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在心理上存在缺陷的病人都有一个独具特点的致病原因,乐明申就在想,是什么原因让徐亚产生了他是主宰者的错觉呢?或许是父爱的缺乏让他渴望独立,渴望掌控。
乐明申早该想到这点,或许他自己知道,他本身也是在回避这点的。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聊的。”徐亚换了个坐姿。
“对你父亲你总该有个印象吧……”
Chapter8…2
他对父亲有着深刻的印象,高高的个头,近乎方形的脸庞和结实的手臂肌肉。那时候的父亲对他严格,每次他贪玩或是考试考砸,父亲总会扬起巴掌胖揍他一顿。
“你怕你父亲吗?”一个声音在他耳边问。
“怕的。”沉默半晌,他答。
“能说说他是个怎样的人吗?”那个声音依旧喋喋不休,吵得他心烦,他皱皱眉想。他只记得父亲的轮廓,细想父亲的五官却想不起什么了。
“他手腕上有个小蛇的纹身,手总拿着根棍子,他爱打人。”记忆似乎痛苦,他啜泣了两声,不再继续往下说。
“你预见的那些未来是不是你自己想像里的未来,还有那些过去,你调查过那些人吗?拥有‘超能力’是不是让你有安全感?”
他眉头痛苦的又皱了皱,嘴巴张着,像在挣扎着是否要回答。
那个声音继续念着“或者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让你有了自己有超能力的错觉?”
他眼皮翕动,“我……”
怎样?
他猛地睁开眼:“乐医生,你想从我这边找到什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看得到过去未来?”
乐明申坐在灰色琉璃桌案后,交叉的手指因为徐亚突然的清醒僵硬住了动作,同时凝固住的还有桌上的熏香。
“我早劝过你,不要尝试你最不擅长的催眠法,说句老实话,陶心诚读书时催眠那门颗的分可比你高好多。都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干嘛一定选这个办法治疗徐亚呢?”当天的治疗结束后,陈升平专程跑去乐明申的办公室对他进行羞辱。
这是乐明申从医生涯中少有的几次治疗中途失败的经历,他倒是无所谓,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徐亚病症的症结所在了。问题十有□□和他的家人有关,至于是他的父亲还是其他的谁,乐明申现在兴趣十足。
“怎么样,和我一起去查查徐亚家?”乐明申向陈升平邀约,可陈升平摆摆手,“才不,应英约我今晚去家里吃晚饭,我还要去花店去取定的花呢!”
说完,陈升平蹦下桌子朝门外走。
“等等。”乐明申叫住他,“搭我一段。”
“走开走开,根本不顺路!”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两个方向,根本顺不了路。可乐明申早推了他一把,“走吧走吧,我车送车厂保养呢。”
“乐扣,你就不好把你那辆古董车换了!”一辆二手车,还整天的弄什么保养,陈升平好想甩给他一脸呵呵。
因为急着买花,陈升平先开车去了花店。
宁州城最火的花店,鲜花是限量供应,陈升平风风火火停好车,冲进店里,却被告知他要买的那种花就剩下一束了,而且,另一位先生正打算买。
陈升平急了,他打算和另外一位顾客商量一下,因为应英就喜欢这种纯白玫瑰。
在店员的指引下,陈升平转个弯,在放着百合花束地方看到了那位正准备掏钱的顾客。
“嘿,哥们儿,商量件事呗,你这花……”陈升平拍着那人的肩膀说着话,可等那人转过脸来,陈升平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了。
“升平,真的是你啊!”那人激动的抱住了陈升平。
如果这世界难免于乌龙的发生,那一个原本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怎么也算是个大乌龙了。
花店外,早忘了不耐烦的乐明申就想,周野没死,还回来了,这事就有点大条了。
周野就是应英以前的男朋友,应英就是因为他的事和陈升平离了婚。
“周野,你……”花店里,陈升平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的结巴。
“我怎么了?哦!哥们儿,我没死,你是惊讶这事吧?我是真以为我死定了,可那之后一家美国医院的新药救了我,所以我现在是个身体健康的穷光蛋了,你替我高兴吗?”
“高兴……”陈升平的表情哪里有半点高兴的意思,此刻的他内心四味俱全,独独少了味甜。心情当然也复杂的要命,他和应英的关系才刚缓和,周野选在这个时候“死而复生”,对他和应英的未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陈升平说不上来,但他总归是不能指望周野微笑着对他和应英送上祝福的吧。
他挤出一个笑容,“哥们儿,你才回来,找个地方,咱们喝两杯去。”
“不行。”周野摇摇头,“当初我不辞而别,她肯定怪我,我现在就是去见她。咱同学给了我她家的地址,升平,你知道吗?我人已经控制不住在兴奋了!同学和我说,应英现在单身呢……”
呵呵。陈升平心里冷笑一下,没表现出来,依然微笑着问周野,“哪个同学啊?”
“XX。”
好吧。XX你死定了。
“周野,我陪你一起去吧。”默默叹息一声,陈升平说。
“好啊,对了,你刚刚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没有,随便看看。”
“升平,结婚了吗?应该结了吧,都这么多年了。”
陈升平:……
他想像不出一会儿真见了应英,场面会成什么样子。
周野结了账,捧着那束应英最喜欢的花和陈升平结伴出门,门外乐明申不知去了哪里。陈升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里面有乐明申才发来的信息。
乐扣:我先走了。另,自求多福,有些事可以放手,有些放了手,人要后悔一辈子的。
这个道理他怎么不懂,可就算他拼了兄弟义气抓住应英不放手,应英会选他吗?
哎……
陈升平被空前的烦恼包围了。
应英家门外。
门铃按了许久,没人来应门。
陈升平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笑着拍拍周野的肩,“她不在家,估计出门了。改天我再陪你来吧。”
“也只好这样了。”周野失落的转身准备离开,走出几步,他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他把手里的花轻轻放在地上,看了两眼,这才离开。
“应英这几年过的好吗?”周野问。
“不赖吧。”陈升平含糊其辞。如果没有他们之间这段“失败”的婚姻,应英的生活真就是不赖的。
进了电梯,两人同时沉默了,陈升平偷偷瞄了周野一眼,看到对方垂着头,在想事情。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抢了他的女朋友,结了婚,还生了孩子,估计是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和自己站在一起了吧。
到了那时,他该怎么办呢?
电梯叮一声,数字停在“1”的位置。电梯门打开,周野站在前面,先出电梯,才迈步,他人就不动了。
“周野,怎么了……”没等陈升平问完,他看着周野一步跨出电梯,张开双手,很用力的拥住了一个人。被周野拥住的应英手里提的菜哗啦啦落了一定,至于表情,先是不知所措,再然后,眼泪像止不住闸一样,从眼角大颗大颗的落下。
应英回抱住周野,很用力的回抱。
站在电梯内的陈升平手挡着电梯门,不让门闭拢。
他觉得他是多余的。
他觉得他的那扇门已经关上了。
“我们上去聊吧!”他特意把声量调高一些,他说的是“我们”,他还没想放弃。可有些人并没打算给他那个机会,情绪终于平复下来的周野拉着应英进了电梯。
“升平,我有许多话想单独和应英说,咱们改天再聚。”
周野挥挥手,就势把陈升平让出了电梯。
陈升平:……
乌青色的天空,压抑着人的呼吸,车里的陈升平有点喘不过气来。车顶敞着的小窗只能让他看到同样让人抑郁的天色,气流沉闷,没有风的天气。
他使劲儿扯了扯领口,总算觉得好些了。
周野进了应英家已经四个小时了,就在刚刚一小时前,陈熙也被人送回了家。陈升平以为见了陈熙,周野就会恼火,然后离去。可他没有。
陈升平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应英。
陈升平:熙熙在家,要注意下对孩子的影响。
五分钟后,应英回复:你操的心还真多。
陈升平:周野没问熙熙的爸爸是谁?
应英:我说是邻居家的小孩,所以她现在在邻居家。
这还得了,两个大人为了亲亲我我,把孩子送走了!陈升平要教育教育这个女人,他写短信的功夫,应英的回复却提前到了。
应英:陈升平,你骗了我那么久,让我安静呆会,不要打扰我,不然后果自负。
这个女人!
……一直都在生他的气,她不爱他。
有了这种认知,陈升平整个人都萎顿了。
开始他想要么就在楼下蹲守一晚算了,可想想就觉得自己没趣。
踩了脚油门,陈升平的车开出了应英家的小区。
他去找乐明申,至少查查徐亚的事情要比在这生闷气强。可他不知道,这时候的乐明申状况比起他好不了多少,因为陶心诚打电话给他,说赵洛阳不见了。
Chapter8…3
“所以你现在的境况是帮着陶心诚找赵洛阳,是这种说法吗?”陈升平在电话里苦笑一声,觉得这下子,他和乐明申真成了名符其实的难兄难弟。
乐明申没做声。
“算了,我过去帮你吧,看你那个怂包样。”
乐明申并没示弱,回了他句:“那我是不是现在去应英家帮你盯着她和周野呢?”
陈升平:……
他们还真是半斤八两。
“算了,我这边连我都没办法,还是去看看你那边吧。”陈升平问了乐明申的位置,开车赶过去同乐明申汇合。
车行半路,遇到路段维修,陈升平正寻思着换哪条路时,乐明申又打来了电话——赵洛阳人找到了,据说人是和舒虞在一起的。
“哼。”陈升平冷笑一声,“他们两口子出现的倒是及时,没让我们花力气找。二呆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又半死不活的了?”
“还好,至少比你强。”
陈升平:……
他想不通了,他不是乐明申的朋友吗?他也很受伤啊,乐扣这家伙就不能安慰他一下子吗?
同样有事情想不通的还有一个陶心诚,放下很难吗?赵洛阳已经有舒虞了,就算他有事,该操心的也是舒虞不是她好不好?
秋风清凉,扫荡落叶。陶心诚坐在咖啡厅靠窗位子,头顶的欧式方形灯灯光柔和,落在她面前桌上。她旁边坐的是乐明申,陈升平坐在对面。是陈升平提出找个地方坐坐的,可真坐下了,似乎想找个可以谈下去的话题并不容易。
陈升平想起件事,用指头点了点乐明申:“徐亚的事没来得及问你,进展如何了?”
“他父亲那边是个突破口,他的心理障碍估计是和他父亲有关。”
“有他父亲的资料吗?”
“没有,所以要查。”
“乐扣,咱们是心理医生,又不是私家侦探。”陈升平撇撇嘴。
“必要时候,这两个角色是可以互换的。”乐明申说完,一口气喝光了手边的水,他看了眼陶心诚,陶心诚在发呆。
他手在陶心诚脸前晃了晃,“干嘛呢?”
“啊?哦,我在想去找个在警局工作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