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风好像有股热气,是温暖的。
我睁开双眼,看见她的双唇像吹笛子时的嘴形,正往我脸上吹气。
“感受到了吗?”6号美女笑了笑,“这就是秋天的风。”
“原来如此。”我说,“那么冬天的风呢?”
“冬天的风嘛……”
6号美女鼓满双颊,脸蛋变圆,像饱满的气球。
气球突然被解开,强烈的气流伴随细细的尖锐声刮过我脸上。
“辛苦你了。”我说,“我终于能分辨秋天的风跟冬天的风。”
“很好。”
“原来冬天的风是湿的,而且还有火锅的味道。”我擦了擦脸,“我太感动了。”
“抱歉。”她急忙翻了翻外套口袋找面纸,我跟她摇摇手说没事。
“普罗旺斯的小火锅果然很好吃。”我笑了笑。
6号美女虽然又说了抱歉,但脸上的表情却跟台词不符。
“不好意思,我还想再感受一下冬天的风。”
“可是我嘴巴已经酸了。”
“那么下次吧。”
“嗯。”6号美女点点头,并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又把这当约定了吗?”
“是呀。”6号美女说,“不过要等到冬天哦。”
“我已经开始期待冬天了。”
“即使是一直冬天到死也无所谓?”
“嗯。”我点了点头。
我们几乎不再交谈,静静走着,似乎同时在用心感受秋天的风。
走出校园、等红灯、穿过街道、在骑楼漫步,秋风似乎无处不在。
到了她住处楼下的遮雨棚,秋风才略事休息,不再拂过脸庞。
“轮到我有莫名其妙的预感了。”我停下脚步。
“真的吗?”
“我们下星期二会再见面的。”
“那是推理。”6号美女笑了笑,“记得带你朋友来捧孝的场吧。”
我点了点头,跟6号美女说了声晚安后,便转身离开。
跨上机车后,秋风又出现了,随着车子前进而迅速掠过脸庞。
我不由得想起刚刚她往我脸上轻轻吹气的唇型。
我特地在附近多绕一圈才骑回宿舍,走进寝室时已快11点。
“还在等我吃晚饭吗?”我一进寝室便看见赖德仁坐在计算机前,“你真是重情重义啊。”
“白痴。”赖德仁转头说,“问到电话号码了吧?”
“没有。”
“啊?”
“啊什么,反正还会再见面。”
“啊?”
“不要再啊了。”我走到他身旁,“你该念书了,计算机借我。”
“是的。”他立刻站起身。
我坐了下来,连进BBS,赖德仁拉了张椅子在我背后坐下。
“喂。”我回头说,“别想偷看。”
赖德仁耸了耸肩,到他的床铺躺下。
我不再理他,专心想着名片档该改成什么?
“你说秋天的声音是秋秋秋秋秋秋秋秋秋。一共九个秋。
我明白了。
秋天在你脸上、秋天在你的眼神、秋天在你的笑声。
秋天在你飞扬的发梢、秋天在你轻轻吹气时的嘴角。
秋天在你推开门的一刹那、秋天在你穿过我身旁时的淡淡香气。
秋天在你莫名其妙的预感里……
秋天在你我不经意的约定中。
嗯,果然是九个秋。”
“好感人。”赖德仁假哭了几声,“我鼻酸了。”
“喂。”我回头发现他已偷偷坐在我背后,“早叫你别偷看了。”
“我情不自禁啊。”他说完后便又躺回他的床铺。
《鲸鱼女孩,池塘男孩》(五)(7)
我正准备下线关机时,又收到sexbeauty丢来的水球。
“你为什么喜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原本不想理她,不过心情实在太好了,跟她丢几个水球也无妨。
“这次我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坐火车要到A站,请问当火车到B站时,你会在B站下车吗?”
“我为什么要下车?”
“答案错了。”
“错了?”
“答案是:不会下车。不是:我为什么要下车。”
“什么?”
“晚安。”我下线关机走人。
我到浴室洗个澡,洗完澡回到寝室已经过12点了。
窗外的风势似乎转强,我开窗感受一下,确实有些台风味。
我到床上躺下,赖德仁开始问我今天约会的细节。
“你跟她散步时,没有牵着她的小手吗?”
“没有。”
“哦。”
“哦什么。”
“你应该牵她的手。而且在牵手的瞬间称赞她的小腿很漂亮。”
“为什么?”
“这样她会下意识看着自己的小腿,忘了你正牵她的手。”
“所以呢?”
“所以你就赚到了啊。笨。”
“她还是可以立刻甩开我的手。”
“那你就说:‘抱歉,我只想看看你的手是否跟小腿一样漂亮。’”
“她今天穿长裤。”
“你可以改称赞她的头发很漂亮,她总不会戴帽子或剃光头吧。”
“我要睡觉了。”我闭上双眼,不想理他。
“你还可以在手里藏一小片碎叶,然后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干吗?”我又睁开眼睛。
“干吗是她的台词。”
“喂。”
“然后你回答因为她头发上有片叶子,所以你伸手帮她拿下。”
“鬼才相信。”
“鬼才相信还是她的台词。”
“你有完没完?”
“还没完。你可以向她摊开手掌,证明确实有片叶子。”
“所以呢?”
“你不仅免费摸到头发,而且还会赚到她的一句谢谢。”
“无聊。”
“还有很多招。你想不想听?”
“你说给自己听吧。”我翻了个身,“我要睡了。”
“好,那我就说给自己听了。”
于是赖德仁开始自言自语,偶尔还吃吃笑了起来,很吵。
我猜他小时候父母一定经常不在家,而且别的小孩也不跟他说话,所以他练就一身对着空气连续讲几个小时的话都不会累的本事。
这晚我就在他的聒噪声和窗外呼呼的风声中模模糊糊入睡。
在等待孝的演奏会的这段日子里,我在在线遇见6号美女几次。
我们通常只是礼貌性互丢了几个水球,没多作交谈。
6号美女说我的名片档很有味道,把她随口说的话拗得很好。
不过她还没改掉名片档,她说她得再想想。
“名片档这东西不用太认真,完全空白也可以。”
“不行。我要在秋天结束前想出来。”
时序刚进入11月,秋天或许快结束了。
今年南部10月中旬才感到一丝秋意,到11月底时可能已入冬。
秋天的寿命只有一个月左右,果然很短。
难怪以前的人老喜欢感伤秋天,搞不好只是因为秋天太短。
“这次你一个问题也不许问。”
又是sexbeauty。
很好,反正我也觉得问她无聊的问题是件无聊的事。
“很多男生总喜欢搞怪来吸引我的注意,你应该也是吧。”
“哦。”
“所以你故意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好让我留下深刻印象。”
“哦。”
“这也难怪,毕竟我可是个会让男人流鼻血的女人呢。”
“你是拳击高手吗?”
“什么?”
“晚安。”我下线关机走人。
慧孝的演奏会在材料系馆前,时间是晚上八点。
这晚我和赖德仁还有他女友一起吃饭,吃完饭后也一起到材料系馆。
《鲸鱼女孩,池塘男孩》(五)(8)
他的女友也是大三,虽然不跟我们同校,但学校也在台南。
大二上她们班和我们班一起骑机车郊游,回来后他们便开始交往。
虽然她名字里没有倩,但我都叫她小倩,赖德仁也跟着叫。
之所以会叫她小倩,是因为《倩女幽魂》这部电影。
小倩的头发又长又直,走路轻飘飘的,又喜欢穿白色连身长裙。
她的眼睛很大,通常眼睛很大的女孩眼睛都会说话。
只不过别的大眼睛女孩眼睛说的是:我好美啊;但我看到小倩的眼睛时,总会莫名其妙听到:我好惨啊。
所以我叫她小倩。
她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叫她小倩?
“因为你像王祖贤一样美啊。”赖德仁抢着回答。
小倩确实算漂亮,白天看见她时很赏心悦目;但如果是半夜12点在公园里遇见她,我一定会转头加速狂奔。
材料系馆前的这个演奏会场地很简单,摆了40张椅子,但没有舞台。
除了孝弹keyboard外,还有两个弹吉他,一个打鼓,另一个主唱。
打鼓的是男生,其余都是女生。
观众站着或坐着,也有人靠在墙上或坐在花圃边上,席地而坐的也有。
演奏的歌曲是流行歌曲和英文歌,轻快的旋律居多。
第一首曲子演奏到一半时我便发现6号美女和蚊子,曲子结束后我主动朝她们走去。
“嗨,绣球。”6号美女先打招呼。
“你好。”
不能叫6号美女,我还是只能用第二人称。
“我有投你一票哦。”赖德仁说。
我回过头,他拉着小倩的手站在我背后。
“你是要说几次?”我说。
6号美女微微一笑表示响应,赖德仁点个头后便又拉着小倩走开。
“学长你好。”蚊子说。
“蚊子学妹你好。”
“刚刚那个人是?”蚊子问。
“他是我室友。”我说,“旁边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
“他女朋友长得很漂亮。”6号美女说。
“你也不遑多让。”我说。
“谢谢。”6号美女笑了。
“学长。”蚊子轻咳一声,“我呢?”
“你是骰子。”
“嗯?”
“很正。”
“谢谢。”蚊子笑了。
赖德仁和小倩坐在椅子上,6号美女和蚊子在花圃边上的矮墙坐着。
两组人马相隔十米。
就像《左右为难》里唱的: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
但这实在太好选择了,我当然坐在6号美女和蚊子这边。
而且蚊子还很识相的让6号美女和我比邻而坐。
虽然演奏会里没太多交谈的时间,但能跟6号美女注视同样的方向、倾听同样的旋律、偶尔转头互相交换笑容,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当最后一首曲子——《Before The Next Teardrop Falls》演奏完后,6号美女似乎突然发现熟人,便起身前去打招呼。
那是个身材细瘦高挑的女孩,侧面看起来很有明星味。
赖德仁已带着小倩离开,我便想等6号美女和那位女孩谈话结束后,跟6号美女说声Bye—bye后再走。
“打鼓的就是慧孝的男朋友。”蚊子说。
“哦?”我微微一愣,意识到是蚊子主动跟我交谈,“嗯。”
“我原以为他是吹萨克斯风,而不是打鼓。”
“为什么?”
“因为他嘴巴一定很有力。”蚊子笑了笑,“上次慧孝的高领毛衣,足足穿了三天。”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学长。”蚊子问,“你很喜欢学姐吧?”
我煞住笑声,有些尴尬。
“是不是?”
“这……”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生应该要坦率。”
“是。”我只好回答。
“那学长想追学姐吗?”
“这……”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男生应该要坦率。”
“坦白说,我还没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