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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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根-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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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但是可以推测,一定是老十二天官的记叙之中,有吸引他来苗疆之处  他没有把这一点告诉你!”

我双手紧握著拳:“千不该万不该把那部记录给了他去先看!”

白素没有说甚么  当时她曾阻止过,但是我并没有听她的意见。我长叹:“如果那是铁天音,那么就算找到了他,也无助于我们寻找红绫!”

也就是说,在红绫上了天这件事上,我们是彻底的无能为力了!

我只觉得疲倦之极,连站立的气力已没有,于是在那大石上坐了下来,但立即又躺了下来,就这样仰躺著,一动也不想动。

刚才,已经进了鬼门关,又被拉了出来,自然觉得生命之可贵。但此际,想起若是自此红绫又再度下落不明。那么,不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反倒不如当时就鲜血狂喷,一命呜呼算了!

我睁大著眼,望著天空。漆黑的天上,繁星万点,我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又捏著拳。在石上重重敲了一拳,就在这一拳敲下去的时候,我竟然看到天上,有火光闪了一闪,彷如火柴头般大小。

可是转眼之间,火球已有乒乓球大了。

我张大了口想叫,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何先达和白素两人,也看到了我神色有异  白素后来说,从来也没有见过我眼珠突得那么出过,他们也抬头向上看去。

等到他们抬头向上看的时候,那团火光已经有排球大了,可以看清楚,火光之中有一个人。

我出不了声,可是身子已弹了起来,双手乱舞,人也向上跳著~

我的动作,已不由我控制,而由一股狂喜的力量所操纵著。

(十一)遇仙

红绫回来了!

等到我们三人一起叫出声音来的时候,红绫离我们的头顶,只不过一百公尺了  本来,她会落向一公里外我们原来所在之处,但白素取出了电筒,向天照射摇动,而红绫看来竟学会了使用那“背心”,向我们飞来,在我们的头上,停在半空之中!

我用尽了气力叫:“快下来,你这猴头!”

她多手多脚,几乎没害死她的父母,这上下还不肯立刻下来,直是可恶!

红绫身子一沉,就落了下来。她一落下,就急急道:“我没事,我很好,怕你们发急,才赶回来说一声,我立刻要走!”

我和白素急叫:“你到哪里去?”

红绫说得飞快:“现在没时间说,我会回蓝家峒,到时告诉你们!”

说到“你们”时,“轰”地一声,人又冲天而起,我们三人一起跃起,想去抓她,其中自然以何先达跳得最高,可是他一伸手时,红绫早已升高了几十公尺,哪里抓得住她丝毫!

这一次,她冲天而去的速度,竟然比上次更快!

我们三人落下来时,天际红光一闪,早已看不见了!

何先达最先出声:“老天,她……这是成了神仙了还是怎么著?”

照她这种倏来倏去的情形,说她成了神仙,也不为过。

白素仰头望著天:“我看她不是成了神仙,倒大有可能是遇到了神仙!”

我怔了一怔,白素一向不是说话夸张的人,她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呢?

我只略想了一想,就明白了!

白素的意思是:红绫由那飞行仪器带上了天之后,见到了外星人!

她为了免我们牵挂(事实上我们几乎丧命),所以又赶回来向我们报平安。看她来回的方式,她显然已学会了如何操纵那飞行仪器  若不是外星人教她,她再聪明,也没有法子学得会!

一想通了这一点,我不禁心头狂跳,这实在太今人兴奋了,红绫她不久之前,还是全身长满了长毛的野人,现在不但已成了文明人,而且还有了和外星人接触的机会,这一切变化,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是不是能承受得起?

白素自然也关心红绫,她也看出了我的心意,她道:“我们女儿的潜力之深,无可比拟,放心好了,她能适应一切环境,会应付任何剧变!”

我吓了一跳:“你说话好吓人,不是暗示她会变外星人吧?”

白素给我的大惊小怪逗得笑了起来:“当然不,我的意思是,她会成为一个走在时代尖端的,极其杰出的地球人,她还是我们的女儿!”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她是我们的女儿就好,管她是杰出的地球人还是野人!

何先达也感染到了我们的高兴,大声道:“看,我早说过,红绫生得有福,不会有凶险!”

我道:“谢谢你  红绫遇到的……神仙,会不会恰好是她的外婆?”

白素吸了一口气:“但愿是……但愿我能见一见自己的母亲!”

白素自己也早已是母亲了,还那么想念自己的母亲,看来那是由于她自小从来未曾见过自己母亲的缘故。很多朝夕相对几十年的母女 只怕就不会有那么热切了。

白素感叹了一声之后,立时道:“我们回蓝家峒去,归途,可以多走一些路,到二姨的坟上去看看!”

身形高大魁梧的何先达,一听得白素这样说,立时全身筛糠也似抖了起来,甚至可以听到他骨头因为抖动所发出的“格格”声。

我立时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胸口,喝道:“你总要去的,是不是?”

何先达连连点头:“自然,自然,不但要去,而且要在墓旁结庐而居……长伴……芳魂!我没有说不去,只是一想起来,身子便把不住发抖!”

他断断续续说出了这番话,令我和白素都很感动  他这时武术造诣之高,已经可以说举世无双,可是仍然会这样发抖,可知他内心深处,自责之深,无与伦比!

红绫虽然倏来倏去,但我们已知她平安,心情大好,我就开始把发生在苗疆和大帅府的一切事,择要说给何先达听,那些经过,曲折复杂,地域纵横万里,时间半个世纪,听得何先达张口结舌。

我们三人一面走一面说话,但并没有放弃警惕,因为我们知道,另外有一个手持先进武器的人在附近出没,其人行为乖张,目的不明,是一个危险人物。

那人很有可能就是铁天音。

有时,在听了我的叙述之后,何先达大是感叹欷嘘,我就让他去发泄一下情绪,趁机和白素交谈几句。

我道:“看来,那人手中只有一枚火箭,不然,红绫再度来去,他何以不再发射?”

白素点头:“虽然手提火箭发射器很精巧,但也很沉重,他不可能带太多,怪的是,他深入蛮荒,为甚么要携带火箭?难道他早已预料到会遇上高速的飞行物体?”

白素的这一问,令得我也大是疑惑,对此,这人(他是铁天音也好,不是铁天音也好),到苗疆来,为甚么要携带火箭这样的武器?

带著火箭,会使他行动不便,可知必有目的,他知道会有高速的飞行体,他  

我想到这里,陡然一挥手:“真是铁天音  老十二天官的记录之中,一定有关于‘神仙’的记载,他知道‘神仙’会在天上飞来飞去,所以带上了火箭  ”

说到这里,我又有点说不下去,因为若是说他有意要把外星人用火箭射下来,那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白素也皱著眉,显然她也没有想通这一点。

这时,何先达才从往事之中,清醒过来,他道:“那次我和月梅来找你  ”

白素抢著道:“我还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何先达长叹了一声,没有说甚么,那一下长叹声,简直像是一块大石压向听到的人心头,使我不由自主,在自己的胸口上搓揉了好一会。

我再叙述往事,有间歇的时候,就和白素讨论铁天音的行为,两人一致的结论是:铁天音在老十二天官的记载之中,知道了有“神仙”的存在,也可能知道了和“神仙”联络的方法,。电子书。他到苗疆来,是来寻找“神仙”的!

有了这样的结论之后,我不禁大摇其头:“虽然是传说,但所有的传说之中,有机会遇他的人,不会有坏心肠的,像他那样,用火箭射神仙,若是神仙一还击,他能抵抗吗?”

白素道:“这一点暂时想不通,等见到了铁天音时,他必然有所解释。”

我没好气道:“他还敢来见我们?”

白素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一定会来见我们  他心中并不以为他自己的行为不对,像他这种,在儿童或少年时期,经过残酷的生活环境的人,会有一种变态心理,认为全世界都亏负了他,他有权向全世界索偿!”

白素的分析很有理,铁天音的童年,正是他父亲铁大将军自权力的高位上摔下来的时候,必然影响他的心理状态,变得不正常!

我叹了一声:“照我想来,他无论如何,难以解释自己的行为!”

白素没有再和我争下去,那时,已经度过了漫漫长夜,到了破晓时分。我们三人的脚步又快,在听到了河水滔滔的声音之后,更加快了脚步。所以,当东方幻出了一大片彩霞时,已经可以看到那座“陈月梅之墓”了。

猛哥已经把墓修得很像样,在墓旁还有一间石屋。在我们走近的时候,石屋中有一个苗人走了出来,见了我很是高兴,快步迎了上来。那是一个很扎实的中年人,隔远就叫:“我叫麻责,猛哥族长叫我来看守这墓的!”

我走过去,拍打他的肩头:“你可以回去了,回去告诉猛哥族长。一愿神虫要找的那人已找到,他不必到处奔波了!”

那个叫麻责的苗人,听了大是高兴  显然在这里守墓,绝非优差,能回苗峒去,当然再好不过。

我在说到“要找的那人已找到了”的时候,伸手向何先达指了一指。

何先达这时,离墓大约有十来步,他不是不动,而是以极慢的速度,一寸一寸地在移动,双眼睁得老大,胸脯起伏,呼吸急促,双手紧握。

我知白素都没有催他,白素自顾自把天亮之后摘来的鲜花,一大簇,放到了墓前,然后和我并肩而立。

何先达慢慢移向墓前,再慢慢地伸出手臂来,抱住了墓碑  猛哥已改立了石碑,刻的就是当日写在木头上的字,他把自己的头,抵在石碑上,抵得极紧,不一曾,在他的头和石碑之间,就有鲜血渗出来!

他不是一头撞上去,而是用力抵著石头,以致流血,看来更是骇人,以他的气力而论,我不怀疑他可以把头骨压碎!

我大声说了一句:“你还没见过你女儿!”

何先达  我相信他在那一刹间,真是又萌了死意的,被我一言提醒,身子陡然一怔,抬起头。额上一缕鲜血流下来,样子甚是骇人。

他声言发颤:“是,我还没见过蓝丝!”

我道:“我会和她联络,要她来看你,我看你不会再离开的了!”

我说著,指了指那石屋。何先达连声道:“是!是!有现成的屋子,太好了!”

那蛊苗也弄明白了何先达是替代他的人,所以很是殷勤:“这屋及四周,我都施过术,百毒不侵,可以放心打开门睡觉!”

何先达倒不在意这些,他在苗疆游荡那么多年都没有事,本身早已百毒不侵了!

麻责欢天喜地离去,石屋中设备齐全,还有好几筒酒,我和何先建喝著酒,何先达的情绪,像是平复了些。多年来,他一直想在苗疆中发现陈二小姐,现在,虽然事实残酷,但也算是“找到了”。他的悲痛,也有了归宿,情绪自然也不再那么激动了。

他把一杯酒,浇在墓上,在墓前跪了下来,我趁机道:“我们告辞了!”

何先达并不挽留,只是向我们挥了挥手,甚至连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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