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生活既漫长又短暂,不少女学生也停止了八卦,准备回去上课了。
虽是在背后议论着林夏笙的种种,但是当着林夏笙的面,那几个损得最热烈的人,就越怂。
如今林夏笙所处的这间教室,充斥着紧绷的气氛。
不少人的余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后排略角落的——林夏笙。
可看见的,只有一颗黑溜溜地长发从发旋处漩涡状展开,以及,林夏笙纤瘦而苍白的手。
在桌面上点来点去。
只听到好像在默默地叨念着什么,却无人听得清。
林夏笙双眸对着自己点着课桌的手,目光如死水:“印式悠印式悠印式悠……你这个坏蛋怎么还不来找我……”
她喃喃自语,将两只手比作两个小人,在桌上走啊走,走啊走……
“印式悠你跑哪里去吃饭了……”她用脸颊紧贴着冰冷的课桌,好似只能通过这冰冷而坚硬的触感,才能让她继续保持清醒的神志。
因为,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好好睡觉了……
自从和印式悠那次冲突之后……她就没有再看到过他……
她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是邻居,那么多日子都碰不到面,肯定是没回家。
到底再怎么说,她也刻意地在周末的时候,一小时就开门在走廊上瞧瞧,然后和个小贼一样跑去他家门偷听一下动静什么的……
所以,她可以肯定印式悠这段日子不在家。
“呜,他到底跑到哪里去玩了……也不和我说一下啊,知不知道我会很在意啊……”
那个大混蛋!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她耳朵动了下,便幽幽地站起身,向门外徐徐走去。而教室内的同学,也心照不宣地自觉让出一条路,围观着林夏笙这幅要死不活的惨样。
她每每经过的道路,犹如被当做耍杂耍的猴子那样被围观着,欣赏着,嘲讽着;有的人满眼厌恶、有的人满眼恐慌、有的人满眼戏虐。
这种看好戏的氛围,即便再浓烈,她都已无暇在意,只是这样一直走一直走,感觉心底空荡荡的,好冷。
第一次觉得,自己道路的尽头,竟是如此遥远,望不到尽头,前方一片黑暗无望。
还好,她在这里,有个能容得下她的地方。
她打开园艺部的门,缓缓走到那一堆堆花盆前,惺忪地双眸盯着那堆花花草草,才觉得自己的视线范围里,多了丝温暖和光明。
穆瑾熙和陆晓筝只是在她身后默默地站着,无奈而心疼地望着林夏笙有些憔悴的背影。
想帮,却无从帮起。
林夏笙一动不动的,蜷缩得抱膝蹲着,像是被抛弃的小孩。
“晓筝,小西瓜……”
陆晓筝:“怎么了?!”
穆瑾熙:“我们在!”
林夏笙依旧蹲在那儿没有动,无助和迷茫的声音浅浅传来:“我,我是不是……真的好讨人厌的……”
陆晓筝惊了下,对于她这种自我否定的情绪感到慌张,这不是她认识的林夏笙,那个光芒四射的林夏笙!
她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林夏笙,心里因为她那鲜少见到的脆弱模样感到难过:“你,你别这样……你怎么可能讨人厌!林夏笙,难道你不知道吗?我陆晓筝最喜欢你了啊!”
“那为什么,他不理我了……”
那么多天,没回家,她感觉难受得要死掉了。
“他——”陆晓筝语顿,无法解答她的疑问,“夏笙,你、你别那么自我唾弃啊!你……”
陆晓筝瞧了眼穆瑾熙,对他使了使眼色。
穆瑾熙对于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哎,要不,晓筝你不是有他好朋友的电话吗,你打个问问?”
“啊,你说得对!我有妖怪先生的来电记录的!”陆晓筝开心地掏出手机,又对林夏笙说,“夏笙,你等等,我这就打电话给妖怪先生问印式悠的情况!”
边说,陆晓筝边起身手速极快地播电话,那边也没过多久就接起来了。
未等温琛开口,陆晓筝就急了火燎地:“喂,妖怪先生吗!我,是我,我是那个……林夏笙的朋友,陆晓筝!”
温琛沉默几秒:“陆晓筝,我叫温琛,请不要再叫我妖怪了可以?”
真特么想掐死这个女人!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我现在又急事想问你!”
“说吧。”
“你知道印式悠最近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怎么会,你和他不是关系很好吗?”
温琛失笑:“要说关系好,其实我觉得现在小悠的关系应该和夏笙更好吧,她不知道吗?”
陆晓筝尴尬地说:“……呃,这个……”
温琛忙不迭添油加醋:“自从啊,这小悠谈了恋爱,连我这个好兄弟都不理了。如果,林夏笙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小悠又怎么会来告诉我他在哪儿呢?”
陆晓筝没话可说,因为他说得确实在理。
至少,在陆晓筝这边儿,她是认为林夏笙和印式悠是正在交往中的。
“所以咯,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温先生你……”
电话挂断,只剩一阵让人烦躁的忙音。
陆晓筝将手机锁屏,对穆瑾熙摇摇头。
穆瑾熙心烦地挠头,看看林夏笙这模样,又看到陆晓筝同样也有些不精神的脸:“这样怎么行,再不找到印式悠,我们两个岂不是早晚要被林夏笙弄死啊。”
这几天,穆瑾熙和陆晓筝,因为林夏笙这失常的行径,也遭受了不少苦!
几天前——
当陆晓筝还在乐园攀登游玩的时候,手机铃声很欠扁的响起……
她不悦地皱起眉,甩手欲要直接掐了床头柜上嗡嗡作响的手机,却眼皮惺忪地瞥见了手机提示的名字——林夏笙。
这才收起要掐手机的心思,磨磨唧唧地接通。
“喂……”她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睡意。
“……晓筝。”电话的另一边,是犹如女鬼般哀怨的林夏笙。
她身上的瞌睡虫嗖得一下,全部被吓跑了!
“呃,夏笙?!你——”她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你怎么那么晚打来电话给我……?”
妈呀!三点多了?!她还没睡?!这是闹哪样儿啊!
“……夏笙,你怎么还没睡?”她醒得过早而有些头晕脑胀,说话还有些有气无力的。
“唔……我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很虚,很无助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得发颤。
“你喝咖啡了没?”
“……没有。”林夏笙回想了下,回答。
“……巧克力吃了没?”
“……没有。”
“……那你是吃兴奋剂了吧……”陆晓筝有点崩溃。
“……也没有,我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好像……”她忽然恍然大悟,想起今天什么都没吃的事实。
“……”陆晓筝懵了。
接着第二天在学校。
“林夏笙你在干嘛!你是要把整盆花都要剪光吗?!”穆槿熙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凶器’,“陆晓筝,你作为部长不管管吗?在这么下去这不是园艺部,是农作部!这花全部被当做杂草除掉了!”
他随手一把抓起地上的残骸,递给陆晓筝看。却被陆晓筝的无精打采吓了跳。
“你这是世界大战过了?”他忍不住吐槽。
“恩……确实昨晚三点就被闹醒起来大战了一番……”
陆晓筝和穆瑾熙回忆了下最近的情况,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没想到,这印式悠对林夏笙的影响力那么大,这往日霸气十足、女王气场逼人的林夏笙变得如今这般田地。
天气越是美好,在林夏笙看来就越是讽刺。如果说,此时能来场磅礴大雨,用雨水的冰冷刺骨,打击她全身上下的感官系统,用暴雨巨大的冲击力,将她身上打得生疼。
或许,她会觉得更舒服一些。
可在这五月的S市,明明是梅雨时节,可这几天,却意外地天气格外和熙。
林夏笙蓦地在回家的道路上站定,仰头大喊:“啊——!能不能来点儿雨啊!”
路人怪异地瞥了眼突然鬼叫的林夏笙,嘴里说着神经病,就离开了。
林夏笙来到公寓,忽然好似想到了些什么,原本黯淡无光的瞳孔忽然亮了起来。
她快步来到公寓楼的一楼的第一间房子,开始狂按门铃。
一阵叮咚过后,一名老妇人打开了门,却看见门外像鬼一样的林夏笙。
“你这是……”没等老妇人说完,她头伸进了门里,开始朝里大喊,“印式悠!你是不是在里面啊!你是不是不在我这儿吃饭来这里吃饭了啊!”
老妇人懵然:什么跟什么?
“印式悠!你出来啊!别玩了啊!”
……
“印式悠!我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你你不来吗?”
……
“印式悠!我叫你快点来我家吃饭啊!”
……
……
……
整栋楼的剧名都被一一敲门骚扰了个遍。她才确定,他没有躲起来……
邻居们原本也气这小姑娘是发什么神经,结果看到她越来越凄然无助地执着着找着那刚搬来没多久的印式悠,也觉得有点儿可怜起来。
尤其是老阿姨,见她癫狂却脆弱的样子,上前就拽住她,“夏笙啊,你别这样……说不定小悠那孩子就是临时有事儿呢,你不说过他爸妈在国外呢吗?估计是去看爸妈了呀!”
林夏笙听若罔闻,加快了步伐,停驻在他的门前,开始狂敲门。
“印式悠你出来啊!你出来啊!你出来啊!呜呜……”叫着叫着她竟然开始哽咽起来,双腿渐渐无力瘫软,抱着门板渐渐坐落在地。
这是怎么搞的啊……为什么她没见到他,就那么难受?
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一样……
他是躲着不见我吗?是因为我那天说的那些蠢话吗……
我,我不是有意的,现在跟他道歉来得及吗……
真奇怪啊,明明只是我的邻居啊……为什么我那么在乎他不理我……
街坊邻居看着这触目惊心的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这个林夏笙,现在如此魂不守舍地挂念着那个少年,难道两人关系是情侣?
林夏笙难得感到一丝绝望,感觉印式悠好似已经渐渐脱离了她的生活轨道,完全找不到这个人了。可她自己,却好像开始离不开他了……
印式悠,你出现好不好……
明明,生存在同一星球,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一个在白昼,一个在黑夜。
印式悠彻夜坐在电脑前,眉宇深锁。
忽然间,只觉心痛没来由的一怔,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击了下心头。
捂了捂心尖,“怎么回事?”
算了,大概是连续做了十几小时的飞机,下来就一直对着电脑到现在,身体有些疲惫了吧。
“Mr。印,不如您先去休息会儿吧,您对着电脑一个通宵了,今晚我们还要去见美国分部的领导呢。”
说话者,便是负责在美国接应印式悠的人。
“恩,说的也是,反正就算现在死撑着不休息,也不见得能现在就弄完。”
“那么,我让人安排下您的休息室。”
“谢谢。”
他躺在安排给他的豪华的休息室,盖着柔软地床被,头靠舒适地真丝枕,一人独揽一张大床。
只是,明明是那么优厚的待遇环境,他却觉得,这陌生的一切,都不那么让他心神舒坦。
其实他这样的工作,晚上基本只是浅眠,随时都是紧绷着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