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道:“那阳哥哥能想办法把我带进宫里去么,我自己偷偷的去找小姐。”
信阳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那昏君好色成性,要是看见你这样的美人,焉有放过之理,为了看望大小姐而把你折进去,绝对不行。”
小怜脑海中浮现出了朝野传闻的那昏君的淫邪目光,冷冷的打了个寒颤,往信阳的怀里缩了缩。她都不敢想象,自己要是落在那昏君的手里,会受到怎样的□□。
感受到了怀里的人儿发抖的哆嗦,信阳将她紧紧的抱着,开口道:“放心吧,大小姐现在被打入冷宫,至少性命无虞,能活下来,你们就有再见的机会。皇帝如此的残暴不仁,不得民心,早晚他会从那张龙椅上栽下来。等到新君上位,我们再努力将大小姐救出冷宫。”
小怜仰起头,看着信阳那坚定的神色,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重重的嗯了一声。说道:“我相信阳哥哥,只是可怜了小姐,还得继续受那冷宫的煎熬。”
后位之争落下帷幕,朝野的权力正在重新分配,乱糟糟的朝堂,也终于恢复了平静的秩序。整座京城,也终于重新变得有活力起来。
段韶的故去,斛律光的遇害,使得齐国在和周国的争霸战中彻底的落入了下风,面对尉迟迥,达奚章以及韦孝宽等一干名将,齐军艰难应付。因为高纬无端猜忌兰陵王,将他闲置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从段韶死后,兰陵王就再也没有领兵出征过,被高纬高官厚禄的圈养了起来。
信阳登门拜访,王妃欢欢喜喜的将他迎了进去,她也知道,自从夫君被陛下闲置以来,整日里以酒买醉,整个人都垮了下来,只有在信阳登门的时候,他们兄弟俩才能好好的说说话,也只有信阳,才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等到大门关上,王妃侧身下拜,信阳正打算去扶,突然想到男女有别,缩回了伸出去的手,摆手道:“嫂嫂何故如此,折煞小弟了,小弟可受不得嫂嫂的大礼啊。”
王妃泫然泪下,哽咽道:“还请叔叔救救王爷,救我整个王府几百口性命。”
信阳大惊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嫂嫂何故如此惊慌?”
王妃道:“妾身虽是一介女流,可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勾心斗角的事情也见的多了。当今陛下,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君王,我家王爷立下的功劳越多,皇帝就越加忌惮他,如今段老将军病逝,斛律大将军也被陛下残杀,军中再也无人功劳能盖过王爷,陛下焉能让王爷安生?陛下一定会挟斩斛律大将军的威风,对王爷下手的。而且王爷毕竟姓高,这就更会引来陛下对他痛下杀手。”
信阳沉默了下,王妃的猜测,很大可能会成为现实。以高纬那狭隘的心胸,只要让他不舒服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并且他太过于计较,睚眦必报,没有一点为人君王的心胸和气魄,加上他身边的那帮小人作祟,兄长很有可能就是高纬下一个准备开刀的目标。不行,决不能再让兄长出事,无论为公为私,他断然不能坐视兄长蒙难。
他拱了拱手,对王妃道:“嫂嫂放心,兄长一直待小弟不薄,如今他既然有难,小弟绝不会袖手旁观,只要用得着小弟的地方,但请吩咐。”
王妃下拜,谢过信阳,说道;“妾身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妾身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助王爷脱离这危机,只能请叔叔代为想办法,王府上下将感激不尽。”
走到正厅,王妃拜身退下。信阳老远就闻到那刺鼻的酒味,不知道兄长到底喝了多少酒。他大步走到兰陵王身边,夺下了他手里的酒坛子,远远的扔到门外,半醒的兰陵王正要发怒,看到是信阳,又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信阳道:“兄长这样不是办法,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整个王府,全都依靠着兄长呢,这大齐的江山,也不能少了兄长啊。”
兰陵王苦笑道:“我如今这幅模样,还能做些啥,陛下对我防备甚深,我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就没错。不过斛律老将军已经遭了陛下的毒手,想必很快就轮到我了吧。”
信阳叹了口气,也陪着兰陵王坐在地上,开口道:“兄长何不抛弃这一切,找个隐蔽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呢。”
兰陵王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再说,我是高长恭啊,我身上流的是高家的血,江山将倾,我又怎能独自躲起来苟活于世。”
信阳问道:“兄长既然一心为这大齐江山,当初大权在握的时候,为什么就不果敢一点,即使自己不坐上那把龙椅,另择一位皇族的贤才不行么?又何苦眼睁睁的看着现在的这位陛下,糟蹋这大好的河山。”
兰陵王道:“大齐从开国以来,历代皇位的传承,都伴随着剧烈的血雨腥风,从家父被谋害之后,就内乱不断。每乱一次,大齐的底蕴就被削弱一分。原本我们面对周国,一直占据着主动和优势,武成帝之后,我们就只能转攻为守,大齐已经孱弱得再也经历不起剧烈的变动了。想要维护正统,正本朔源,就得维护皇位传承的唯一性,当今陛下是武成帝立下的太子,无论怎样,只有他登上帝位,才能算是正常的皇权交接。我要是真把他废掉,和那些作乱的贼子有什么区别。”
信阳道:“可是现在我们都很清楚,齐国在他的手里只会越来越衰败,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再也没有和周国共存的实力了。也许不用周国出兵,国内的老百姓都会推翻高家的江山,难道兄长就没想过这么问题吗?”
兰陵王道:“为兄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当初为兄以为自己能够辅佐好陛下,治理好这大好的河山。如今看来,这都只是为兄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看来我高家就出不了一位贤能之君啊。当初的得国不正,如今看来,其国真不能长久。为兄也只能徒呼奈何,悔之晚矣。”
信阳悄悄道:“兄长,现在醒悟还来得及,你我两人的亲卫加上家将,想要悄悄的进宫行刺高纬,还是能办到的。只要高纬驾崩,齐国境内的皇族,还有谁的声望能与兄长比肩?到时候只要兄长站出来,振臂一呼,定能重振齐国河山,打造出一个强盛的新的齐国。”
兰陵王凌厉的盯着信阳,过了好一会儿,目光才柔和下来,轻声道:“算了,陛下如此行事,国内对他不满的大有人在,多你一个也不意外。只是为兄当初既然力挺陛下坐上皇位,如果此刻行次不臣之事,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我,我高长恭光明磊落一生,断然不能背上弑君篡位,不忠不义的骂名。”
信阳道:“既然兄长不愿意,那就让小弟一个人去做吧,把王府的家将和亲卫交给我,我去替兄长清理这一切障碍,到时候只要兄长站出来收拾残局就行,至于那些骂名,就由小弟去承担吧。”
兰陵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高长恭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此生大幸,你为了我齐国的江山,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和性命,这样的胸怀和气概,为兄自愧不如。齐国日暮西山,为兄决不能自私的把你也赔进去。为兄知道你还有自己的大事要做,虽然这么多年你一直没说过,但是为兄也看得出来,你对我齐国并没有太多的归属。且留着你的有用之身吧,若是为兄真的遭遇不测,还请你将这王府内的妇孺遗孤保全下来,让她们好好的活下去。”
信阳刚想开口,兰陵王止住了他想说的话,道:“不必说出来,为兄相信你,你定然不会做对不起为兄的事情,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在完成你的目标之前,你最好谁都不要透露,为兄信你,就已足够。去吧,为兄这里,不必担心。”
离开了王府,信阳看着邺城的繁华,以及城北那巍峨的宫殿,心里感到很沉重,如今,三将已去其二,兰陵王也已经心灰意冷,齐国的江山,到底还能延续多少年?它能延续到自己踏破长安的那天么?
☆、兰陵遗恨
没了落雕将军的庇护,又如信仰的神灵坠落,齐国军队在河东大地上,面对周军的逐步紧逼,只能一退再退。最后只能勉励守住平阳到晋阳一线,再也无力西进,那支曾经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河东大军,已经锐气尽失。随着晋阳以西的国土大片沦丧,齐国的各个阶层,对昏庸残暴的高纬越来越不满。
而高纬仍然听信穆提婆和祖廷等一干奸臣的谗言,我行我素,大肆诛杀直言劝谏的国之忠良,容不得任何人说一点点他的不是。齐国的内政越来越混乱,南边的陈国屯兵长江南岸,随时准备北进,夺回被齐国占据了二十多年的的江淮之地。
内忧外患之下,高纬仍不思进取,弄死了斛律光,他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兰陵王。犹记得,当初邙山大捷后,高纬问兰陵王,战阵如此危险,为何要亲自上前呢?兰陵王一句我高家事,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就这一句话,让高纬记恨了这么多年。如今,朝中再无人能对他进行掣肘,他怎能放过这弄死兰陵王的大好机会?他不会允许兰陵王哪怕多活一刻!
一纸诏书,穆提婆面带喜悦的敲开了兰陵王府的大门,等到他当着兰陵王的面读完了诏书,他看着身后宦官端着的那壶毒酒,看着曾经让自己尤为忌惮的兰陵王,如今就像一只垂死的狗,形容枯槁。自己将亲手送这位帝国的战神上路,一想到这,他那扭曲的心里就感到莫名的痛快。
往日隐藏在那张谄媚笑脸下面的扭曲和怨毒,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那张丑脸已经扭曲成了让人惊恐的神色。他哈哈大笑,“兰陵王,咱家奉陛下之命,来送你上路,九泉之下,一路好走!哈哈哈!”
兰陵王神色不变,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那冷漠的眼神,让他收敛起了猖狂的笑,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猛虎将死,余威犹存。不过想到他就快成为死人了,又为自己壮起了胆,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对兰陵王非常痛恨,不过想到这是兰陵王府,周围全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兰陵亲卫,惹怒了他们,自己也讨不了好,只好暗暗在心里念叨,自己犯不着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自己可是金贵之身,被这些莽夫伤着了,那可就亏大了。
接过宦官手中的盘子,把盘子往桌上一放,开口道:“王爷,这可是陛下的旨意,你还是安排好后事吧,过了今晚,明早咱家会亲自来为你收尸。”说完立刻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府,他实在是不敢多作停留,深怕王府的亲卫得知这个消息,把他撕成碎片。
等穆提婆走后,兰陵王望着桌上的那壶毒酒,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功高震主,自己终究难得善终啊。本以为能痛痛快快的战死在沙场,没想到陛下的心胸如此的狭窄,如此内忧外患之下,他却那么急迫的要弄死自己。自己戎马一生,舍命相护的这个帝国,看来真的要亡在这个昏君的手里了啊。
匆匆从后院赶来的王妃看到桌上的毒酒,神色大变,陛下如此不顾颜面,执意要鸩毒自己的夫君,没有一点君臣之义。可怜夫君为这帝国征战了一生,却换来这样的结局。怨念一下子就充满了她的脑海,夫君是自己的,自己定要为夫君讨一个公道,看看这丑恶的天下还有没有公道。
兰陵王平静的拉住了流着泪往外跑的王妃,双手捧着那张朝夕相伴多年的脸,摩挲着那温热的脸颊,叹息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