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入殿中,看到迎驾的冯女官,赵晋延倒是立刻摆了摆手,免了对方的请安,然后开口问道:“皇祖母呢!”
冯女官闻言面上连忙露出了一个笑容,恭敬回禀道:“太皇太后正念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呢,奴婢这就去禀告太皇太后。”
赵晋延与芙蕖闻言,面上倒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晋阳大长公主闻言,却是露出了一个略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她倒也没有说什么,只看着冯女官一副恭恭敬敬准备告退的样子。
正说着,却见到殿后太皇太后出来了,显然是听着方才的通禀之声过来的。
她看到屋内的情形,面上不动声色,只笑着走到了榻边坐下,然后冲着正欲朝着她行礼的一行人一脸慈和开口道:“都是自家人,行什么礼,时辰也不早了,还不赶紧过来用膳。”
赵晋延与芙蕖瞧着太皇太后这副模样,面上倒是忍不住一愣,而晋阳大长公主瞧着,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太皇太后出声道:“瞧母后这话急的,莫不是嫌咱们来的迟了!”
“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话到了你的嘴里都变了味道,哀家哪里是嫌弃你来的迟,是许久不见你了,所以才想念了。你也真是,闲在家里反正无事,何不多进宫来瞧瞧哀家!”
“我府中事务可是多着呢,哪里会无事,母后如今不是也管着整个宫里的事情,我可不敢随意进宫来,万一打扰了母后处理公务,可不罪过!”
晋阳大长公主此言,显是绵里藏针,也让太皇太后面上一窒。
太皇太后面上虽然仍然带着笑容,但是看向晋阳大长公主的目光中,显然并没有什么笑意。
晋阳大长公主却半分不心虚,只用自己的目光回望着。
最后反倒是太皇太后率先败下阵来,仿佛是无奈的说了一句:“哀家知晓你心疼女儿!”
可是,同样做母亲的,怎么就不能够来心疼心疼她这个做母亲的。
太皇太后心中有些惆怅的轻叹了一声,倒是难得有了一些软弱。依着太皇太后的性子,当然这份软弱也只是藏于心中,并未流露,不过即使太皇太后流露了出来,只怕也只是让晋阳大长公主嗤之以鼻。
做母亲的自是应该体谅心疼女儿,可若是做母亲的不知道做到这一点,妄为人母,又怎么再能奢求让女儿来心疼体谅她。
晋阳大长公主虽然话中有话,有意提及宫权,但太皇太后虽然有交出宫权之意,但并不想让晋阳大长公主就这么简简单单便如意,所以并不想在饭前就将此事说清楚的意思。
她面对晋阳大长公主这绵里藏针之语,也只用四两拨千斤,并不接其话意。
在晋阳大长公主说完那一句话后,她只轻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脸上仍是一脸慈和:“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早些用膳,都饿了吧!”
晋阳大长公主倒是没有预料到太皇太后竟然就想这么敷衍过去,饶是她城府向来极深,这会儿面上也忍不住浮起了一丝不忿,看向太皇太后的目光之中,带上了一层别样的意味。
芙蕖瞧着晋阳大长公主的面色,便心知不好,要知道自己的娘亲可不是什么顾全大局之人,更加不懂得给人留颜面,尤其是如今在太皇太后并不如她意的情形下,很有可能晋阳大长公主这火爆性子就这么一点即燃了!
她连忙偷偷拉扯了一下晋阳大长公主的袖子,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顺着太皇太后笑道:“多谢皇祖母疼爱,芙蕖的确是饿了!”
“你这孩子,饿了就早些说,跟皇祖母客气什么!”
太皇太后瞧了一眼晋阳大长公主,又将目光看向了芙蕖,而这一回,她看向芙蕖的目光真当是无比的温和。
显然这会儿在太皇太后宫中真的闹起来,对于任何人都是有害无益的,晋阳大长公主虽然不介意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可她也不想让芙蕖难堪,所以忍着气意兴阑珊的用完了午膳,而一等着用完了午膳,晋阳大长公主可没有什么性子与太皇太后继续绕圈子,她直截了当便与太皇太后开了口:“母后,女儿记得你身子向来都不太好,近日这宫中的事务,只怕也是累到你了吧!不过如今芙蕖进了宫……”
晋阳大长公主的话还未说完,太皇太后却突然笑了起来,出声打断了晋阳大长公主的话:“是啊,芙蕖如今进了宫,是该给哀家分忧了!”
说罢这话,太皇太后也不去看晋阳大长公主,自是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冯女官,开口说了一句:“哀家先时吩咐你做的事情,你理好了没有?”
“太皇太后放心,奴婢早已准备好了!”
冯女官连忙恭敬笑着回了话,而太皇太后闻言,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看向了晋阳大长公主,她只看了一眼,很快又是看向了芙蕖,满脸温和道:“这宫中的事务较为复杂,先时皇上为娶妻,皇太后身体又不适,哀家便只好硬着头皮接手了,不过如今你嫁进了宫中,哀家也好歇歇了,这宫权哀家先时便吩咐了宫人开始整理,就准备今日全部交接给你了!”
说罢,她笑着示意冯女官将宫中的一些名册、账册以及凤印一道儿都捧到了芙蕖的跟前。
太皇太后这宫权交的坦然,芙蕖虽然早有晋阳大长公主给做了预防,但心中却还是有些惊了一下,除此之外,芙蕖的心中有几分警惕,倒不是她防心重,而是依着这段时日以来她对于太皇太后的了解,也知晓太皇太后并不是那么容易轻易放手的人。
芙蕖一时之间倒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反倒是站在芙蕖身后的白嬷嬷得了晋阳大长公主的示意,笑着上前接过了东西。
晋阳大长公主目光只粗粗扫过那堆东西一眼,嘴角却是有些嘲讽的扯动了一下,就靠着这堆东西,芙蕖的确是能够管上宫权了,可真想真正成为这后宫的女主人,将宫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这堆东西自然是没什么用的。
不过,太皇太后如今能将这堆东西交出来,倒也是出乎晋阳大长公主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太皇太后还会扣下一部分,毕竟当初她那个好嫂子嫁进宫里来,可是等过了好久,得了她这个母亲的信任,方才拿到的这些东西。
晋阳大长公主倒也不怕太皇太后会在其中动手脚,便是真有,她派给芙蕖的人也足以应付。虽然离她想要芙蕖掌握宫权还有很长的距离,可有总胜于无,晋阳大长公主自是打算让芙蕖笑纳太皇太后的好意。
瞧着白嬷嬷将那堆东西接过后,太皇太后的目光中倒是起了一丝异色,白嬷嬷原本便是宫中之人,只是从宫中放出后方才到了芙蕖身边,而太皇太后也认得出这位白嬷嬷的身份,并非是什么籍籍无名之人,相反对方当初在宫中也有一些名声,曾是先皇前殿的管事女官,处事上向来沉稳,只是后来到了年纪并未留在宫中,而是选择了出宫。倒是没有想到这白嬷嬷竟然会随着芙蕖进宫。
太皇太后原本之所以将宫权瞧着这么痛快全部交出,其实也有几分为难芙蕖的意思,要知道这宫权之事向来繁杂,并不是那么轻易便可管理,芙蕖饶是再聪明,可没有上过手自然容易出错。可是瞧着如今她那个好女儿安排在芙蕖身侧的人,太皇太后心中忍不住浮起了一丝后悔,她也是没有想到这么短时日里,晋阳大长公主竟然在芙蕖身边安排了这么好的人。
可是东西都已经交出去了,自然也收不回来,太皇太后也只是强忍着心中的不舍,面上仍然笑道:“芙蕖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懂,尽可来找皇祖母。”
“多谢皇祖母。”
芙蕖瞧了一眼晋阳大长公主与赵晋延的面上,心中渐渐坦然,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冲着太皇太后道了谢。
宫权之事,芙蕖虽然接了手,不过就像晋阳大长公主所言,芙蕖并没有在这其中过多操心,当然全部让底下人来管,自然也是不可能,白嬷嬷似乎早已经得了晋阳大长公主的吩咐,在这一点上把握极好,虽然芙蕖也是在管理着宫权,但白嬷嬷只是让芙蕖在旁边瞧着看着,更像是在教着芙蕖学习。
芙蕖也是个好学的,加上手下人都十分能干,这宫权拿过来后,宫中一如既往的平静,还真没出什么岔子。
作为皇后,事务的确是很多,除了要管理宫权之外,接见命妇,甚至是调理各家后院之事,芙蕖都避不可免要插上一脚。
如今她这个新后倒还没有需要做到如此细致,不顾接见命妇上却是必不可少,她新婚之期,自然不会主动去传召各家命妇进宫来见,不过光是每日里递牌子来宫中请安的皇室内眷、诰命夫人,其实也足够芙蕖忙和了。
芙蕖当然并不会一一都接见,也是有选择性的接见,可她如今刚刚成为皇后,很多的求见也不好推辞,如此一来,导致芙蕖这日子过得,仿佛是比她与赵晋延新婚的那三日还要忙了。
每日里需要早早起身梳妆,然后便开始处置那些求见的帖子妇人。
说来芙蕖在这方面也有几分意气,与她交好的、自己瞧着对方顺眼的,便会多聊几句,多留一会儿,可若是她不熟且风评不好的,芙蕖便马马虎虎应付了事。
当然除了这几种之外,还有一些人,却是她不好推辞的,譬如在皇家中一些有声望的长辈,还有宁太妃……
宁太妃这位先太子妃,自然算不得芙蕖的长辈,而芙蕖与她可说是十分不熟,甚至当初二人之间的关系,还存在不少的隔阂。如今宁太妃主动过来递牌子要求见芙蕖,芙蕖心中若说没有异样肯定是假的,但她还是接见了,尤其是宁太妃来接见芙蕖的时候,还抱着宁亲王。
芙蕖当然也不是个太过于单纯的人,对于宁太妃的接近与示好,她其实也有过心理准备,可能对方会对她有所求,但不管是芙蕖还是赵晋延,看在已故的赵晋元面子上,但凡宁太妃所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自然都会应下。
只是芙蕖却没有想到,宁太妃来讨好她,还真的只是单纯来讨好她,仿佛并没有什么所求。即使是在芙蕖再三主动对宁太妃提出宁亲王府有难处尽可直接提出的情形下,宁太妃也只是笑称一切安好。
芙蕖瞧着宁太妃这般,又知晓赵晋延定然也是十分关注宁亲王府,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而在之后宁太妃带着宁亲王想要与她来亲近的时候,也没有拒绝接见。
不过,之前芙蕖与宁太妃便不怎么合得来,如今即使宁太妃态度转变,二人相处的时候,芙蕖总能够感觉到一层淡淡的尴尬,每一次接见,对于芙蕖而言,其实并不太舒服。
好在宁太妃也不是日日往芙蕖宫中跑,只是较之旁人稍稍勤快了些。
来芙蕖宫中勤快的人,除了宁太妃,当然晋阳大长公主这个做母亲肯定也是勤快的。
对于晋阳大长公主的到来,芙蕖自然是高兴的紧,以前在晋阳大长公主府里的时候,母女二人其实也是分开住的,虽是日日相见,但晋阳大长公主事务繁忙,芙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与晋阳大长公主呆在一处,也因此如今嫁进宫里来,因着晋阳大长公主跑的频繁,芙蕖总有一种仿佛是并没有出嫁的感觉。
晋阳大长公主的性子总是无事不登八宝殿,即使是单纯的看女儿,她也总能够找点事情,譬如检查芙蕖如今呆在宫中的情况,又譬如将一些宫外的事情告诉芙蕖。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