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修行的山头上。
星罗门财大气粗,如辛宁这样地位高修为好的门徒,都非常阔气地分拨了一个山头给他们用来修炼闭关,不似那些小门小派,恨不得整个门派都挤在一个大院子里面。
辛宁所在的山头叫做星云峰,因为很高,所以云雾袅绕。
阿菅跟在辛宁后面慢慢往山峰顶上走,一路上竟然一个星罗门下的弟子都没有遇到。
大约是看出了阿菅的疑惑,辛宁爽朗地笑着开了口:“我怕吵闹,所以求了师父给我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平常他们嫌远,也懒得过来。”
“的确清静……”阿菅默默点头。
“你能驾云吗,其实我一般都是驾云直接上去的,很少这么步行走。”辛宁又道,“我师父就说你是青霜仙的熟人,你跟青霜仙很熟吗?我以前很仰慕青霜仙,觉得他是六界当中最有君子风度的神仙!”
“现在他也很有君子风度。”阿菅说道。
“对!今天看到青霜仙,我仍然这么觉得!所以我师父才会暗恋他几千年!”辛宁说道,“我一直觉得我师父应该大胆表白才对。”
“我觉得……你对我说这些,略有点奇怪。”阿菅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这活泼话多的少年,“我和你师父并不熟。”
“但你和青霜仙熟,可以代为转达一下我师父的感情。”辛宁道,“你看,我师父这么二话不说就把你托付给我,也一定是想让我来转达一下她的意思的。”
阿菅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召唤了云驾,便朝着星云峰上去了。
辛宁大感意外,也急忙驾云跟上,口中仍然没停:“你能驾云,为什么刚才不说呢!我一向最讨厌走路了,你竟然拖着我走了这么久!你不要以为你是青霜仙的熟人就可以在星罗门为所欲为哦!”
阿菅侧头看了一眼辛宁,有些烦躁了:“你的话这么多,你师父知道吗?”
“反正,你就归我管了!你得听我的话!”辛宁哼了一声,“刚才我说的你记住了吗,你要对青霜仙说,我师父喜欢他!”
阿菅默默露出了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随手捏了个咒诀,让辛宁消了音。
辛宁顿时惊恐了,他张大嘴巴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自己想解咒也无法做到,整个人都慌乱起来。他一把抓住阿菅的胳膊,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还召唤出了自己的长生剑,作势就要对阿菅动手。
阿菅嗤笑一声,丢了个定身的咒诀,把动弹不得的辛宁扔在自己云驾上,便朝着星云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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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星罗门
阿菅是直接把辛宁扛着上了星云峰。
她起先是把他扔在云驾上,然后到了峰顶之后,便单手拎着辛宁下了云头,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些累赘,干脆便扛在了肩头。
星云峰顶上建筑物很稀少,那唯一醒目的便是辛宁平日里生活修行的地方了,她也没有去问辛宁自己走得对不对,就那么自顾自地朝着那玉色的庭院走去了。
辛宁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因为头朝下,又或者两者都有——他自诩是星罗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没想到会有一天被一个女人单手拎起来不说,还能扛在肩上!他是个男人!从体重上来说能都压过这个小个子女孩儿了!为什么还能被扛在肩上!这个叫阿菅的女孩她不觉得重吗!
阿菅并没有察觉到辛宁那复杂的心理活动,她一手推开了庭院那富有诗情画意的大门,一手把辛宁从肩上卸了下来,想了一想,然后解开了他的定身咒。
“接下来你就自己走吧!这么扛着你走,怕你面子上过不去。”她看着辛宁那红彤彤的脸,有些感慨,“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师父好,但是我觉得你要是真为了你师父好,还是闭嘴吧!”
辛宁搓了一把脸,愤满地看向了阿菅,想说话,但没有声音。
阿菅看着他那丰富的面部表情,思索了一下他可能会说的话,便把他的禁声咒也解开了,然后道:“我看你好像想说的话还挺多,你憋着也挺难受,还是解开让你说吧!”
“你不觉得我重吗!!!”能开口的第一句话,辛宁便咆哮了起来,“你是大力士吗!为什么能把我拎起来!!是因为我还不够魁梧吗!!!”
阿菅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想到他想说的竟然是这个。她给了他一个“能动动脑筋吗”的眼神,随手指了指他背后的巨石,然后那石头便如羽毛一样飘了起来。“有种东西,叫做仙术。”她一边说着,一边让那石头落了地,“你这么傻乎乎的,究竟怎么成了玉衡仙的首徒?”她真的有些疑惑了,这辛宁的表现看起来实在是不像那种天资聪颖的存在。
辛宁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他张了张嘴巴,最后选择了沉默。
“你给我找个地方住呗!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是要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了。”阿菅倒是不以为意,“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哒!”
辛宁点了点头,带着她往庭院里面走,闷头走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问道:“你多大啊……看起来你还很年轻的样子,一定不是从人界修行飞升的吧?你的修为看起来也很厉害呢!”
“唔……我也的确……很年轻呢……”阿菅摸着头发说道,虽然要是真按照她出生年月来算,她已经是非常有年纪了,但要是按照重生之后的年月算,都还没满月呢!“反正我还年轻,你就不要多纠结啦!”她挥了挥手,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
辛宁试探着看了她一眼,又道:“过几日我们下界去除妖斩魔,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们现在还下界除妖斩魔?”阿菅有些诧异了,“这些事情从前不是人间的修士们才做么?”
“人间的修士们也无法解决掉的妖魔,所以师父准备让我带着人下界去。”辛宁老老实实地说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去也不是不可以。”阿菅想了一想,看向了辛宁,“到时候你和我说一声,我和你一起便是了。”
听着这话,辛宁高兴地点了点头,表示过几日准备好了,便带着她一起去人间。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前,辛宁带着阿菅进去,然后搬出了一些简单的日用品,然后便退了出去。
阿菅轻轻松松地往床榻上一躺,一时间有些感慨。
从重生时候的懵懂,到现在的清明,她一时间有些摸不准感觉了——譬如在面对辛宁这样的后辈的时候,着实有些纠结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好。毕竟她现在样子看着年轻,就像不喑世事的小姑娘一样,要是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总有些奇怪——但是她毕竟不是啥事儿都不懂的小年轻,要是真像一个小姑娘那样活泼撒娇再时不时娇嗔一两句,她自己觉得大概也是有些违和的。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那聒噪的辛宁,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对他似乎有些……不近情面了……一个真·娇滴滴的小姑娘应该不会把他禁声还定身还扛在肩上走的……会不会让他觉得颜面大失?按照常理推断,他必然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但是他又邀请自己一起去下界除妖?这么一看,这件除妖的事情说不准就有什么幺蛾子了诶!
阿菅翻身从榻上坐起来,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点意思了。
不管是去人界斩妖除魔,还是……去面对一个活泼又有心机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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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她是曾经去过的。
但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第一次去人界,她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姑娘,被东君南泽抱着偷偷去了人间,看了一场赶尸的现场,吓得她对人界都有了阴影,后来对人界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第二次去人界,是和迦迦一起。迦迦想看人间流行的衣服头饰,于是拉着她一起去了人间的皇城,然后不知怎么就看到了东君南泽化身帝王在后宫里面左拥右抱,她生了好大一场气,愤愤回了神界,与父亲哭闹。
第三次去人界,却是和青霜仙陆玑一起。那个时候是她想散散心,又不想呆在安静的地方胡思乱想,于是就拽着陆玑一起到人界去,然后就撞到了东君南泽和迦迦在一起卿卿我我……
三次去人界,每一次的心理阴影都来自东君……其中两次都有迦迦的份儿……
阿菅重新躺在了床榻上,忽然感慨着她那上辈子,就是和这俩人纠缠在一起,到死都没能把关系理清楚。
只是……东君已经出现过,还想法子让星霞河现形,那么迦迦呢?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觉得有些很重要的事情仿佛被她给遗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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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亲缘关系来算,迦迦勉强算是她的远房表姐。
迦迦还小的时候双亲都已经不在了,阿菅的母亲冬娘便把她抚养在身边,后来冬娘怀孕生下了她之后去世,白巽并没有太多心思去照顾一个与自己没有太多关系的女孩,便把迦迦送到了七曜宫。待到阿菅长大了,孤零零一个人在玄北宫没有玩伴,白巽在旁人提醒下才想起了在七曜宫的迦迦,于是派人把她接了回来给阿菅作伴。
之后她们俩便一直在一起。
对阿菅来说,迦迦是她从小的玩伴,最好的朋友。
而对迦迦来看,这段关系却显然不是这样友好了。
但那个时候,她并不知晓,也从来不曾察觉到迦迦那隐藏在心底的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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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榻上胡思乱想的这么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
阿菅并没有太多睡意,索性就起了身,推门到院子里面站定了,去看满天星星。
周天星辰,仿佛这千万年来并没有太多变化。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有这么似曾相似的一幕,她站在玄北宫外的极北峰上,抬眼去看星象。
那个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极北峰上站了许久,最后等来的是陆玑。
那个时候的陆玑和现在不一样,作为白巽的养子,陆玑是骄傲从不低头的,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嚣张——但对她,陆玑一直都十分好脾气又很温柔。
她闭了闭眼睛,甚至能想起来那个时候,她和陆玑在极北峰上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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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你来呢?”她问道。
“我听父亲说你心情郁郁,便四处找你,找了很久,才发现你在这里。”陆玑回答道,“你在看星星,可看出什么名堂了么?”
“并没有,其实我在等人。”她回答道。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请父亲把你与东君之间的婚约作废。”陆玑说道。
“但我喜欢他呀。”她说道。
“可你一直不开心。”陆玑说道,“父亲会很难过,我也会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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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段简单的对话会让她记了这么久。
或许是因为那一天在极北峰上站了太久,所以后来陆玑来的时候,她已经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了吧!
又或许是她的这段刻骨铭心的爱,让她最后失去一切,现在几乎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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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她忽然被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龙形的纪游吓了一跳。
“你想什么呢?我喊你几声你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纪游嘟嘟哝哝地抱怨着,“君上让我来一趟,给你送把武器。”一面说着,他掏出了一杆□□,“君上说你习惯用枪,还是把天尊的剑好好收着,别到处拿着招摇了啊!”
酝酿得自己都开始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