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缘了了- 第9节

　　　　走了很远，才终于看见了深蓝色的天幕，原来已经是晚上了，那点缀在幕布上的繁星，点点闪着亮光，周围的一切静谧的令人舒服。

　　　　这是一个深谷，四周花香吐蕊，绿草芬芳，这山鬼住的真是个好地方。我舒展了一下筋骨，贪婪的呼吸着周围清新的空气。

　　　　少年一声不吭的在前面走，蜡烛一言不发的飘在他前面照明，我三步并作一步的跟着他们。

　　　　“喂，到底是去哪里，还要走多久啊？”一路上到处都是荆棘，他们不觉得什么，我跟的可艰难了。更何况我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肚子早已经是呱呱叫，我不信他们走在前面会没有听见。

　　　　山谷寂静，我的声音远远的荡了出去，少年假装没有听见我的抱怨，继续不紧不慢的走路。

　　　　“哇！好多鬼火呀！”我飞窜到少年身边，一把抓住了他。

　　　　他嫌弃的掰开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撇了一眼漫山遍野阴冷的白光，冷漠的说：“这里是阴谷，那些都是孤魂野鬼。”

　　　　我突然想到老板娘的妹妹，如果那晚没有庄以诚，死的人就会是我不会是她了。

　　　　我问道：“东华镇送葬人勾魂，那些被勾魂的替身的亡灵都在这个山谷里吗？”

　　　　少年没有搭理我，高冷的继续走路。

　　　　蜡烛反而好心的说：“当然了，千百年的亡灵都在这里，所以怨气很重。要不是你现在跟鬼少在一起，你的魂早就被他们勾走了。”

　　　　阴谷的山风带着日积月累的亡灵怨气扑打呜咽在耳边面颊，我感觉自己的灵魂正经受着他们的无情撕扯，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被他们扯的稀巴烂。

　　　　加上蜡烛的那番话，我赶紧加快步子跟上少年，生怕离他远了，魂魄就会被那些鬼火勾走。

　　　　“那个，鬼少啊，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我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少年已经转过头冷冷的盯着我了，我吓的退了两步：“不帮就不帮吧，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吓死个人的。”

　　　　

030　反复无常的人

　　　　蜡烛幸灾乐祸的说：“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鬼少是你能叫的吗，还不赶紧跟山鬼大人赔礼道歉。t”

　　　　一个称呼而已，至于吗？要不是我觉得他并不是太坏，我还懒得跟他讲话呢。

　　　　“对……对不起啦。”我揪着自己的手，不想看他冰冷如刀的脸。

　　　　“别再逗她了。”他转过身去，这话分明是对蜡烛说的。

　　　　“是，山鬼大人。”蜡烛得意不已。

　　　　“你要我帮什么忙？”

　　　　走了一路，前面的森森鬼火渐渐少了，阴风也轻了许多，我想我们可能已经快要离开阴谷了，那少年突然顿住步子问了一句。

　　　　我有些受宠若惊，楞了片刻，赶紧兴奋的跑到他身边，说道：“我想在阴谷找一个亡灵，你能帮助我吗？”

　　　　“不能。”

　　　　他要不要回答的这么干脆呀！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底板，我心凉半截，再也不想跟这个反复无常的人说话了。

　　　　“进了阴谷的亡灵，一辈子都只能留在阴谷。”他倒是没有吝啬解释道。

　　　　我不信他说的：“可是老板娘绞尽脑汁的把我献祭给你，就是因为她坚信你会放了她妹妹的亡灵，让她转世投胎，现在我已经成了你的祭品，你怎么不兑现承诺呢？”

　　　　“是吗，她是这样想的？”

　　　　“不只是她，阴媒婆婆也是这样认为的，整个东华镇的人可能都是这样想的。”

　　　　“哦？”少年没有下文的继续走路，前面彻底的不见了鬼火，我们应该是已经出了阴谷。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我饿了，走不动了。”

　　　　少年停下迈动的步子，一股煞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蜡烛赶紧说：“起来，起来，快起来，你惹鬼少生气了。”

　　　　我唬的揉着膝盖扭扭捏捏的站起来，揪着嘴，心说：他是何方神圣，我能惹他生气吗？

　　　　少年咬着牙齿，冷漠如冰的说：“你坐在这里，有人给你送吃的吗？”

　　　　我一愕，本来以为他将情绪酝酿的这么深沉，肯定是要发火惩戒我了，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冒出这么一句充满哲理的话来。

　　　　“那不然呢？”我委屈的揪着嘴巴，饿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生气他堂堂的山鬼，不愿意放过一个可怜的亡灵。

　　　　“瘦无常说过前面有个小寨子，那里应该会有吃的东西。”蜡烛说。

　　　　我发现它不挑拨离间的时候也挺好的。可是，瘦无常又是个什么鬼？

　　　　果不其然我们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蜡烛说的那个小寨子，少年就像是鬼魅一样留下蜡烛过后，就闪进了寨子紧紧相连的屋舍间。

　　　　我坐在石头上双手托腮望着天上的星星，这么美丽的夜景，在城市里是万万见不到的。那里有的只是钢筋和水泥混合凝固出来的高楼大厦，和被大量废气污染过后的晦暗的天空。

　　　　“喂，你在想什么呢？”蜡烛飘到我的肩膀上问道。

　　　　“想我的亲人我的朋友啊。”小姨和沈黎应该已经睡了吧，蒋文轩呢，这会他怀里拥抱的是谁？

　　　　“你分明在想男人。”蜡烛得意的说。

　　　　我有些心虚，不满的瞪了它一眼：“就被你知道了？”

　　　　它说：“当然了，你眼角都流泪了。”

　　　　

031　有必要杀人？

　　　　我赶紧别过头擦了一把，“我才没哭呢，是他对不起我在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庄以诚的脸突然的在我的脑海里定格了下来，我呢喃道：“我应该要感激他的背叛之恩才对。”

　　　　这会想起蒋文轩，除了他拥抱着辣妹热吻的画面以外，我居然想不起任何跟他一起经历过的情景。

　　　　蜡烛叹了一口气：“做人真难，纠结于情爱之中的人更难。”

　　　　它这语气好像它也经历过似的。那晚我第一次见到少年时，他那么的颓废忧郁，莫非他也是为情所困？

　　　　“你家的那位鬼少，他是不是……”

　　　　“走了，找到人家了。”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一米开外的大榕树下面偷听我们讲话，突然开口，吓的人一跳。

　　　　“你这样偷听人讲话真的好吗？”我有些不满。

　　　　“谁稀罕。”少年冷冷盯着我。“你记住了，如果以后我再听见你提起那晚的事情，我会杀了你。”

　　　　眨眼间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冰冷的匕首，他把它架在我的脖子上，浓烈的煞气将我团团包裹，我连气也不敢出一口了。

　　　　“不说就是了。”

　　　　“记住了！”他收起匕首，转过身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继续走路。

　　　　穿过寨子里的主路，我们来到了一个山坡下面的破旧屋子外，少年推开柴扉走进长满了青草的院子里，说：“菜园和厨房都在后面。”

　　　　到处都黑黑的，他是要我自己去摘菜做饭吗？

　　　　我看见他大步走进屋里，显然是这样决定的。

　　　　我站在院子里在心里把他骂了千百遍，可是又能怎么着呢，打也打不过他，逃又逃不了，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我刚要往后面去，却忽然看见少年从屋里抱了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出来清辉漫撒在他的身上，我分明瞧见那是一具尸体，而不是人！

　　　　“你……你！不就是吃个饭，你有必要杀一个人吗？”我难以置信的跑过去，山鬼就是山鬼，我怎么能指望他是一个好人呢？

　　　　可是当我跑到他跟前的时候，我发现我错怪他了，因为我闻到了一股恶臭，是从那具尸体上发出来的。

　　　　这个老人是死了很久了吧，可是怎么没人安葬他呢？

　　　　我望了一眼周围的地势，这位老人离群索居，只怕很少跟寨子里的其他人来往，儿女也有可能都不在身边，所以死在家中无人知吧。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酸，社会在飞速的进步，人情却在慢慢的退化。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者是爱情，它们在这样一个社会里，早已经被物质潜移默化。

　　　　子女可以为了追求更高的物质生活，而舍下为他们付出一生早已年迈的父母，朋友也可以为了利益而出卖友谊，爱情更加的像快餐，不合口味随时更换。

　　　　我望着少年臂弯里那位身体上爬满了蛆虫的老人家，感叹中国十三亿人，究竟还有多少像这样的空巢老人，孤零零的活着，又孤零零的死去？

　　　　少年看到我的异样，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蜡烛似是被我的伤感感染到了，哽咽的说：“她在哭。”

　　　　

032　简单的葬礼

　　　　少年冷漠的从我身边走过，说道：“要想做些什么，就去厨房烧两锅热水。”

　　　　我擦干眼泪，赶紧朝着后院跑去，找到厨房，里面没有煤气，也没有任何的电器。一个土灶坏的不成样子，我打了两桶水倒在锅里，不知道从何开始。

　　　　“鬼少让我来帮你。”蜡烛从外面飘起来，很快的就点了火。

　　　　我烧好水提到屋里，少年已经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是那种死人穿的寿衣，我又看见院子里放着一副棺材，纳闷：“你刚跑镇子上买的？”

　　　　“找乡里借的。”深更半夜他一个陌生人去找寨子里的人借棺材寿衣，鬼才会借给他，我看是偷鸡摸狗摸来的还差不多。

　　　　虽然这样想，不过我也挺佩服他的，好歹他弄了这样一套东西，要是搁在我身上，我能做的肯定就是报警处理了。

　　　　“愣着做什么，再提一桶冷水来。”少年催促，已经撕碎了老人家身上的衣裳。

　　　　我不敢看，赶紧的又跑到井边打了一桶冷水倒在澡盆里。

　　　　少年认真的擦拭着老人身上生出的蛆虫，我又烧了两锅水，老人家才总算是被洗的干干净净的穿上了寿衣。

　　　　这时的少年就像是在入殓自己的父亲一般，恭敬的将老人穿戴整齐的放入棺材，准备钉上棺材盖。

　　　　我这才发现不对，赶紧拦道：“等等，你不能这样做，你把棺材钉上了，他的子女回来想看他一眼不是也看不见了？”

　　　　少年咚咚的舞着锤子用力的钉着，嘴上说：“他是一位孤寡老人，没有子女，没有亲人。”

　　　　“你怎么知道？”我抓住他的手不许他钉。

　　　　“你傻呀，他屋里一穷二白，连张照片也没有。还有啊，他屋后面有几座坟墓，显然他的亲人们早他一步离开人世了。”蜡烛说。

　　　　我放开了手，五味杂陈的看着少年扛着钉好的棺材往后面去了。

　　　　我跟上去，那里确实有几座坟墓，墓碑上写的卒年是同一天已经是过去有十几年了，两女一男。看生卒年其中一男一女是夫妻，应该是老人家的儿子儿媳，另一位则是老人家的妻子。

　　　　少年在老人妻子的坟墓边挖出了一个墓穴，将老人葬在了妻子的身边，一家四口在十几年后团聚在了一起。

　　　　我坐在门槛上将脑袋埋在了膝盖上，少年已经扛着锄头铁锹回来了，他踢了我一下：“睡着了？”

　　　　我抬起头愣愣的望着他：“心里难受。”

　　　　“是心里难受还是胃里难受？”

　　　　“都难受。”

　　　　天差不多快要亮了，少年催着我去生火做饭，我不情不愿的去摘了点青菜，他在厨房里生疏的刷着锅。

　　　　“你出来吧，我来。”我把他推出去，一个人一边难受着，一边烧了几个农家小菜，煮了一锅烧糊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