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和黑夜让人的神经变得敏感,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只见一个巨大的树洞中,一团模糊的黑色影子缩在角落中,树干上站着两三只松鼠望着地面,摆着蓬松柔软的尾巴,一脸无邪的模样。
这棵树没有千年至少也好几百年了,树干里面都空了,只剩下外面一层干枯的树皮,阿苒走进去,除去天墨和她的占地,还有一块挺大的空间。
天墨正靠在内部的树洞壁上喘气,下半身还是兽的样子。
外面的月光透过树缝落下来,天墨一半脸藏在暗处,一半脸被月光照得苍白。
“天墨,”阿苒屏住呼吸靠在天墨身边,天墨并未抗拒,阿苒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大胆地往里挪了挪,“天墨。”
天墨把头歪向里面,他不想阿苒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如果我乖乖地呆在宫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你也不会受牵连,”阿苒的声音中透着难过,“对不起。”
天墨没有回答,阿苒心里更难受了,她起身半跪在天墨面前,然后略带迟疑地伸出手,不过就在她即将碰到他的脸时,天墨却抓住了她的手,低声沙哑道:“你不用自责,我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阿苒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说再多也没用,于是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悄悄退出树洞,阿苒靠着树干坐下,寒风在树林间呼啸,发出低低的呜咽。她抬头望着天空,那抹紫色已经退去,皓月静静地挂在半空,与她作伴。
耳边传来窸窣碎响,阿苒试图睁开眼睛,不过阳光太刺眼,她忍不住用手遮住额头,等适应了这片光亮,她才看清眼前的景色。
天墨正在收集干净的雪花,晨光落在他身上,唯美而虚幻。
阿苒看着他完好的衣服和干净的脸庞,惊喜道:“你恢复了?”
天墨淡淡地嗯了一声。
气氛有些尴尬,阿苒干干地笑着,然后热情道:“我也帮你好了。”
天墨也不反驳,阿苒虽然有些难过,不过因为自己惹了祸,所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洁白的雪反射着阳光,远处一片白茫茫,好像整个世界都是一尘不染的,阿苒沉甸甸的心莫名轻松起来,真想在雪地里打上几个滚,阿苒往前跑了两步,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前面正好是个斜坡,她顿了一下,然后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等阿苒滚到坡底的时候,身上沾满了雪,看起来就像个雪人,睁开眼,大片的阳光正肆无忌惮地洒在雪野间,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干净而澄澈。
“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天墨有些生气,不过跟之前不同,看来他已经原谅她了。
他向她伸出援助之手,阿苒忽然咧开嘴,笑得很傻很灿烂。
“你不生气了?”阿苒赖皮似的仰卧在雪地里,头上沾满了雪花。
“我没生气。”天墨耐心地回答。
阿苒的笑更深更阴险了,她坐起来,仰头望着天墨,“真的没生气?”
天墨点了点头,“快起来吧。”
阿苒嘿嘿一笑,然后迅速往前一扑,她本来想把天墨扑倒在地,不过天墨动作很快,极为轻巧地躲开了。
阴谋没得逞不说,阿苒还吃了一口雪花,她呸呸地吐了两口,气鼓鼓地望着天墨淡然离开的背影,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极不情愿地小跑跟了上去。
干净的雪地一大一小的脚印落了一地,渐渐伸向远方。
第三十七章 势变
更新时间2015…12…17 11:11:29 字数:3390
何青留在了青焰国,沈芊知道他的真心后,虽然伤心,但面不改色道:“随他去吧。”
她是那样淡然的面对一个男子的变心,然后一个转身,消失在红色的枫林中。
泪水顺着沈芊的眼角滑落,她是妖兽,何青是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她知道,可是控制不住心的方向。
阿苒站在山崖上,望着茫茫的大海和一尘不认的天空,心里空荡荡的。
天还是一样的天,只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黑岛没之前热闹了,该走的都走了。
神经敏感的阿苒可以觉察到一切细微的变化。她时常可以看到天墨略带阴翳的脸庞,这种神情是他从未有过的。
阿苒靠在桃树下,想起赤烈那张诡异的脸,总觉得一切不会那么快就结束。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海水、沙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玄冥宫的众弟子都在练习系法。
海鸥掠过海面,海天一线之间现出一道红光,那红光越晕越大,逼迫着海鸟都向着这边飞了过来。
众人凑上前去看,阿苒也不例外,毕竟好奇。那红像鲜血一样开始蔓延,那些海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相继跌入大海。
浪花是不寻常的红,忽然天上海面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爆破声,海浪和白雾连绵不断地向沙滩涌来,众人赶忙散开,阿苒被推倒在地,眼见着那洪浪将她吞噬,忽然一道黑影抱起她,落在了远处的一棵高树上。
阿苒定了定神,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墨,他盯着那边破裂似的天空,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别怕。”天墨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阿苒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我不怕。”阿苒坚定地回道。
她顺着天墨的视线望去,只见海天世界一片混沌,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不过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誓死一拼,为了天墨,也为了她自己。
浪潮落下,一波又一波的爬行怪物涌上海滩,它们拖着腐烂的身体和脓液,浑身散发着恶臭,把黑岛新鲜的空气弄得乌烟瘴气。
而那火红的天边飞来乌压压的一片黑色,赤烈身骑麒麟,川隐乘着赤鸟,他们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军队。
即便黑岛的弟子再多,又怎能抵得过这千军万马?
两人落在距离海面不远的地方,一名蟾蜍模样的随行蹦出来,盛气凌人道:“叫你们的主子出来!否则就把这里夷为平地!”
话音一落,两边立刻停止了打斗,那些爬行怪物缓缓后退,然后隐没在水中,把澄蓝的海滩染成了黑色。
刘景从众弟子里面挺身而出,他手执红缨枪,对着敌人一指,坚定道:“这里岂是你们为非作歹的地方!你们最好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不然我们就是拼上性命,也不让你们动黑岛半分!”
“滚回去!滚回去!”玄冥宫的弟子举着武器,激动地喊着。
身为九天之上的太子,哪个人见了不是点头哈腰的?赤烈何曾被人这么怠慢过?内心虽然涌起层层叠叠的怒火,但他的表现还算冷静。
姚霏凡从人群中走出来,她举起左手,一时间鸦雀无声,她用那双清冷的眸子盯着赤烈,“撇去我们的关系不说,堂堂九天太子竟与魔界干起了联合的勾当,若是让九天大帝知晓,你这太子之位还保得住吗?”
“住口!”一名五大三粗的将军从赤烈身后跨出来,浑厚的声音惊天彻底,连树叶都震碎了。
黑岛的结界被破坏,外界的浊气纷纷涌入,树上的叶子开始变黄,脚下的鲜花开始凋谢。
那位将军正欲动手,却被赤烈一个手势打断,他不徐不疾道:“若说邪恶,没人比你们的主子邪恶;若说肮脏,没人比你们主子肮脏。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天下苍生,相信父王也会体谅我。”
“真是大言不惭!”沈芊从天而降,她着一身白色纱衣,身姿曼妙,众人屏住呼吸,生怕任何一个声响打破了这唯美的画面。
时间仿佛静止,她宛如天上的仙子,憔悴让她看起来是那么柔弱,眉目间的悲伤让人心生怜惜。
“若论功德,谁能比得上宫主尽心尽力?若论残暴,谁比得上涂炭民间的魔君更残暴?你贵为九天太子,非但没有忧患意识,反倒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甚至与狠毒的魔君联手攻破黑岛的防垒,你,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吗?你若对不起,那我们又何必以礼相待?”沈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就在众人被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的时候,川隐却在一边笑了起来,他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弯下了腰。
他的笑让人毛骨悚然,忽然他止住了笑,看着众人,表情扭曲,“你们这些傻瓜,还真以为你们的宫主是因为痴情被逐出魔界的吗?”
众人的呼声渐渐沉下来,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川隐接下来要说什么。
“说起来真是荒谬,他是魔界的耻辱,他。。。。。。”
“够了!”川隐还未说完,天墨就打断了川隐的讲话。
天墨握紧拳头,表情冷静得可怕,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然后站在川隐面前,“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们私下解决,不要连累无辜的人。”
“浪荡的贱人生出来的儿子也是个贱种,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川隐咬牙切齿道。
“我说了,母后是被人冤枉的。”天墨静静道。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像魔咒一样不停地盘旋、重复。
“冤枉?就因为她,父王的颜面都丢尽了,你让父王怎么在三界之中抬起头来?”川隐一脸痛恨,“要不是她勾引父王,欺骗父王,父王又怎能变成疯子?”
天墨盯着川隐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的脸庞,身体开始变化,他的双臂变长,后背突出麒背,身上长出了棕黑色的毛发。
“这一切都是你的陷阱,”天墨声音粗哑,他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野狼,不过爪子却不像狼的爪子,跟老鹰的爪子差不多,“你的陷阱!”
天墨发出一阵长啸,大地开始颤动,海面开始沸腾。
玄冥宫的弟子也开始变身,他们变成了狼的样子,不过个头不如天墨大,皮毛也不如天墨的亮。
“魔界的王室不允许冒充王族的人存在,你的母后是一头丑陋的恶狼,却妄想变身凤凰,真是可笑!”川隐缓缓勾起唇角,这是天墨最后的防线,只要攻破这道防线,天墨就会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阿苒没想到她四周的伙伴都是野狼变的,但经历了上次天墨的变化,她已经不害怕了。
眼下最主要的是稳住天墨,阿苒挡在天墨身前,拼劝阻道:“天墨,不要冲动!”
天墨低头看了阿苒一眼,他的眸子是红的,阿苒知道他难过,虽然她并不了解那段过去。
阿苒抬头回望着天墨,眸中带着一丝渴求,“天墨,乖乖的,好吗?”
天墨回避了她的目光,他身上长出的毛变得像盔甲一样坚硬,红光洒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一场恶战不可避免,黑压压的士兵铺天盖地的涌过来,玄冥宫的人没那源源不断的黑影淹没,渐渐消失不见。
水里的、天上的怪物层出不穷,杀都杀不完,直到力气耗尽,敌方的势力完全没有减弱。
看着身后倒下的族人,天墨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扑向川隐。
川隐等得就是这一刻,他张开五指,一张黑色的网子从天而降罩住了天墨。
天墨的身上不停地迸射出火花,网子一寸寸陷入天墨的身体,血花四溅。
阿苒杀完一波水兽,靠在树上喘气,她抬眼望去,敌方仍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是那海天之间的光线中,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正往下掉。
“天墨。。。。。。不可能。。。。。。”日光晃眼,阿苒差点晕倒,忽然一阵热血涌上心头,她疯了一样冲过去,海面中出现无数长着锋利牙齿的大嘴,它们一开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