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因着这副样子,白嬷嬷心中倒是将杨才人的嫌疑稍稍撇清了一些,至少杨才人的性子若真这般软弱可欺,那么杨才人身边的那名宫女只怕是受了他人的指使。
不过,连自己宫中的宫女都管教不好,连累皇后娘娘跟着受累,白嬷嬷对于杨才人依然没有什么好感。
芙蕖这会儿倒是没有和白嬷嬷这般想那么多,她免了跪在脚下的宫人行礼,又是挥手阻止了这群宫人想要禀告的意思,直接朝着宫内走去。
一直走到杨才人所居之所时,方才停下脚步,示意身边的宫人传了一声通报。
她并没有打算偷偷听杨才人这边动静的意思,但并不妨碍她给杨才人来个措手不及,也好瞧瞧对方的情况,摸摸底细。
而宫人的这一声禀告,确实是把杨才人身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先时瞧着原本守在院子里的宫人全部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又是瞧着屋子里的房门慌慌张张打开,然后从屋里边走出了仓促收拾下,瞧着十分不齐整的杨才人。
杨才人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身上的衣裳衣带都是匆匆扣上,十分的不利落,发髻更是带着凌乱,而尚未上妆的面容透露出憔悴的病容,一看便是身体抱恙。
看样子,杨才人身体抱恙倒是真的。
白嬷嬷与芙蕖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目光之中都带上了几分疑惑。
二人其实都已经有些排除了杨才人的嫌疑,可杨才人这副样子确实是抱病在身,但最让人疑惑的一点却又是,杨才人只是一个小风寒,又有太医医治,何故小小的一个病就拖了这么久呢!
芙蕖忍不住再次看向了杨才人的面色,此时,杨才人的模样瞧着显然是十分的惊慌,她慌里慌张在芙蕖跟前一米处跪下了,嘴里只告罪请安:“皇后娘娘,婢妾衣冠不整,还请娘娘恕罪。”
芙蕖自是不会怪罪,反倒是态度温和弯下腰正要去搀扶,而杨才人瞧见芙蕖的动作,却是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一下,身体差点摔在地上。
芙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之中,看着杨才人并未说话。
杨才人则是又重重的叩了一记响头,嘴中只告罪:“皇后娘娘恕罪,婢妾抱病在身,不敢与皇后娘娘亲近……”
原本白嬷嬷已经眉头紧皱,面色严肃的打算发作杨才人,却未料到,杨才人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沉默了。
而芙蕖也愣了一下,她看向杨才人,只瞧见对方面上的小心翼翼与卑微谨慎。
她心中轻轻叹了一声,倒是为自己心中原本的那点子芥蒂而感到好笑。
杨才人说来,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慢慢收回了手,只是看向跪在杨才人身侧的一名宫女,开口说了一句:“扶你家主子起来吧!”
说罢这话,又是看向忐忑不安的杨才人安慰了一句:“你有心了!”
“是……是婢妾应该做的。”
杨才人依然是忐忑的瞧了一眼芙蕖,即使芙蕖从头至尾,都表现的十分温和,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直打鼓。
芙蕖瞧见她这般,心中再次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说了一句:“你身子不好,别站在外边,进屋吧!”
“是,是……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说罢这话,她又局促的请着芙蕖进了屋。
杨才人虽然独占一宫,但她所真正生活所占的地方,也不过是这处宫殿之中的一个小小院子,待客的花厅也很小。
不过杨才人显然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小小的花厅也被布置的十分精心,虽没有名贵摆件,不过插在花瓶之中的蔷薇花束,以及一些小小的摆件,都能够看得出杨才人在其中的心思。
杨才人瞧见芙蕖目光打量着她的花厅,面上倒是有几分拘谨与羞涩开口说了一句:“婢妾这边寒酸,让娘娘见笑了!”
“不会,杨才人布置的很好,这花是新鲜的吧?”
芙蕖走到了插着蔷薇花束的花瓶跟前,伸手摸了摸花瓣,并没有枯萎之态,甚至枝头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显然是刚刚插上的。
杨才人闻言,面上依旧是羞涩的笑了一下,轻声开口道:“这都是婢妾身边的宫女布置的,婢妾最近身体不适,倒是她有心了,还记得日日给臣妾去摘花布置。”
芙蕖顺着杨才人的目光落在了杨才人身边一直低着头的那名宫女身上,看了一会儿,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开口温声道:“这是你身边的贴身宫女吗,本宫记得,才人身边可以有两名贴身大宫女的?”
“是,婢妾身边有两名宫女,朝霞夕露,这是夕露,朝霞今日不当值。”
“那那名朝霞如今在何处?”
芙蕖收起了面上的笑容,面色淡淡的问了一句。
而杨才人原本因为芙蕖温和问话而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小心的开口回了一句:“婢妾近日身体不适,所以也没有注意这些事情,娘娘若想见朝霞,那婢妾使人去唤来。”
杨才人倒真有几分回答不上来,她的性子本就不强势,对于底下的宫人也十分宽厚,只要宫人做好了自己的事情,私底下其他的事情,她甚少插手去管,便是平日里这些宫人偷懒耍诈,她也很少会说她们。
朝霞往日里倒也勤快,今日不见人,杨才人自己也有几分疑惑,但她并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便这般回答了。
芙蕖没有再说话,倒是白嬷嬷看着杨才人开口说了一句:“才人是真不知晓身边大宫女的去向?”
杨才人面上愣住了,她有些惊慌的看了一眼白嬷嬷,又忍不住看向坐在上首位置只是玩着茶碗的芙蕖,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了去,她虽然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也并非是蠢人,自然知晓芙蕖今日过来决计不会无的放矢。
说来,也是因着杨才人所居宫所离几大主要宫殿实在偏远,以至于如今大半个皇宫都知晓的事情,她这边还没有收到消息。
不过,虽然杨才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还是立刻便十分识相的跪下与芙蕖请了罪:“婢妾因着身体不适,今日刚刚起身,不知朝霞做了什么错事,还请娘娘惩处。”
“呵……”
芙蕖没有说话,依旧是白嬷嬷冷笑开了口,“说惩处,却是不必了,杨才人这名宫女倒是衷心的紧,眼见着杨才人病重,还特地跑去了太皇太后宫里求救呢!”
白嬷嬷的话音刚落,杨才人便吓得几乎瘫软在了地上,原本便虚着的身子更是冷汗一阵又一阵的往外冒。
她并不是蠢人,自然明白白嬷嬷话下的意思,也知晓这件事情背后所蕴含的意义。至于朝霞是受了谁的指使,杨才人此刻已经无暇去思索了,这会儿她只将身体伏在地上与芙蕖告罪:“皇后娘娘,此事婢妾真的不知情,婢妾也完全没有想到,朝霞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请皇后娘娘明鉴……”
杨才人吓得几乎是要哭出来,身子也是一阵又一阵的发冷,让她几乎是要晕过去,可是这会儿她咬着舌尖极力撑着,因为她知晓,自己若是这会儿真的晕过去,那便是坐实了谣言,而她在芙蕖心中的印象,这辈子都无法洗清了。
芙蕖听着杨才人的告饶,倒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杨才人跟前,弯下腰去搀扶杨才人。
杨才人下意识想要后退,不过身体实在是虚的紧,没有半分力气,只能够由着芙蕖握住了她的手。
她只好勉强与芙蕖保持着距离,声音更是紧张的紧:“还请娘娘莫靠近婢妾保重身体。”
白嬷嬷见此,倒是上前替芙蕖扶住了杨才人。芙蕖看了一眼白嬷嬷,出声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扶杨才人坐下吧!”
说罢这话,芙蕖的目光又落在了杨才人身上,声音虽然温和,却带着威严慢慢开口道:“杨才人,今日之事,本宫想问你几个问题,只望你能够一五一十回答本宫。”
“是,是。”
杨才人连声点头应着,到了这会儿,杨才人比谁都像迫切的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本宫记得,杨才人你这病似乎已经拖了许久,当初白嬷嬷也曾请过太医来瞧了,说只是普通的风寒,缘何会拖了这么久,而杨才人你这病拖了这么久,竟然也没有使人到本宫宫中来禀告。白嬷嬷查过太医院的记录,说杨才人你自十日前,太医来请过脉说你已然恢复康健后,便没有再请过太医来瞧了,这般看来,你这病也并不是没有好全复发。”
芙蕖在来时,便让白嬷嬷仔细查询过记录,对于杨才人这病的情况,也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今日所问杨才人的问题,也是一刀切中问题的中心。
杨才人放在腹前的一双手用力的绞在一处,随着芙蕖的问话,她额上渗出的冷汗几乎是打湿了她的鬓发。
不过,虽然她面上神色犹豫不定且十分的纠结,但她也没有犹豫太久,深吸了一口气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开口对芙蕖轻声道:“娘娘,此事是婢妾过错,是婢妾有意隐瞒着娘娘。”
杨才人说完这话,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芙蕖与白嬷嬷,瞧见二人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她,她轻咬嘴唇,继续开口道:“婢妾一开始生病让宫人去禀告娘娘,白嬷嬷给婢妾请了太医过来后,婢妾也以为只是因为换季偶感风寒,加上太医也这般诊断,婢妾只当喝了药便可以好了,可是谁知这药喝了足足半月有余,病情却一直不见好……宫中有规定,宫人若是久病不愈,就可能迁出宫去养着,婢妾位卑生怕被迁出宫,所以并不敢回禀娘娘,当初太医过来请脉之时,隔了帘子,只让朝霞替了婢妾。”
杨才人说这话,其实也有所保留,其实她这病一直拖着不愈,她唯恐是其它会传染人的病,所以才不敢上报,恰好她身边的宫人朝霞又是懂点医术,又说这病症极像,杨才人太过于恐惧,所以才听了朝霞的歪主意,只充作病好,私底下却是喝着朝霞给她开的药。
可是如今这般看来,杨才人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是落入了圈套。
“婢妾心术不正,这主意,也是朝霞给奴婢出的,婢妾当时以为,朝霞是替婢妾着想,如今才发现,是婢妾愚钝,还连累了娘娘。”
杨才人说着,又是跪倒在了地上。
杨才人虽然没有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但芙蕖需要了解的也都说了,芙蕖朝着白嬷嬷点了点头,正要站起身的时候,突然外边一阵通报,却是太皇太后来了。
☆、一百一十、陈述
太皇太后会见杨才人,芙蕖没有半分惊讶,只是未料到,太皇太后会亲自来见杨才人,而且来的这般快。
芙蕖心中有一些复杂,目光看向了白嬷嬷,而白嬷嬷在这个时候,直接将杨才人扶了起来,安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又是扶着芙蕖坐在了上首位置之上。
等到太皇太后进来,只瞧见芙蕖与杨才人一上一下坐在椅子上,杨才人的宫人站在杨才人身后,白嬷嬷站在芙蕖的身后,瞧着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可就是因为太过于正常,太皇太后眼里闪过了一丝异色。
在太皇太后走入花厅的时候,芙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上带了一丝惊讶,似乎是在惊讶太皇太后的突然来访,她走到了花厅中间,而杨才人也跟着芙蕖走到了花厅中间。
二人朝着太皇太后行礼。
太皇太后自是一脸温和的扶住了芙蕖,脸上更是笑着对芙蕖道:“哀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