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一向喜欢捉弄人的?聂十八怎么也不会想到,穆老爹所说的不是轻舟上所发生的事,而是昨夜里在江边土地庙发生的事情。
聂十八昨夜里根本不是在发梦,而是真的给穆家姐妹捉弄了,穆家父女三人,表面上是在长江一带驾船为生,其实他们都是江湖中奇人,身怀做视武林的绝技,不为武林中人所知晓,也不为江湖上人所发觉。他们才是真人不露相,藏身于水上人家中,出入肄井里巷,行侠仗义不留姓名,不露行踪。
这一次,他们父女三人悄然去洪湖,准备出奇不意扑灭在洪湖一带行凶作恶、危害黎民百姓的洪湖四把刀,他们杀死了四把刀手下的不少狐群狗党,却偏偏被狡猾的四把刀逃走了。当他们父女三人转回汉口镇时,从人们口中听到,以麻脸虎为首的四把刀,却为一个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聂十八青年人打死打伤了。
穆家父女三人十分惊讶,这聂十八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凭一人的力量,能将四把刀打死打伤而怆惶逃走,武功必定不错,可是怎么在江湖上没听人谈起的?难道这位青年少侠也是一位做好事而不愿露姓名的人?可是又不像呵!他救了张老板等人之后,干吗不走了事?还和张老板等人在一块的,受人孝敬?从这一点看,又不像侠义人士所为了,更不像出身名门正派的侠客。别不是出身于邪派而又不是一个初闯道的人,偶然干了一件好事,从而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世?要是这样,就十分不可取了。
穆家姐妹说:“爹,我们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唔!你们去看看也好,他一人能力战四把刀,武功恐怕有两下,你们在暗中窥探好了,千万别惊动了他。”
“爹,我们知道啦!”于是穆家姐妹打扮成夜行人,悄悄潜去客栈,看看这个所谓的聂少侠是什么人,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她们到了时,聂十八已蒙头大睡,穆家姐妹潜到他身边,他仍在呼呼大睡,全然不知醒来。娉娉说:“姐姐,他哪里是什么少侠了?全无学武之人的警惕,恐怕给我们割下脑袋来,他还不知自己的脑袋是怎么掉下来的。”
娉娉说:“看来他是个才出道的雏儿、全无行走江湖的经验,不知是哪一门派教出来这么一个傻小子。”
“姐姐,他睡碍像一条死猪似的,我们怎么问他话呵!姐姐,要不要我摇他醒来?”
“你在这里摇他醒来,那不惊动人了?”
“姐姐,那我们带他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去好不好?”
“好!那我们将他弄到江边的土地庙里。”
娉娉一出手,又封了聂十八的昏睡穴,弄到土地庙,经过一番戏弄和巧妙的审问,感到聂十八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但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是江湖上人,是位深山猎户人家的猎子,为人异常忠厚老实,没在江湖上行走过,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在江湖上扬名立世的念头。他救人出于好心和做人的本能,不存任何歪念,只是不懂人情世故罢了。
穆老爹一直在暗中看着,最后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丫头,别再捉弄他了,这是一块未经雕凿的璞玉,本质异常的好,送他回客栈去吧!”
这样,娉娉便出手又封了聂十八的昏睡穴,由穆老爹提着把他送回客栈。
穆老爹听两个女儿这么说,又有点惊异:“聂少侠要雇我们去长沙、郴州么?”
婷婷说:“是呀!爹不信,可以问他去。”
聂十八这时走上去拱手施扎说:“老伯,晚辈的确要去长沙、郴州一行,想坐老伯的船去,望老伯能答应。”
婷婷又说:“爹,你答应吧!人家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雇请我们呵!”
穆老爹一怔:“什么?一百五十两?”穆老爹的意思说,你们这两个丫头,怎么狮子开大口,敢要人家一百五十两银子的?聂十八一听,却又误会了,以为穆老爷嫌给的银子太少了,不愿去,便慌忙说:“老伯,要是嫌少,晚辈愿意再添上五十两。”
娉娉又说了:“爹,你看人家出手多大方,我们不去,说不过去呵!”婷婷也笑着说:“爹,人家足足出二百两银子,比我们下一趟南京还多哩,我们去哪里找这样的买卖?”
穆老爷说:“丫头!聂少侠是位老实忠厚人,捉弄人家了。”他对聂十八说,“聂少侠,你真的要去,我们不敢多收银两,不多不少,你给一百两也足够了,而且聂少侠一路上的伙食,我们也包干来。”
聂十八感到意外:“老伯,一百两就够了吗?你怎么不要二百两?”
“聂少侠,我穆家的船,一向公平,不敢多要客人一文钱。”
店小二是生意人,一听乐了:这真真怪了,一个愿多给,一个要少收,以经商人眼睛看,这简直难以理解。生意人都希望一本万利,越多越好;而雇主更希望越少出钱越好,哪有像穆老爹和聂少爷这样一对傻瓜?
聂十八说:“老伯,这样好了,我和两位姑娘讲定了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好了,老伯要是不收,我恐怕坐船也坐得不舒服,好像欠了你们什么的。”
“聂少侠,你别去听我两个丫头说的。”
婷婷叫起来:“爹!你也真是,你怕收多了,那我们每日将菜饭弄好点给他不就行了吗?何必你推我让!”聂十八说:“不不,你们千万别弄好的给我吃,我有咸萝卜下饭也就可以了。”
穆老爹不禁笑了起来:“聂少侠,尽吃咸箩卜下饭,我们就没气力扯帆驾船啦!这样好了,我们都别客气,我们吃什么,少侠就吃什么。”
“对对,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少侠,要是没事,请少侠上岸收拾行装,今夜有东北风,我们就扬帆开船。”
“老伯,我没有什么行装的,我所有的东西,都装在这行囊中,没有什么可收拾。”
穆老爹又上下看了聂十八一眼,对娉娉婷婷说:“丫头,你们上岸购买船上几日用的粮草和日常用品,着看船上有什么要添置的,就添置。记得,为聂少侠购买一套被褥回来。”
聂十八愕然:“老伯,给我买被褥回来干什么?”
婷婷说:“你不像其他的客人,别人出门,箱箱笼笼一大担,穿的用的盖的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仆人跟随。你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两件洗换的衣服,不买,你夜里在船上盖什么?烤火取暖吗?你不怕将我们的船烧着了?你赔得起吗?”
聂十八愕然不知回答,穆老爹喝道:“婷丫头,不得无礼!”他又对聂十八道歉说,“聂少侠,这丫头给我宠坏了,心直口快,请你别见怪。”
聂十八慌忙说,“不不!婷姑娘也说得对,我没出过门,什么也不懂,还望老伯和两位姑娘多指点才是。”
“少侠别客气。”
娉娉说:“妹妹,我们上岸吧。”
店小二见无事了,也起身告辞。聂十八相谢说:“麻烦小二哥了。”
“不,不麻烦。”
聂十八要是出惯门的,一定会打赏店小二一些跑腿钱,可是他不懂这样做。还是穆老爹会做人,对娉娉说:“娉丫头,我们麻烦小二哥了,该孝敬才是。”娉娉一笑,由袖袋中掏出一钱碎银:“小二哥,辛苦你了,这点不成敬意,希望你买几杯酒喝,可是千万别拿去赌了。”
穆老爹笑骂道:“丫头,有你这般说话的吗?”
婷婷问:“爹,姐姐说得不对吗?小二哥就是爱赌,辛辛苦苦赚得来的钱,几乎全送到了赌场老板的手里!”
店小二收下碎银,堆着笑说:“不错不错,小人就是有这个嗜好,以后真要戒赌才行。”
婷婷说:“你要是真的戒了赌,小二嫂要烧天香高兴才是。小二哥,跟我们上岸吧。”
“是!是!”
小二跟随穆家姐妹下船,登上轻舟,然后向江岸而去。原来大船不能靠近岸边,停泊在离岸几丈远的江水中,要上大船,得靠轻舟接送。
穆家姐妹和店小二一走,穆老辈继续请聂十八坐下谈心。聂十八想起自己的铺盖都要穆老爹操心,而自己的船钱还没有给,便解开行囊,取出那一包有三百多两的银子出来,全部交给了穆老爹,说:“这里大约有三百两银子,请老伯收下。”
穆老爹愕异:“聂少侠,你怎么给我三百两银子了?我们不是讲明是一百五十两么?”
“老伯刚才给我买被褥不需要银子么?再说老伯还要买米买柴和添置船上的用具。这些,都应该由我来出才是。”
“嗨!聂少侠,你说到哪里去了!这一切的费用,我们都算进那一百五十两银子中,多一文钱我也不敢收。”
“老伯,这样吧,剩下的一百五十两,就当我放在老伯那里,帮我保管好不好?”
“既然这样,那我就暂时为少侠保管了。”因为以往,也有客人将银两交给船家保管的。所以穆老爹也就答应下来,说:“少侠,我们之间信任归信任,钱财之事,还应当面点清楚才是。”
“老伯说得对,其实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三百两,我从来没有点过。”
穆老爹不由奇异地看了聂十八一眼,问:“你没点过,又怎知道它有三百两了?”
“是位吴叔叔给我的,说大约有三百两,叫我在路上作为搭船住宿之用,我也没点过,拿了就走。”
穆老爹又生疑了:“他交给你时,他没数过,你也没数过?”
“是呀。”
穆老爹心想:这吴叔叔是什么人,怎么将这么多银两交给了聂少侠?别不是聂少侠叫人骗了?便说:“少侠,既然这样,我们更应该当面点清楚了,以免以后有麻烦。”
“老伯说的是。”
穆老爹一来担心聂十八叫人骗了,二来也提防这些银两是假的,世上哪有名这么多的银两出来而不点清楚的?聂十八是年幼无知,为人太厚道了,不知道人心难恻。而所谓吴叔叔不点明就交给聂十八,不能不令人生疑,除非是武林中的慷慨侠士,或者是江湖上最为信任的朋友,才不屑于去清点。可是穆老爹了解聂十八,只是深山贫苦猎人,在这世上又没有什么亲人,而且他不是武林中人,也没有什么武林中的朋友,何况还是第一次涉足江湖,怎么突然间会有一个叫吴叔叔的人交给了聂十八这么多银两而不数?不会是这姓吴的见聂十八太过老实,拿些假银两出来与聂十八开玩笑,寻开心?
穆老爹打开包袱一看,不由傻了眼,包袱中有银元宝,也有金锭,认真鉴别,一点也不假,个个都是真金白银,点了一下数目,足足有三百二十四两。
穆老爹不能不惊讶了,说:“聂少侠,你的银两不只三百两,而是三百二十四两,你自己看看,点清楚。”
“老伯,我不用看,也不用点了,我相信老伯。”
“哦?你不怕我会骗你?”
“老伯不会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了?”
“要是老伯是个贪心的人,就不会只收我一百两,而会要我二百两。而且小二哥也说老伯为人顶公正。”
“好好!既然聂少侠这么信得过我,我就代少爷保存着这一批金银。”
“那我就多谢老伯了。”
穆老爹想不到聂十八年纪轻轻,为人竟是这般的豪爽大方,以诚待人,全无半占私心杂念,这真是在江湖上少见,不由大喜,真有点相见恨晚。便说:“聂少侠,别客气,我先收好这批金银,再和少侠饮两杯。”
“老伯请便好了。”
穆老爹收好金银,从后舱提了一坛酒,端了两只碗出来,他难得遇上像聂十八这样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