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之梦断凤凰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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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之梦断凤凰阙-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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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太后行至大殿,三名太医跟随而至。仅是三四日,华太后已鬓发愁白,面容疲怠。此时,她面目如霜,威然问道:“公主伤势如何?会不会落下病根?”
  卢大人垂首道:“禀太后,匪贼那一掌伤在公主左肩,虽不在要害,然掌力*成,伤及脾脏,心脉亦受损。先前公主落水感染风寒,虽温泉疗养大半月,然公主脉象不稳,体虚内亏,如今需汤药慢慢调理,慢则一年半载,快则三月,视公主的复原情况而定。至于会不会落下病根,臣不敢断言,还需时日观察。”
  华太后轻叹一声,颔首道:“一切有劳诸位大人,若公主有何微恙,唯你们是问。”
  三名太医惊慌下跪,齐声道:“臣等惶恐,臣等当竭尽所能。”
  华太后拂袖步入寝殿,立于鸾纹帷幕处,望向象牙床席……洛夫人抱着宁歌在胸前,宁歌秀眉微蹙、双眸半合半开,绫子从填金朱漆木案上端起药碗……
  华太后蓦然开口:“我来。”
  绫子错愕回首,恭敬起身,将药碗递给华太后。华太后坐在床沿,将白玉汤匙递到女儿的唇边,看着女儿张口咽下,不由得稍稍安心,又递出白玉汤匙。
  宁歌始终低垂着眸光,一口接一口地咽下苦涩的汤药……犹记得,她刚回到皇城,母后也是如此喂她喝药的,怜爱的微笑,温软的话语,宠溺的目光,美轮美奂的凤凰铜阙,如云的侍从宫娥,让她忘却多年来流落民间的艰辛与悲酸。
第七阙 秋月簌簌冷(2)
母后临朝称制,圣裁明断,整肃纲纪,法令严厉,大小毕察,赏不滥,刑不苛,黜贪尚廉,保境息民,四方承平,统领北宁迈上国势巅峰,继而一统华夏,君临四海。虽是女流,然大宁子民称颂,朝臣俱服,鲜无二心。
  而如今,母后亲自侍候自己喝药,是荣宠,亦是溺爱。宁歌深知,母后是母亲,也是君,自己是女儿,也是臣,母后能如此看重自己、容忍自己,已达极限。然而,宁歌心中的怨,仍是无法轻易释解。
  鼻端酸涩,宁歌忍住眸中的泪意,喝完辛涩的汤药。
  华太后搁下药碗,取过素纨擦拭她的嘴角,“好好歇息,明儿我再来看你。若是哪里不适,要跟洛姨说,或者跟太医说,莫要隐瞒,知道吗?”
  宁歌终于抬眸,勉强提气说道:“那匪贼如何?招供了么?”
  华太后双眸一凛,脸上却是笑意温柔,“一切由杨将军处置,你只需好好调养身子,莫操心。洛儿,绫子,仔细侍候!”
  洛夫人与绫子同声应下:“是。”
  宁歌蹙了眉,“儿臣求母后……将匪贼严加看守,任何人不许探视,待儿臣伤势稍好,再行审问……除杨将军外,任何人不许探视……”
  华太后不解,却只得笑着答应:“好,照你的意思办。皇儿,安心养身子,你还是我最心疼的孩子。”
  宁歌轻轻颔首,慢慢合眼。
  华太后起身,面容倏然凝重,朝外殿稳稳走去。
  不知是药效的作用,还是身子太过虚弱,躺下须臾,宁歌便沉入睡梦……
  恍惚中,眼前似有一张俊美神秀的面容深情地凝视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眸布满北疆的秋霜与风沙。他握住自己的手,掌心的温暖让人心安,“宁歌,我在北疆,每日每夜都在想你,你要好好的,在文渊殿的阶前等我……要等我……”
  二哥,你还好吗?北疆的夜晚是否很冷?月亮是否特别大?风沙很大吗?二哥,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保重,不许受伤,要毫发无损,否则我会一根根地拔下你的头发……
  却有一双杀气凛冽的黑眸切到眼前,是谁?谁的剑芒银白如练?谁的身姿挺拔如剑、威稳如岳?谁的剑眉紧攒如皱?谁的鲜血触目惊心?谁在焦急地吼着“公主!公主”?谁的胸膛那么坚实那么温暖?谁的脸孔惊慌而惶恐?……
  疗养大半月,伤势好转,宁歌已能下床走动。宁泽和章皇后时常过来陪伴解闷儿,华一波与章淮谦亦探望过两回。宁泽说,萧顶添静养于侯府,伤势痊愈在望,甚为安全。
  这日午后,宁歌坐在大殿前庭凤锦软榻上,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蕴静暖香,令人昏然欲睡。
  微风吹拂,风动枝梢,拂起衣袂飘浮,一如乱世浮萍。木芙蓉迎立枝头,些许娇弱,些许矜贵,些许冷傲,凌霜傲寒之风致,犹似凤凰。
  一名宫娥轻步至前,细声道:“公主,杨将军于殿外求见。”
  宁歌双目未睁,“嗯”了一声,微声细细。宫娥走到殿门处,有请杨策入内。
  杨策迈步进入凤凰铜阙,只觉金碧辉煌而又巍然高耸。前庭皆垫以文石,植有玉树,葺珊瑚为枝,碧玉为叶。玉树垂挂水晶小铃,微风吹拂,锵锵有声。率以铜为瓦、淳漆其外,明殿飞檐,雕栏朱楹。铜阙高处,金凤凰凌然欲飞,十余丈流苏飘拂若飞,硕大摇铃丁零作响。
  玉阶上,软榻里,湘君公主宁静地躺着,金灿阳光雕琢,面目一如那凌霜傲寒的木芙蓉,静静绽放惊世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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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阙 秋月簌簌冷(3)
杨策望着她的如雪容华,握拳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宁歌轻轻睁眼,拉拉身上的轻裘,粉唇微动,“赐座。”
  杨策沉声静气,“谢公主,臣问候公主,不便久留。”
  一身官袍,立于秋日阳光下,不怒自威。那俊毅眉眼,那挺拔身姿,那威慑气度,与睡梦中的情景毫无二致……
  宁歌有些失神,启唇问道:“匪贼如何?伤势严重吗?可有人前往探视?”
  杨策淡定答道:“伤势已无大碍,半月前,有一人秘密前往探视,不过狱卒并无放行。狱卒说,这人面目陌生,似不是宫中当值之人,也不是朝上官员。”
  宁歌勾起一抹冷笑,“很好,烦请杨将军命人严加看管。依你之见,这位神秘人还会再次出现吗?”
  杨策不甚明白湘君公主的意图……关押死牢,不许用刑,不许探视,莫非,公主意欲引出幕后主使?如果真有幕后主使,又会是谁呢?公主已有答案了么?
  他的眼中不掩赞赏之色,“臣以为,还会出现。”
  见公主笑意如风沁凉,他不由想起悬崖之夜霜色剑芒映照下的那双冰寒眸子,想起她狠狠咬住匪贼的手腕,想起她纵身一跃的决然风致……如今想来,仍是心悸,仍有感慨。
  杨策稳声道谢:“公主舍命相救,臣……”
  宁歌转眸望定他,笑意深婉,“杨将军如何报答我?”
  杨策亦抬眼望着她,刹那间,四目交会,各凭心事,唯有摇铃丁零之声脆脆入耳。
  他正要开口,宁歌抢白道:“杨将军驰骋沙场喋血无数,岂会败给一介匪贼?”
  杨策深深一怔,自然明白她的弦外之音:败给匪贼,只因顾及公主的安危。若是稍有不慎,公主便有损伤,甚至伤及性命。
  为她点破,杨策索性直言道:“此乃臣义不容辞的职责,公主勿放心上。”
  宁歌勾唇一笑,“我放心上了么?”
  杨策再次怔住:公主反复无常,不是常人所能自如应付的,自己也差点儿着了她的道。旋即敛神道:“如此甚好,各不相欠。”
  “叩见太后!”殿外传来整齐而恭敬的叩见之声。
  “臣参见太后!”杨策顿首拜见,语声沉稳,并无一丝慌张。
  华太后徐徐走来,绵长朱色裙摆拖曳在地,迤逦出端然凤仪,金玉凤冠上纯白珠玉随着行止轻轻摇曳,于浮金般的阳光下些微刺眼。她扫了杨策一眼,微笑道:“杨将军也在这里,皇儿,在聊什么?”
  宁歌丝毫未动,面上的笑意浮光掠影,“杨将军问候儿臣的伤势,这会儿母后怎的闲了?”
  杨策按剑道:“臣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华太后望着女儿,点点头,杨策自行转身离去。凤瑶殿前庭,母女默默对视,数名宫娥静静侍立,化为秋日午后的一抹素淡景象。
  华太后在榻旁蹲坐下来,凤颜浅笑,“皇儿,这些日子可觉得好些?”
  宁歌缓缓斜过双眸,“母后还不想罢手么?”
  华太后微有一愣,旋即握住宁歌的手,眉目间盈满笑意,“皇儿越发与母后相像了,言行高深莫测。”
  宁歌神色清如秋水,眼波冷凉,“儿臣只要母后一句话,罢手,还是不罢手?”
  华太后站起身,负手望天,“母后知道,你想保住萧顶添一命,可是,皇儿,你知道吗?留他性命,后患无穷。”
  金光烁烁,华太后身姿昂然,浮金镶于周身,恍若神明。然而,朱色嗜血,凤袍为刃,胭脂铁腕亦能脚踏朗朗乾坤。
  宁歌情不自禁地瞻仰,恍恍失神,“如今他已无羽翼,怎会后患无穷?”
第七阙 秋月簌簌冷(4)
华太后的嗓音坚硬如石,“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其中关键。皇儿,此事你无需操心,好生静养。”
  望着母后的朱色身影转出殿门,宁歌的眼眸渐渐冰凉。
  秋夜凉,风萧瑟。
  冷风呜咽,车声辘辘。随着一声吁吁之声,车驾慢慢停歇。
  杨策一蹦而下,掀开帘帷,“到了,公主请下车。”
  一抹墨色倩影自车厢走出来,搁在杨策的手腕上跳下车驾。夜风扫过,墨色披风飞扬而起,如鸟展翅,宁歌紧紧闭眼,躲过风沙侵袭。
  素颜裹在风帽中,在墨色披风与浓黑夜色的映衬下,宛如月下聚雪。身姿伶仃,仿佛一阵强风便能卷走。不经意间,杨策不自禁地伸手拉紧她的披风,适时,宁歌睁眼,冷颜愣住。
  她眸心凝定,并无一丝波动。
  他双臂僵硬,剑眉飞拔入鬓。
  其实只是极短的一瞬。杨策垂首,退至一旁,宁歌径直前行。
  此处乃皇城外关押死囚的牢狱,门楼微有巍峨之象,朱漆剥落,青砖严严,灯烛飘摇,肃风凄紧。
  杨策出示令牌,两人得以顺利进入狱牢。
  牢内潮湿阴暗,弥漫着一股腥臭的腐烂气息,令人几欲作呕。岩壁上烛火幽明,似乎诉说着牢犯的骇俗罪恶与牢狱凄凉。铜墙铁壁,精钢大锁,牢犯听闻脚步声,纷纷扒在铁栏上观望,衣衫褴褛,面容脏乱不可辨。
  转过两个弯,终于来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两名带刀看守狱卒见到令牌,立即下跪:“参见将军。”
  杨策示意狱卒叫醒牢中犯人,狱卒呼喝了几声,那蜷缩在角落里的脏污之人慢慢地支起身子,抬眼看向牢外两位访客。此人正是匪贼蒙面男子,如今白色囚衣覆身,头发散乱,遮了大半个脸,依稀见得面容脏黑,与那日的强悍汉子判若两人。
  杨策举手挥退狱卒,低声道:“此人名为高风,洛阳人氏,并无亲人。高风,牢里大半月,还习惯吗?”
  高风不发一言,望了须臾,复又垂首。
  宁歌摘下风帽,“高风,你不认得我了么?”
  高风仍是不语,杨策威然喝道:“高风,当日你为何挟持公主?速速禀来。”
  宁歌悠然道:“你孑然一人,死了倒不可惜。早于挟持我的那日,你与你的兄弟便将自己的命抛之脑后。你并不想杀我,或许只是吓吓我,不过你绝不会想到你的主上要你痛下杀手。若非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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