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最怨的还是她说了“不爱”,只有这个他无能为力,也让他无力反击。
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无法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所以即便做再多,也都是多余的。
时间静默到一杯咖啡见了底,久到稀稀疏疏的街道人群活络起来,莫叶声看了看时间准备站起身来,徐光远的话却在她有所打算的前一秒制止了她。
“如果问一句为什么,会不会显得有些多余?”
莫叶声没有说话。
有一瞬间她看着徐光远飘忽的眼睛觉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再说我爱你,是不是太晚了?”
这样的话,他曾经几乎每天都会说,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也知道自己实打实的心意,而他也知道如今说这话,实在是毫无意义,可很多时候即便人脑子清醒,也愿意被内心异常的情绪牵着走,就好比现在,徐光远知道自己在做多余的事,可大脑的另一个念头告诉他:那又怎样?
“对不起。”对上他怅然若失的目光,莫叶声除了这个再也讲不出别的什么话,而千言万语中,他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个。
☆、可不可以自私
徐光远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看着莫叶声认真说到“我曾经听到过一句话,‘有结果的付出叫付出,没有结果的付出叫代价’当时不以为然,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莫叶声,我心口上最深的伤疤就是我不顾一切爱你的代价。”
莫叶声局促的抿了抿嘴,低下头想要端起杯子抿一口咖啡来掩饰她内心的愧疚,在伸手的瞬间却发现被子已经见了底,只好不安地将手环在杯子上摩挲着。
她想说对不起,话在嘴边才发觉自己对这三个字已经产生了抗体,起不了任何缓解的作用。
莫叶声越是这样,徐光远心里越是觉得难受,他满腔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了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要分手。。。这些问题他想了很久,从分手那天起他就一直在问自己这些问题,到后来他发觉自己纠结的根本不是问题的本身,也不指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答复,只是在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是哪一个并不重要,可又怕一旦有了唯一的一个回复,他又能再找什么理由好不让自己那么难过?
“没关系的叶声,你不用这么介意,有些东西看的越是清晰才越容易放弃。”他说的很是轻落落,仿佛这件事他已然看开,又告诉她他在试图放下。
他还是这样宽和,在这个时候还要照顾她的情绪,宁可自己难过也不愿她为难。
这样的举动很暖心,却令她莫名为感到他心酸,莫叶声突然想起那天对白缱说过的话,“也不是不想爱他,只是他身上背负的太多,他是个好男人,我绝对可以相信,他能照顾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我不爱好男人,因为我会忍不住嫉妒他身边的所有人,但选择他的话,我也只能隐忍,嫉妒、隐忍会害我失去他、会让我在每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噬骨食心,我很自私也很偏执,就因为他太好了,好到我不得不放弃。”
“阿远,你可不可以自私一点,或许你多为自己考虑些,那在离开你以后我可能会没那么愧疚。”徐光远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莫叶声觉得自己好像更自私了,“作为男朋友,你真的很好了,但徐光远,你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童话,而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沉浸在童话里。”
莫叶声走后,徐光远自己坐在那里很久,透过诺大的落地窗,他看着莫叶声背影一点点的离去,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要挽留,只是静静的看着,思量着她说过的话,内心五味陈杂,他搞不清——为什么明明嘴上说他很好,却不能够在一起?这就好比同时给一巴掌外加一个甜枣一样。
能够用爱和不爱来回答的问题,其实已经很明白了,再多的问题也只不过是同自己较真。
可感情的事,不多问几个为什么,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坐了许久,徐光远低下头看了看时间,突然想到今天手里有个项目需要交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开车回公司整理资料。
也不知是不是见过徐光远的原因,莫叶声一整天都没精打采的,对上戚鱼儿那张不饶人的嘴时,莫叶声也没有心情跟她理论,倒是白缱竟然主动过来慰问她,这让莫叶声有点受宠若惊,周围的同事也八卦似的凑过来打探情况,不怪他们大惊小怪,白缱自从出院后上班确实有点反常,行事作风虽然还是那么果决,但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大家纷纷猜测她是不是恋爱了。
对于大家的猜测莫叶声没有发声,办公室也就只有这点风吹草动可以当谈资,况且他们也没说什么不好的,她何必扫了兴,况且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她烦了。
周二下午四点半固定的例会,每次例会都是老生常谈,旧的问题无数次拿出来咀嚼,也缺乏行之有效的方案,也不知怎么就那么能谈,下班时间过半小领导才肯解散。
莫叶声慢条斯理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同事邀她参加聚会,她委婉拒绝了,不知道有什么在催促着她回家。
或许是昨晚与何啸吟的不欢而散有些关联,虽然她喝多了,但对后面的事情还是有些意识的,坦白说醉了是醉了,也有借酒装疯的情绪在,对哪件事情应该后悔也还是有自觉的。
比如下逐客令这句话,什么“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就像是凿刻在脑子里一样,再怎么生气也该顾及到情面的问题,好歹做了那么久的朋友。
不过话虽这样讲,但她也只是后来才意识到。虽然她并不想同何啸吟讲和,但最起码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吧。
打定主意后,莫叶声胡乱地收拾了包包就准备出门,猛然间她发现自己这两天好像总是在说对不起,心情一下子就跌落至谷底,总之先回家再说吧。
莫叶声怀着忐忑的心情把何啸吟给她的钥匙□□锁孔里,纠结了半天才慢慢拧动,开门的瞬间还在安慰自己“这是我家,我心虚个什么啊?”
本以为开门后会看到坐在客厅的何啸吟,或者在厨房的何啸吟,或者可以听到他在洗澡or做别的事的声音。。。但统统都没有,她既没有在客厅见到人,也没有在厨房见到人,整个屋子静的都有些空旷。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他住的卧室里,床整洁的铺平放着,她舒了一口气,一颗心来不及放下去又被一种不好的预感悬起来,说不上为什么会觉得不好,只是在打开衣橱看到里面空荡荡的时候,她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走了,这个认知是她静坐了半个小时之后才下出的结论,面前的衣橱还大剌剌地敞开着,她起身静静地把它关上,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一切好像都停留在她进这个屋子之前。
莫叶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她说了那么多的话他都不曾听,为什么唯独这句酒后的疯言疯语他却信了,居然还一声不吭地滚了。
她先是气,一边打扫屋子一边将他十八代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在帝都忙的焦头烂额的何啸吟莫名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苦逼的工作。
何啸吟的不告而别对莫叶声来说是个打击,也令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开始细细盘算他在的这两个月里有什么特别值得怀念的情节,然而并没有什么能够撩动她的点,严格来说他们之间好像都没有什么认真的交谈过。
每天一睁眼他已经做好了早点,或者她买回来,然后两个人静静地吃饭,吃完饭各自上班,一整天也不会有一通电话或一条信息,晚上下班回家他做饭,她良心过不去了才会打下手,想想她其实也喜欢做饭的,虽然味道不那么完美,但好歹也入得了口,奈何有人怕中毒坚决不肯吃她做的菜,她也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如果有交流的话那最多的就是饭后谁刷碗的问题,其次就是看哪个节目的问题,再然后才是闲聊,不过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各干各的,虽然同在客厅,但也真就做到了互不打扰,有时候还能够互相帮助一下下。
想想除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想念的事,天色越来越重,她却越发觉得空落落了,她开始努力回想从前自己一个人住时的生活状态,刚开始还能够有条不紊地捋清,后来想着想着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蹦出何啸吟平时的身影,坐着的,卧着的,看书的,下厨的,戴眼镜的。。。最糟糕的是还有洗澡后的!
莫叶声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会疯的,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于是掏出手机给同事微微打电话,问了聚会的地址,放下手里的拖把就出了门。
前段时间装修房子、然后就是何啸吟到这里、紧接着是雷欧的事,这些事情哪一件都让她不得不准时下班回家,对于上次同事聚会也还是在没有毕业之前的事了,莫叶声的突然到来让气氛小小活跃了一下,不过开场白过后她就安静地端着自己的碟碗开始吃,微微好几次跟她说话,她都没腾出自己那张嘴来回话。
看她这副八百年没吃饭的样子,微微忍不住调侃她“你不会是专门过来蹭饭的吧?”
微微是办公室里与她关系最为亲密的,平时里也总会开些玩笑,对于她的这些话莫叶声向来是不走心的,但这次真是戳中她心窝子了,莫叶声轻轻把筷子放在碟子上,确实,她就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吃饭才跑出来的!
她弱弱地看了微微一眼,转念想了一下,甩给她一个“就是这样,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微微瞥了她一眼这没出息的样子,随手给她夹了一个四喜丸子“吃吧。”
其实微微更想说:能把你丢掉的女神形象捡回来吗?这幼稚的姑娘她不认识!
不怪微微这么想,因为刚进公司的时候,莫叶声虽然一脸的冷清,但对谁都是笑着的,加上工作起来又有一股子认真劲儿,人长得漂亮还有能力,在新人里不得不对她另眼相待,虽然相处久了才知道她那是初出茅庐时刻意给自己武装的表象,本质里还是个图样图森破的小姑凉。
让微微有这么大的心理落差的还是要怪叶声把自己武装的太好了,所以说第一印象这个东西还是很顽固的,尤其是漂亮女人,不说话不动只卖笑脸,很容易让人给她冠上女神的帽子。
微微觉得自己毁也就毁在她这双不那么明亮的慧眼!
微微看着埋头吃饭的莫叶声,也给自己夹了一个四喜丸子,刚放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吧,不吃了,女神吃了还是女神,她吃了只能给自己的肚腩上再加二两肉。
微微失落了,她当时为什么要叫莫叶声来呢?
☆、挤
一顿饱腹后莫叶声拒绝了她们唱K的邀请,跟微微告别后就决定打道回府了,微博上说“所有的不开心都是因为没吃饱。”可是她吃的快撑死了,为什么还是感觉不到该有的开心?
她沿着这座城市的街灯一步一步地往家的方向走回去,总觉得有什么会让她抗拒,她想了想大概是何啸吟吧,因为他不在这里了,一切刚适应的习惯又要重新开始。
习惯,只要21天就能培养一个,而现在她又要花费一个新的周期去适应,可当时他来的时候,只有一天的时间让她突兀,尔后当第二天的黎明到来时,她睁开眼看到家里多了一个人时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才会不觉得有多不适应,所以才会有那么浓重的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