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安。等到战报传回长安,他不敢保证有没有人会趁机向他发难。
形势危急,可是如今伤兵满营,短期内大军无法赶回长安,他只好无奈的吩咐大军在此休整,自己带领三千精锐,先行一步赶回长安。也幸亏齐国如今正和柔然交战,无暇西顾,不然自己辛苦谋算的基业岂不要拱手让人。想到这些,心里恨不得将刘辉碎尸万段,“刘辉,不将你全家斩尽杀绝,难消我心头之恨!”
唤过身边的心腹问道:“追杀刘辉家眷的人马有消息了没,有没有得手?”
心腹看着沉怒的宇文泰,小心翼翼的答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快了,他们有妇孺孩童拖累,走不远的。主公暂请宽坐,这次府里出动这么多的人手,在以往还从来没有失手过,相信这次,他们也不会让主公失望。”
宇文泰对心腹的宽心之举不以为甚,烦躁的摇摇头,伸手抓过案几上的酒壶,狠狠的灌了几口。吩咐道:“给他们传信,让他们想尽办法,切勿使一人逃掉!”不等心腹回答,就挥手让他退了出去。自己坐了下来,平复着胸中的怒气。
刘辉失败后,西魏进入了宇文阀主宰的时代,继东魏为齐国所取代之后,拓跋氏的皇权已经日暮西山,走到了最后的尽头。曹操的做法让这个时代的人争相效仿,因此,明眼人都明白,等到宇文泰大限之日,就是宇文氏取代拓跋氏,主宰这片大地之时。
如今的魏国境内,已经没人任何人敢出声反对宇文泰。刘辉发动的那场惊天动地的马蹄阵阵,终究只是为这个腐朽的帝国,发出的最后一声铮鸣。
☆、千里逃亡
刘如烈护卫着刘府的家眷,离开夏州之后,遁入了茫茫人群之中。在将军身边警卫了这么多年,超高的警觉性让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宇文泰已经派出了杀手,正朝着他们追了上来。脱离了大军的庇护,他们在宇文氏的死士和杀手的追杀之下,很难存活下来。
他猜得没错,此时宇文泰派出的杀手和死士,已经在这边大地上展开了搜索,寻着他们的踪迹追了上来。为了保证这些妇孺孩童一个都逃不掉,他们化整为零,约定了发现敌情的暗号,各自分散前进。他们相信,一旦目标被他们盯上,刘府的家眷,将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前路漫漫,后方敌人追杀,生死关头,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刘如烈肩上。一旦决策失误,这支队伍就会立刻倾覆。他只是一个亲卫头子,让他冲锋陷阵,破军斩将,没有丝毫问题。可是如今,面临这种关乎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境地,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穿过了边境,抵达了齐国境内的一座小城之后,他安顿好众人,派出人手去打探主公的消息。只有得到主公确切的消息,他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当外出打探消息的护卫哭嚎着回来的时候,他心里猛地一沉。
听到属下告知主公战死,刘如烈虎目含泪,满脸悲怆。虽然早已知道主公此去凶多吉少,可是当主公真的战死沙场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悲伤。悲伤之后,他就不得不考虑,主公遗留下来的家眷以后该如何安置。主公和几位公子已经战死,男丁只留小公子这根独苗,如果不能将他安全的安置下来,他怎有颜面,去面见战死的主公。
刘如烈来到刘夫人跟前,向刘夫人禀告了主公战死的消息。刘夫人并没有慌张,她平静的听完了刘如烈的禀告。她开口道:“老爷战死,刘家就剩下阳儿一跟幼苗。如烈,如今刘家的这颗大树已经倒塌,现在我也只有你可以完全信任,无论怎么样,一定要保证阳儿安全的活下去,只有他活下去,刘家的未来才有希望!”
刘如烈抱拳,沉声道:“夫人放心!就算拼了如烈这条老命,也一定保证小公子的安全。夫人请在此等候,某这就去安排护卫们继续赶路,宇文泰派出的杀手很快就会找到这个地方,我们必须走进齐国的腹地,才能彻底的摆脱他们,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说完,他抱了下拳,退了出去。
等到刘如烈离开,刘夫人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如今丈夫已去,整个刘家的千斤重担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加上如今这么危险,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面临过这样的境地。但是,她不得不为这所有人的生命负责,她一定要坚强起来,才能安抚好惊惶的众人,带领大家逃出危险,安全的活下去。
独自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为老爷伤痛了许久,她通知院子里的护卫,让他们去将刘家幸存的所有人都请过来。待人都到齐之后,她开口道:“如今的状况,大家也都知道了,老爷已经战死沙场,宇文泰那奸贼已经派了杀手追杀我们,誓要将我刘家满门尽数诛灭!”
说道这里,她扫了一眼堂下众人的神色,继续说道:“想要逃脱追杀,就要想办法瞒过那些杀手和死士的眼睛。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被敌人发现,也不容易躲藏。从现在起,我们分开走,能走掉一个是一个,绝对不能让宇文泰的阴谋得逞!你们各自带上金银细软,逃命去吧。如果逃脱了杀手的追杀,就隐姓埋名,好好的活下去。生死有命,谁也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所有人,最后能有多少能安全的活下去。各自珍重吧!”
刘如烈站在门外,沉默的听着屋内众人的哭泣。如今前路茫然,护卫们的脸上都有些沉重。他们都是跟随刘辉征战多年的老兵,因为伤残等原因从军中退了下来,被将军安置在了自己的府邸。受了刘家这么多年的恩惠,如今,到了需要自己拿命来还的时候了。哪怕送掉这条性命,也要保证夫人和公子小姐安全的活下去!
等到其他人哭哭啼啼的出了房门,房间内就只剩下刘夫人,以及她的两个孩子,信阳和大他四岁的姐姐。作为刘辉的嫡亲骨血,只要能让他们安全的活下去,刘夫人不介意牺牲掉自己的这条性命!
如今,留在刘夫人身边的,只有刘如烈和百余名护卫,这些人发誓要用他们的生命,来护卫夫人和公子少爷的安全。大家默默的低头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将刀磨得更加锋利,将箭矢修理平整,他们都清楚,未来的这一段路将非常的凶险,随时都会面对追赶上前的杀手和死士的攻击,想要完成使命,来不得半点大意。
信阳默默的看着这一切,默默的将这一切都记在了心里。他虽然还小,可是已经懂得了许多东西。当父亲踏出府门,只留给他一个强壮而决然的背影之时,他就明白,那很可能就是他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虽然父亲时常跟他吹嘘,敌人是如何的不堪一击,可是他眼里的担忧和沉重,并没有瞒过他这聪慧的儿子。他只是将这些都藏在了心里,不想让即将上战场的父亲再为他担忧。
当全家离开夏州,逃往齐国的时候,他就猜到,父亲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当得知父亲战死之后,他如遭雷击,全身僵硬。那个经常举着自己,用他那扎人的胡须扎自己小脸的男人战死了,那个为了让他好好读书,将他揍得鬼哭狼嚎的男人战死了,那个为了让他打熬一身强硬的筋骨,变着法的将自己折磨得筋疲力尽的男人战死了。他再也回不到这个家里来了。那离别时的如山背影,就那样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顾不上悲伤,父亲临走前说了,自己已经是男子汉了。如今刘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丁,为父报仇,撑起家门的重任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默默地看着母亲为了让大家逃脱追杀,做出的种种决定,捏紧了小小的拳头,暗自下定决心,等他长大以后,定要让宇文家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为了瞒过杀手的眼线,刘如烈将一行人化妆成了一支商队,招募了几十个伙计,把刘夫人和公子小姐藏匿在商队中,他和护卫们则化妆成商队的护卫,意图蒙骗过那些杀手,顺利的抵达齐国的腹地。只有在那里,躲进齐国大军的羽翼,才能让这些杀手退去。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非常残酷,饶是他们万般小心,终究还是被杀手寻到了蛛丝马迹。在一片开阔的荒地上,一大群杀手追上了他们。眼见杀手们迂回跑到商队前面,拦住了他们。刘如烈知道,他们已经隐藏不住了。趁着杀手们还未摸清他们的情况,他拿起武器,大吼一声:“随我杀!”身边的护卫立刻跟着抽出武器,朝杀手们扑了上去。
双方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难分胜负,如烈心里非常焦急。他很清楚,必须要赶紧消灭眼前的敌人,离开这里,一旦敌人的援兵赶到,整个商队的人将没有一个能活下去。
眼见招募的伙计们惊慌的四散逃窜,却被杀手们无情的全部杀掉,刘如烈已经顾不上他们,他必须要保证夫人和公子小姐的安全。咬了咬牙,他招呼护卫在主母马车两边的护卫一起上,必须要赶紧消灭掉眼前的敌人,离开这个地方。
马车停了下来,马儿的惊慌嘶鸣惊醒了马车里睡着的信阳。听见刀剑相击声,他刚想下车去看看究竟,就被刘夫人拉住了。刘夫人拉着他的手道:“不要下去,敌人追上来了,你还小,不要下去给你烈叔他们添乱。能不能摆脱他们,就看你烈叔他们的吧。”说完她闭上了眼,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信阳点了点头,趁着娘亲没注意,悄悄的把脑袋伸出窗外。只见那些杀手手中长刀那冰冷的刀锋,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烁着令人齿寒的光芒。他们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的眸子,让他如坠冰窖。
马背上的战斗,这些杀手远远不是懂得在马背上相互配合的护卫们的对手。不断的有杀手被护卫们从马背上捅下来。为首的杀手眼见自己的人手不断的掉下马背,人数上的优势正在逐渐被消耗,再这样下去,他们就别指望能够完成他们的任务。
突然,他看到护卫们身后停着的马车,心中一亮,立刻吩咐手下舍弃这些护卫,朝马车进攻。这样一来,护卫们为了保护马车内的夫人和公子小姐,被迫落入了杀手们的战斗节奏,配合严谨的阵型终于漏出了破绽,被杀手们抓住机会,将他们砍下马来。战斗也开始朝着对杀手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如烈见到己方开始显露败势,心道不妙,敌人并不傻,知道护卫们的目的就是护住马车,如今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这边的致命弱点,不顾一切的疯狂朝着马车靠近,一旦让他们靠近马车,马车里的夫人和公子小姐将毫无活着的希望。
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他大喝一声:“弟兄们,保护好马车,跟我一起冲出去!”
信阳看着离马车越来越近的杀手,最前面的那个杀手脸上的眉毛和长斑的鼻子都已经清晰可见,他这时候竟然忘记了害怕,看着紧随在那个杀手身后的护卫,小拳头捏的紧紧的,暗暗为护卫加油,期待他给那个杀手致命一击。
咬紧牙关看得正起劲,刘如烈亡魂大冒的大喊了一声:“少爷!”边喊边将手中的长矛朝信阳这边扔了过来。只听见铛的一声,一柄飞向信阳的长刀被如烈扔出的长矛从中间撞击了一下,梆的一声插在了车窗边的木板上。
信阳吓了一跳,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刀,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近。他急忙将脑袋缩回了马车,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大口大口的喘气,刚刚真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