他的话,我愣住了,诚惶诚恐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想到你这个野种,还挺有福气的,竟然有人愿意收养你。但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恩人,现在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出去了,不该说的别说,明白么?”姜院长哼着鼻子,抚了抚眼镜说道。
“你是说,以后我就不在福利院了,可以在外面生活了?”我疑惑的问道。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姜院长的神经,他脸上的表情,立刻阴了下去。
“我警告你,出去之后,你他妈的别乱讲!要不然我就把你给弄回来!”
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要被人领养了。我日日夜夜最渴望的一件事,就是离开福利院,离开这个噩梦,可当我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因为我心里,舍不得一个人。
我想了想,最后木讷的点点头。
尽管我一万个舍不得,但我还是决定离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心中的那个人。
许权,只有我离开了,姜院长才会真的放过你吧。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儿。”我突然坚定了眼神,如炬的看着姜院长,那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去面对他。
“你在和我谈条件?”姜院长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霾。
“放过思纯和许权,不要再打他。”
说完这句话,我崩溃的哭了,哭得稀里哗啦。
现在回想起来,福利院里面被羞辱虐待的孩子有很多,最小的女孩,才不过七八岁,但因为我的懦弱和自私,他们的人生全被毁了,如果我离开福利院之后立刻报警,恐怕结果就不一样了。可我当时想的很单纯,只要姜院长肯放过思纯和许权,我就满足了。
三天之后,我第一次见到了媚姐。
媚姐留着黑色的长发,上身套着暗红色夹克,下身穿着条皮裤,脚上的高跟鞋咯吱作响。
精致,干练,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质。
当她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我看呆了,上学之后,我学到了一个词,叫尤物,我想当时的媚姐,就是个活生生的尤物,她身上的女人味儿足以勾人心魄。
☆、006。怎么流血了?
媚姐揉了揉头发,朝我笑了笑,爽朗的说道:“我其实早就见过你啦,小丫头。”
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姜院长肯轻易的放过我,当初跟着领导来福利院的,还有几个想领养孩子的人,媚姐就是其中一员,她一眼便看中了我,便马上着手办各种收养手续。
媚姐说我俩有眼缘,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舔嘴唇,我喜欢她这个动作,喜欢她眼角的那颗痣,更喜欢她牵着我手时的一刹那温情。
媚姐把我从福利院带了出去,福利院外面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新鲜,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我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而是紧张的死死抓着媚姐的手。
媚姐带我去了游乐园,带我吃了西餐,又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
活了十四年,我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可换上新衣服之后,看见镜子中的女孩儿,那一刻,我惊呆了。
我喜欢上了媚姐,感觉她是我的天使,不可否认的是,我也喜欢上了她带给我的改变,是媚姐让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女孩原来没有什么不同。
我穿着一身新衣服回到了福利院,想和许权说声再见,可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许权,我就要离开你了,难道也不给我们一个道别的机会么?
这样也好,姜院长答应我了,我走了之后,他就不会再打你,以后就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这么想着,我偷偷摸进了阁楼,在最角落里的破柜子上,放下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信封里面,有一枚我求媚姐给买的指环。
一步步走出福利院,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仿佛一夜之间,自己就要和过去说再见了,而离开了最让我痛恨的姜院长,离开了这个魔窟一般的地方,我理所应当会高兴吧!
可上了媚姐的车之后,我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懵懂的我,还不明白什么是爱,但一想起以后再也见不到许权,我的嗓子眼就像是被插进了一把刀,喘不上气来。
媚姐以为我舍不得这个地方,用纸巾给我擦了眼泪,环抱着我,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媚姐一边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边把墨镜别在头发上,发动了车子。走了很长时间,窗外的风一阵阵的吹在我的脸上,心中的情绪这才稍稍的缓和了下去。
这时媚姐从包里抽出一包烟,细长的香烟夹在手指上,老练的吸吐着。
在我的印象中,会抽烟的都不是好人,欺负我妈的流氓抽烟,姜院长也抽烟,可我没见过女人抽烟。
真正长大之后,我才明白一个道理,会抽烟的女人,身上都有故事。
“我听院长说,你没有名字?没有名字怎么能行,以后还要上学呢。”
“你爸爸姓什么?”
“我没有爸爸,妈妈姓曹。”我揉了揉眼睛,小声的回答道。
媚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扫了一眼车窗外,开口说道:“以后就叫小优吧,怎么样?好听么?”
小优,曹小优。
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从小到大,人家叫我狗R的野种,给我起各种难听的外号,十四岁那一年,我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曹小优。
我用力的点点头,破涕为笑。
我以为媚姐是我的贵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惊喜,可没想到后来。。。。。。。。。
媚姐的家很大,一尘不染的,干净得让我生怕不小心碰脏了地板。
“白媚,你疯了吧,什么人都往家里带,这又是哪来的小土妞啊?该不会也是干那个的吧?”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他长得很精神,可表情却很凶,浓黑的眉毛紧皱着,俯视我的眼神,充斥着鄙夷,是那种高人一等的鄙夷。
媚姐有些生气,不过只是瞪了一眼,她把领养我的事告诉了那个男生,说我以后就在家里住了,还让他管我叫妹妹。
话音刚落,男生便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白媚,你神经病吧,哪弄来的送哪去,谁稀罕妹妹,脏死了!”
“白景腾!”媚姐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转过头来,她笑着摸着我的头说:“小优,别放在心上,我弟弟就这样,等你住一阵子就好了。”
我小心翼翼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自己明明洗过澡,穿着新衣服,为什么他还会说我脏呢?
媚姐对我很好,但她太忙了,早出晚归的,回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她每次都会抽一根烟,然后泡很久的澡。
怕我无聊,她给我办了入学手续,我这个年纪,应该上初一了。去学校报道那天,媚姐嘱咐白景腾,让他带我去。可刚一出门,他就上了车子,飞快的骑了起来。
我怕找不到学校,就拼命的跟在他身后跑。
到班级门口的时候,发现班级里里那么多陌生的面孔在盯着我看,他们的眼神,像是无数根针刺过来,我的双腿就不受控制得抖了起来,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和白景腾一样,我怕他们在背后说我脏。
最后还是老师把我拉到了座位上,忐忑的上了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有同学捂着鼻子嘀咕了一句,什么味啊,难闻死了。马上,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女生就用手指着我的尖叫了一声:“快看啊,她流血了!”
那个女生看我的表情,阴阳怪气的。
我下意识的往身下看了一眼,差点晕了过去,白色的裙子上面,被血殷红了一片。
十四岁,我来了初潮,但我当时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