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杏花两眼圆睁,“听你这意思是,分家后要让柱子做饭,你就在旁边瞧着?”
钏儿得意地说:“娘,要是分家了,就是我们自己过日子了,至于谁做饭谁收拾家,你就甭管了。”
柱子果然跑出来了,他也知道迟早得分家,他娘都说好多次了,左右是躲不过的。他倒是挺会包饺子的,至少不露馅,一边包一边哄着她娘说:“娘,既然你说要分家,除了要分我一半的地,还分点钱吧。我身上都没钱了,分家后油盐酱醋都得花钱买哩。”
李杏花绷着脸道:“既然没钱,刚才是谁去买鸡蛋的?钱可以分你们两百文,地可不能分你们一半,根子以后还得成亲哩,你们哥俩一人一半,把我和你爹挂起来卖了?”
钏儿和柱子都不吱声了,要不是樱娘和伯明在,他们肯定是要回几句话的,说根子成亲还早着哩,先不给他分。
根子一直屋外劈着柴,因他还没成亲,所以关于分家的事他也不敢来掺和。
李杏花招呼着樱娘和伯明,“你们俩过来说一说,地分给柱子和根子每人四成,我得两成。待我和你爹老了干不动活了,再把这两成对半分给他们哥俩,你们觉得行不行?”
樱娘走过来,接话道:“嗯,我瞧着挺好,这样谁都不吃亏。”
伯明也走了过来,“刚才我和爹说了一会子话,爹的意思也是这样。柱子、钏儿,根子还没成亲,家里又没攒下钱,你们当哥嫂的可要为弟弟着想。”
柱子和钏儿被伯明这么一说,脸都有些红了。柱子心里嘟囔着,这是我家的事用得着你管?但怕得罪了伯明,以后就没这个靠山了,终究是不敢说出来的。
樱娘也瞧出钏儿极不痛快,想来今日是中秋节,也别闹得一家子不愉快,便道:“钏儿,我把你上回看中的那件绣花滚边衣裳带来了,你去试试吧。”
钏儿顿时双眼一亮,闪着兴奋的光,“真的?”还没待樱娘点头,她便赶紧去洗掉手上的面粉,跑过去拿衣裳回屋里穿。
她一穿上就不肯脱下来了,吃饭的时候还穿着。
李杏花担心樱娘和伯明下午一走,这一对又闹别扭会分不成家,所以见大家一放下碗筷,她就张罗着赶紧分家。当着樱娘和伯明的面,把家里的东西分得清清楚楚。
中秋节本是团圆的日子,他们家却成了分家的日子。除了柱子和钏儿有些不满意,其他人倒是个个满脸喜色的,总算把这一对给支出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伯明感慨道:“以前我瞧着爹娘厉害着呢,可是一到柱子面前就厉害不起来,分个家还得找咱们俩帮忙。”
樱娘撇嘴道:“可不是么,在他们眼里儿子就是命根子,再不好也要看着他们脸色。以后念儿若敢这样,瞧我不打断他的腿。”
伯明笑道:“你放心好了,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他哪敢啊!”
接下来这些日子大家都忙着收黄豆,伯明也把榨油坊开起来了。
所有种黄豆的人家都把黄豆卖到了榨油坊,好些人都愿意先赊账,待伯明哥几个把油卖了再拿钱。因为这都是得了伯明家的好处,村民们也变得好说话多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是这个道理。
榨油坊除了伯明兄弟四个和金铃,还有招娣的爹和两位弟弟,再叫来了老幺和三叔薛家枫。这么十个人凑在一起干活,都你拼我赶的,谁都不想落后。
伯明与季旺是亲自去学过的,伯明还记着那么一大本子的详细流程,教起大家来也顺手得很。
两个月后就榨出了好几十大桶油来,那位早前与伯明说好的栾县的油商派人来拉走了,这一次就足足卖了五十贯钱,除去付给村民的黄豆钱和大家的工钱,也挣了二十贯钱。
这才只是榨两成的黄豆呢,伯明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待这些黄豆全榨完,他们就能挣上一百贯钱,那可是值一百两银子啊。
一年能挣上一百两,再加上线衣作坊也越来越挣钱,几年后他们家不成大财主才怪。
其实不用等到几年后,只不过才过了几个月,到了大年初一时村里人来上门拜年,就有不少人喊伯明为大当家的了。
樱娘经常拿他说笑,说“大当家的”可比“大财主”听上去要大气得多。
“大当家的,快去给我煎两个鸡蛋饼!”樱娘打趣道。
伯明很配合,抱拳道:“是,老板娘。”
远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老板娘可比大当家的说话还要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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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转眼就到了六年后。
这些年里,他们作坊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年的进项都是翻几番地涨,他们已经攒了好几千两的银子了,当年李长安为了帮伯明出狱而托人花的银子,他们也早就还上了。
临着镇子大约有一里路的地方,大路旁盖了一座大院子,这是樱娘和伯明的新家。紧挨着这座大院子还有三个稍小一些的院子,这是仲平、叔昌和季旺的家。
四兄弟家的院墙都是相连起来的,薛家的名气已经与葛地主家比肩了。当然,比甄员外家还差不少,但这也足以让永镇和周边几个镇的人羡慕和佩服不已,因为薛家没有任何根基,更没有祖上的福荫,完全是靠他们自己的努力挣来的钱。
大路的另一边是一大排的作坊,东边是榨油坊,西边是线衣作坊。中间是一座只有三间屋的小房子,这是樱娘提出要盖的,算是她和伯明的“办公楼”了。但凡有商贾寻上门来,他们也是在这里招待客人。
家事要与“工作”分开,樱娘是这么跟伯明洗脑的。只要回到家,最好不要谈作坊上的事,而是要好好的生活,享受天伦之乐。
此时,他们俩就坐在“办公室”里,而且还是面对面坐着。
近来种黄豆的人家越来越多,伯明在翻着账本,对樱娘说:“今年榨油坊估摸着能挣上一千两银子。”
樱娘也在翻着她的账本,“线衣作坊应该也能挣上三百两,不过,只比去年高一点,以后想要翻番的挣钱怕是不可能了。”
伯明起身为樱娘沏了一壶上好的云雾茶,“咱家攒的这些钱已经够花一辈子的了,以后挣多挣少都不打紧,每年挣的只要够自家开销就行了。”
樱娘喝着如此清香的茶,感觉这种味道是慢慢沁入心脾的,清爽得很。
她微微点头道:“也是,咱家连这么好的茶都喝上了,还有啥不满足的。对了,念儿都快七岁了,把他送到秋风堂吧,听说这是一位中了举的人办的私塾。不知是为啥,他竟然没有被安排官职,按往年的例子,至少能当上县里主薄的。那些有背景的人家,还当了县令呢。”
“我也不太清楚,人家是从外省过来的,知道他底细的人不多。念儿已经识得不少字了,连一百之内的数他都能算得过来,但他不爱读诗书,送去秋风堂让教书先生管管也好,总不能一直在幼儿院呆着。”
这时小暖跑了过来,她已经快八岁了,早就不上幼儿院了,成日到处疯玩。招娣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她可没敢让小暖带弟弟,而是把小的送进了幼儿院。
小暖扒在窗户上,朝里喊道:“大伯、大婶,我刚才去薛家村的幼儿院门外玩,听见清儿哭了,好像是念儿打的。念儿不仅打了清儿,还打了别家的孩子。”
清儿是樱娘与伯明后来生的女儿,今年刚满三岁,长得和念儿模样差不多,都像伯明。可是这兄妹俩不知怎么的,总是闹架,可能是清儿性子太厉害的原因。
可是念儿除了打她,怎么还打了别人家的孩子?樱娘起了身,“我去幼儿院瞧瞧。”
这儿离薛家村本就不远,樱娘快步走了不到一刻多钟就来了。
☆、第78章 河东河西
樱娘来到幼儿院门口;听见里面仍有孩子们的哭声,看来念儿将他们打得不轻;否则孩子们是不会哭这么久的,一般都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打架的事转眼就忘。
只见云儿挺着个大肚子;拿着手帕给那些孩子们擦眼泪。二婶手里捧着一颗颗小白糖,往孩子们的嘴里塞。二婶金花已经出狱好几年了,这些年一直住在梁子的家里;帮着云儿一起带孩子。
云儿见樱娘过来了,便上前将铁门打开。
“云儿,听小暖说我家念儿打人了,还打了不少人?”樱娘说话时已瞧见念儿犯错般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嘟着个嘴。
云儿点头道:“刚才我已经训过他了,你就别再怪他了。他也是为了护着清儿,才打别人家小孩的。”
樱娘小声地疑问道:“咦?他不是也打了清儿么,怎么是护着清儿?我亲自去问问,看他怎么解释。”
念儿见樱娘朝他走来,他立马站了起来,“娘,小妹她不讲理,乱咬人,我就打了她。”
他承认错误倒是挺快,樱娘生气归生气,却发不起火来,问道:“那你为啥还要打其他弟弟妹妹们?他们都比你小,你可不能以大欺小啊。”
“清儿咬了他们,他们都围上来抓清儿,还把她的脸给抠破皮了,我就……就又打了他们。”听上去,他是把清儿和其他的孩子们全给得罪了。
樱娘瞧着那头的清儿,额头上确实有两道血红印子,看上去抠得还挺深。只是念儿在这儿纠结着,咬人的清儿却啥事也没有,这会子还和那些孩子们挤在一块儿要糖吃。她嘴里已经有一个,还伸出双手接着要。
“念儿,爹娘都给你讲过好多遍了,遇到事不能只知道动手打人,得跟人家讲道理。若是跟他们讲不通,你也只能拦着不让他们打清儿,而不是伸手去打人。还有,清儿咬别人的时候,你应该去拦着。即便没拦住她,你也应该替她向大家道歉。你瞧,他们都被打得哭兮兮的,还不赶紧去向他们道歉?”
念儿鼓着腮帮,没有想去道歉的意思。
樱娘知道强求的没用,只好牵着他,再过来牵清儿,“云儿,我先带他们俩回家好好管教管教,明日一早我送他们来时,会让他们俩跟伙伴们道歉的,呆会儿你也替我向那些家长赔个不是。”
清儿还不舍得走,樱娘硬是把她给拽出来了。
把他们俩领回家后,伯明也回来了,他也一直心系着这双儿女。樱娘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伯明,伯明感慨道:“我现在知道纨绔子弟是怎么来的,也知道了任性大小姐又是怎么养成的。念儿、清儿,你们俩过来!”
樱娘和伯明想到一块儿去了,知道这对小兄妹的问题所在,就是因为家里有钱了,他们俩也知道仗势,喜欢用他们的优越感凌驾于人。虽然他们养得不算娇惯,却也实在没吃过苦,吃喝穿用从来就没短缺过。
念儿与清儿对他们的爹一点都不惧,伯明叫他们过去,他们俩手里还端着“果汁”喝着,这是樱娘用木制压器给打的果汁。平时她都会把这些放在厨房里,他们兄妹俩已经习惯了一想喝就去厨房寻。
“先把果汁放下,没听见你们爹的话么!”樱娘吼道。
他们俩对樱娘还是有点惧的,只好乖乖地把手里的碗放下了。
“说了多少遍了,不能欺负人,更不能打人,你们俩咋就记不住?”樱娘接着吼道。
他们俩低头捏着衣角,也不反驳。樱娘知道光靠讲道理也是没用的,还是来点惩罚吧,“清儿,你长牙齿是用来吃饭的,而不是用来咬人的。从现在开始这十日之内你都不能再吃零嘴了!果汁也不能喝!晚上只能自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