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说,帝王还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真难听。”赢颜垂眸看着她,一边摇头,实在太难听了。
“本来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叶鹿挑了挑眉,说好话?她的好话都送给申屠夷了。
“算了,我若是与你计较,用上一年的时间也计较不完。如此说来,这是最后一次在梦中见面了。如此大雪作陪,倒是应景。”赢颜看向无边无际的大雪,这是他曾见过的景色,所以带进了梦境之中。他认为很美,所以想给叶鹿瞧瞧。
“这就是梦里的好处,这么大的雪,居然一点都不冷,神奇。”叶鹿弯起红唇,这一点她最为满意。有着自然之美,但是又没有那些短处。
“所以你真的很亏,我若是将所见过的美景都搬到梦里来,你这辈子无需东奔西走,坐在家里就能看遍世界了。”赢颜微微摇头,为她可惜。
“说的好像我没有腿,需要利用你去看世界一样。看见了么,这两条是腿,不是竹竿,它们能走路。”叶鹿稍稍提起裙子,大声强调。
赢颜失笑,“你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我真的无话可说了。既然如此,看来我们这辈子就要山水不相逢了。”
看着他,叶鹿却忽然间觉得他的话听起来几分凄凉之感,“没错,从此山水不相逢。”
垂眸注视着她,赢颜向前一步,踩着白雪,发出细细的声响。
伸手,他环住她,微微施力,最后将她抱在怀中。
这一次,叶鹿没有挣扎,但也没有动作,任他抱着自己。
“相识一场,虽是不愉快较多,但是在我看来,是愉快的。并且,我还要谢谢你,没有你的两条命,兴许我早已没命了。最初时,我只想要你的命为己用,只是没想到会生出这么多的意外来,曾给你带来惊吓或是伤害,我道歉。申屠城主很好,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他是个良人。若是日后有难处,我能帮到的,定不会推诿,这就当做最后的约定吧,兴许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手轻拍着她的脊背,赢颜淡淡的说着,和着这漫无边际的大雪,听起来的确些许凄凉。
呼吸间带着他身上的味道,这是第一次,叶鹿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而且和这冰雪的味道很像。
“好,我若有难事解决不了,或许会去找你。不过,我不认为自己会有难事。”叶鹿轻声的说着,她不认为有这种可能,申屠夷会解决掉一切,根本轮不到她去求人。
“何必说的这么直白。”赢颜微微松开她,垂眸注视着她的脸,下一刻,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下。
睫毛颤动,叶鹿的手动了动,最后却没有阻拦他。
在她额头印上一吻之后,赢颜便松开了她,垂眸看着她笑,恍若春风。
赢颜是叶鹿所见过的长得最好的男人,任何倾国倾城的女人都未必比得上他。他若不是杀破狼,他若不是一个权谋家,大概他的笑容会更纯粹,更好看。
“回去吧,梦的确就是梦,不会长久,也不该长久。”抬手摸摸她的头,赢颜便背过了身去。
看着他的后背,几分瘦削,但他是杀破狼,气势却不弱。
没有再说什么,叶鹿舒展身体,下一刻直接向后倒下去。
身体在砸在雪地上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便消失了,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
站在那里,赢颜却始终都没有动,至此后,他的梦境便只有自己了。
身子一动,叶鹿睁开眼睛,醒了。
房间里微亮,此时大概已经清晨了,头顶是熟悉的沉稳的呼吸,叶鹿抬手搭在他腰间,用力的搂住他。
有所感觉,申屠夷收紧手臂,将她更紧的搂在怀中。
“天亮了。”鼻子贴着他的胸膛,叶鹿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哑。
“这一觉睡得怎么样?”搂着她,申屠夷开始抚摸她的长发,只要有他搂着,她醒来后头发就不会乱糟糟的如同鸡窝,若是她自己滚来滚去,那就难说了,小鸟儿都会筑巢的。
“很好,我认为我成功了,从此后,都不会再有入梦的事情发生了。申屠城主,可以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了。”说着,叶鹿的手滑上他的胸膛,摩挲着,又轻拍两下。
“这柳条还真管用。”低头,申屠夷在她发顶亲了亲。
“嗯,它只是帮忙而已。”抬起头,叶鹿往上拱,最后凑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她,申屠夷抿起薄唇,随后凑近她,轻轻亲吻。
任他亲吻自己,叶鹿抱住他的颈项,他的热情亦如往时,总是会让她心境荡漾。
临近子江的山里有不少的村子,虽然没有几户人家,但山一座连着一座,他们总是能相连上。
这般算计开来,人数也不少,及得上城中的一半了。
眼下子江外围皆是黑甲兵,江上亦是有战船日夜巡视,严禁任何闲杂人等进入子江内。
想要进入子江的,无外乎有私心,因为平民百姓都知子江有去无回,谁也不会没事儿闲的闯进那里去。
眼下,周国仍旧不少的探子在窥视这南方七座城,它们会被送给齐国,想必周国上下也是极为不了解的,不了解赢颜为什么这么做。
而且,齐国也没有任何意图北上争夺地盘的迹象,周国似乎觉得有机可乘。
这一段时间内,在子江附近,可是杀了不少人。
不用申屠夷说,叶鹿就感觉的到,这里死了很多人。
“眼见为实,这般看着,心下也安定了吧。”揽着叶鹿的肩膀,申屠夷淡淡道。
“说的没错,的确心里安定了。儿子还小,所以就总是担心他,何时他长大了,估计我的担心会少一些吧。”叶鹿弯起红唇,不禁想起那小人儿的模样来。几个月过去了,估摸着他也长大了不少。
“过段时间便去看他,无需着急。”申屠夷心下自是也几分想念,不过那小子是天煞孤星,为了叶鹿的安全,还是不能让他们待在一起太久。
城主府的替身只剩下一个了,叶鹿禁不起折腾了。
“嗯,我不着急,只是稍稍想念罢了。不过,有申屠城主在身边,我的想念倒是能压抑住。”叶鹿歪头看着他,一边轻笑道。
“我还有压抑想念的功能?这种话若是别人说,我非得把他的舌头拔下来。”不止听起来很假,而且还很恶心。
叶鹿笑出声,一边抱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一边仰头看着他,“申屠城主,你说杀人的时候也特有魅力,看我的眼睛,里面是不是有两个小星星?”
抬手捧住她的脸蛋儿,申屠夷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甜言蜜语胡说八道,奈何我还喜欢听,真是无处说理。”
“这种事情没法儿说理。咱们走吧,时辰到了,不能再停留这里了。”看了一眼天空,叶鹿轻声长叹口气,从此后,老天要她走到哪里她就走到哪里。
“嗯。”揽着她,申屠夷没有任何的疑问,她说去哪儿,那就去哪儿。三年后。
盛夏,铁朱二城热闹非凡,齐国各城城主皆陆续抵达。
因何热闹,那是因为朱大少爷朱北遇大婚。新娘乃北方达奔城的大小姐,年方十六,却是样貌甜美可人,北方有名的美人儿。
这一桩婚事的媒人是当今皇后,牵了线,朱老爷子与达奔城的城主就都同意了。而后皇上亲自命钦天监择了日子,黄道吉日,就是后天。
全国各城的城主均来祝贺,这是朱家近年来的第一大喜事,朱老爷子的儿女死了无数,可以说近年来丧事很多。
如今,未来的城主接班人朱北遇成婚,这不可谓是第一大喜事。
临近城池的城主也早就到了,包括杨城以及申屠四城。
铁城郊区的庄园里,早先而来的南方城主大都住在这里,一些小孩子穿的锦衣华服,在各个花园亭子间来回奔跑,嬉戏,听着他们闹腾的声音,也让人感觉没那么憋闷无聊。
一个小男孩儿长得极为粉嫩,眉眼之间几分风流之色,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是谁儿子。
坐在亭子里的摇椅上,叶鹿的眼睛始终盯着那在外面来回跑的几个孩子,虽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但还是大相径庭。
“杨曳,你这儿子真是亲骨肉,长得这般像你。待得长大了,招蜂引蝶的功力也定然不比你差。”那小子就是杨曳的儿子,和他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蓦一时的小眼神儿,成年姑娘都要被迷惑了。
这种话,对于杨曳来说就是夸奖,他坐在对面,笑意盎然,这整个亭子好似都桃花盛开。
“血脉纯正就行,于我来说,他即便长成丑八怪,只要是我儿子,长大之后也不愁没女人。”随着说话,他笑的更开心了,简直迷眼。
“杨曳,你说话是真难听。我现在都想给你下咒了,诅咒你之后再生孩子都是别人的。”说杨曳说话难听,叶鹿说的更难听。
杨曳反倒是笑,“若真有这种事,那我杨城就该死人了。”而且显然不是死一个两个那么简单。
给他冷冷的一眼,叶鹿不再搭理他,瞧他那模样就心气不顺。
“说起来,你们的孩子倒是神秘,这都四年了,他也该像这些孩子一样满地跑了。可是,谁都没见过,大概皇上和皇后也没见过吧。”杨曳不免好奇,其他人和他一样,都很好奇。都知道申屠夷有个儿子,可是从始至终没露过面,据说也不在申屠四城,住在哪里由谁照看也是个谜。
“没错,我儿子的确满地跑了,淘气的很。我想,他和申屠城主小时候肯定很像,因为我儿时可不是这样的。”说着,叶鹿扭头看向身边。
申屠夷没什么表情,眉目间煞气很重,让人不敢靠近,连看上他一眼都很有压力。
“你总是否认自己儿时淘气,不过据皇后所说,你也没少做坏事。”申屠夷看向她,尽管面无表情,可是显然在揶揄她。
“你听麦棠的干嘛,她肯定尽力包装自己,然后说坏事都是我做的。她儿时也淘气着呢,然后做什么坏事都要拉上我。”叶鹿不承认,她那时在佯装小孩子,做的事情都是故意的,并非真正的淘气。
“这种话还是少说的好,她可是当今皇后。”杨曳轻笑,一边提醒道。其实听他们互相拆台很有意思,只不过,知道的太多总是不好。
“是啊,麦棠的确是皇后。我今日在这儿所说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那肯定是杨城主你多的嘴。”叶鹿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若是为了陷害我,你们夫妻二人将今日的对话传出去,然后再栽赃给我也不是不可以。所以,你的这个说法不成立。”杨曳随即反驳,而且反驳的有理有据。
叶鹿无言,“算你厉害。”她还不和他吵了呢。
“行了,若这般辩驳下去,今晚你都不用睡觉了。这几个小子吵得很,回去休息吧。”申屠夷起身,他实在不喜欢这些吵闹的孩子,尽管他认为自己的儿子吵闹时很可爱。
叶鹿抿唇,看了一眼那些疯闹的孩子,随后也站起来,“是啊,挺吵的。不过,还是天真可爱。”
申屠夷没有言语,他可没看出天真可爱来,吵闹是真的。
“走吧,杨城主慢坐。”申屠夷生硬的客气了一句,随后便揽着叶鹿离开了。
看着那二人并肩携手的,杨曳不禁微微摇头,他以为他们之间的热情会在几年内消减至空白。但是,事实证明他猜错了,按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估计他们还会这般粘腻恩爱十几年。
离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