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申辩的机会,但韩信也不傻可能也以同样的手法留下了萧何的几封亲笔函件,这些函件
就掌握在季布手中!”
朱家问道:“季布为什么早不拿出来呢?”
魏石磊道:“这就是他阴险的地方,他分明是想利用这批密件来要胁萧何,为他在汉王
前进言,恢复他的爵位与采邑,所以才迟迟不拿出来,暗遣心腹去见萧何商谈条件,萧何是
个城府很深的人,岂甘受人要胁,所以虚加敷衍,秘密搜索他的下落,却一直未得结果,直
到前些时候,才得到窝藏他的吕子期密告,晓得了他的落脚处。”
朱家一叹道:“想不到季布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这一次救他实在不值得。”
魏石磊道:“不过楚王确实是一代人杰,若能平反冤屈,至少也可以一申泉下的委屈。”
朱家摇摇头道:“都差不多,韩信若是真心效忠汉室,就不会跟萧何私下暗通,密件往
返,致留下叛逆证据。”
魏石磊苦笑道:“朱公说的也是,但朱公已经伸手了,还是应该有始有终,帮助季布安
然到京,否则在荒店中的一场闲事岂非白管了,而且朱公插手的事已经被田七郎知道了,自
然也会传到萧何耳中,朱公万难脱离干系,只有扳倒萧何,才能在此安身,否则的话,岂但
朱公不得安宁,你的这些朋友,恐怕也难以安身。”
朱家沉思良久,才叹道:“是的!这是我此生最窝囊的一件事情,而且是湿手抓面粉,
抓上想摔都摔不掉了。”
话才说到这里,门口忽然有人接口道:“朱兄还是有办法脱身的,只要帮兄弟再擒住季
布,由兄弟带回萧相处交差,对朱兄杀死那些人的事,兄弟都可以一力担代。”
朱家脸色一变,却见田七郎已经从容地跨了进来,乃沉声道:“七郎!这是我的私室,
你怎么可以随便前来!”
田甫哈哈一笑道:“这位朋友可以来,田某自然也可以来,魏石磊,你的眼睛不错,居
然能认出我来,但你忘记了我的眼睛也不错,岂会看不见你吗?”
朱家沉声道:“田七郎,朱某拿你当朋友看待,孰料你竟包藏祸心,来此卧底。”
田甫微笑道:“朱兄言重了,田某在此作客月余,何尝有一点不利于你的举动?”
朱家冷笑道:“那是因为我始终没表示态度,如果我早表示有插手之意,恐怕你早就下
手了。”
田甫点点头道:“不错!季布为相国心腹大患,势在必得,田某衔命而来,绝不能容人
阻挠,朱公前夜离去时,田某没料到你是去救人的,否则也不会坐候在此,让朱兄得手了,
二位刚才的谈话,田某也略有听闻,朱兄既然觉得季布不值一救,为何不做个人情,把他交
给兄弟呢?”
朱家正色道:“不行!朱某从不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
田甫一笑道:“偶而一为亦未尝不可。”
朱家道:“办不到,季布虽不值一救,但朱某既然救了他就不会半途而废,一定要贯澈
始终!”
田甫笑笑道:“只怕事情不容许朱兄固执己见了,除非朱兄不要那些朋友,也不管嫂夫
人的性命。”
朱家一怔道:“你说什么?”
田甫笑道:“朱兄与魏朋友悄悄回来时,田某已经发现了,乃敬了前厅的朋友一杯酒,
把他们全部都灌倒了,恰好嫂夫人也来到厅上,也受了田某一杯敬酒睡下去了。”
朱家犹是不解道:“内子的酒量不错,怎会一杯就醉?”
田甫微笑道:“这位朋友来自金吾都尉府,知道田某敬人的酒有多凶,那怕是天上的神
仙,也是一杯即倒。”
魏石磊叫道:“他下了毒!”
田甫道:“不错!这叫千日醉,下在酒中,入腹即醉,如无田某的醒酒药,就永远也不
会醒了,朱兄或许不信,兄弟就在章邱城外十里铺的小店中等候,三日后,请朱兄将季布擒
到,前来交换醒酒药,否则就不敢劳驾,兄弟自己也会找得到季布。”
说完转身就走,朱家跳了出来,拔剑阻路道:“慢来,朱某从不受人威胁,你别想走得
掉。”
田甫笑笑道:“朱兄!你的剑法举世无双连家兄都很佩服,可是你不见得就能赢得了兄
弟,因为家兄的剑法重仁,兄弟却是仁中藏杀,你在千余招后才胜得了家兄,对兄弟却没有
这么多的机会了。”
朱家摆剑急进,田甫拔剑相对,两人电光石火般的交手有十余招,朱家磕开他的剑锋,
一剑直指咽喉,田甫笑道:“朱兄端的非凡,但兄弟已经三次手下留情了,不信你看看胸前
呀。”
朱家低头一看,果见胸前有三处剑痕,已经划破了衣衫,脸色微微一变,但仍不松手说
道:“你那时不杀死我,现在就没机会了,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田甫笑笑道:“杀死兄弟后,嫂夫人与那十几个朋友可永远醒不过来了,解酒的药方,
只有兄弟一个人知道。”
朱家不禁脸色如土,叹了一声道:“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自己去找季布好了,为什
么偏要找我呢?”
田甫哈哈一笑道:“这是为朱兄好,杀死十五名金吾都尉,这个关系太大了,兄弟有意
帮忙也无法说项,只有朱兄将功折罪,兄弟在相国面前才能进言解脱。”
说完他用空手推开了朱家的剑,掉头扬长而去,朱家呆在当场,良久无语,魏石磊走过
来道:“想不到这家伙的剑法如此精湛,连朱公也不是对手。”
朱家摇摇头道:“不!这点我不怕他,他的能耐仅此为止,最多能在我身上造成一点轻
伤,他的剑道是走田仲的路子,但要仁中带杀就落了下乘,如果他想杀死我,自己一定先丧
在我的剑下,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变化,他以为可以骗过我,但我早就知道了。”
魏石磊恍然道:“我说呢,他怎么会这么客气起来了。”
朱家道:“他每一次落剑我都知道,故意装作不觉,以骄其心,所以才能在第十五招式
上找出他的破绽,否则要胜他可不容易,至少也在三四百招之后,这家伙是我此生所遇的最
佳高手,但以心计之工而言,我实在不如他。”
魏石磊道:“他为什么要朱公为他去擒获季布呢?他自己明明也可以抓得住他们的,难
道他真想为朱公开脱吗?”
朱家道:“那倒不是,他是想打击我,因为他知道我行事从不半途而废,如果他再抓住
了季布,我一定会再行插手的,只有在我手中把季布交给他,他才可以安然把人带走,何况
季布已经有了接应的人手,只有我这儿广大的眼线,才可以很快地找到季布,他何必多事
呢?”
魏石磊道:“那该怎么办好呢?这千日醉的毒药可是十分厉害,除了他本人之外,是无
法解得了的。”
朱家一叹道:“目前我也不知道,只好先去看看,如果能解得了,自然不怕他,否则只
有找到季布了。”
魏石磊道:“朱公要对他屈膝吗?”
朱家道:“我别无选择,我的老婆生死可以不顾,我那些朋友可不能跟着受累,但我可
以向你提个保证,由章邱到京师有三千多里呢,这段路上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
魏石磊不再说话了,他已经知道朱家的意思,两人来到厅上,果见到东倒西歪,躺着一
大堆人,朱家的妻子樱姑也倚在一张短几上,沉醉不醒。
朱家沉默地抱着妻子放到自己的小屋中,又将那些朋友们一一安顿妥当,然后就出门转
了一趟,到了下午,谢东强带着两个老人来了,那都是关东的名医,也是江湖上的同道。
他们检视了一下沉醉的人,又详细地分析了残酒余沥,结果只能摇摇头道:“这个药方
很高明,我们只知道是酒醉,却无法分辨出有任何一点的现象,会不会是那个家伙故弄玄虚
骗人的?”
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在魏石磊身上,他嗫嚅地道:“我不知道,我听说过有这样一味药,
是宫中的秘方,但从来也没见识过,只是我们同僚中有几个想离开的人,在相府饯行宴上喝
得大醉,竟然就醉死了。”
朱家道:“拙荆酒量很大,她离开我没多久,这点时间就算不停地喝也不会醉倒的,何
况拙荆极有分寸,即使在朋友盛情相劝之下,最多也浅饮即止,不致滥醉的。”
谢东强一叹道:“那么是真的了,看来我们只好接受那贼子的要求,真想不到田七郎是
这样的一个家伙,等这件事了之后,老头子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朱家苦笑道:“别多说了,去找季布吧,找到他后,不必告诉他什么,只说萧何还有人
在途中拦截,如果他信任我,就到这儿来,由我负责送他入京,否则就不必管他。”
谢东强道:“不去抓他了?”
朱家庄容道:“我们不能这样做,这些朋友们的生死固然重要,但关东游侠的荣誉更重
要,如果为了这几个人的生死,我们就要献出季布,我们就不配当这个侠字了。”
谢东强与那两个老人无言而出,朱家就在家中等候着,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来通报
消息,结果都是令人沮丧的,季布、庄敬与李南辉三个人就好像失去了踪迹,再也找不到了,
倒是田甫在城外十里铺的小店中坐候,而且还行文州府,调集了近千的大军驻扎,显然是怕
朱家率众前去寻仇生事,而不惜公开陈兵示威了。
足足过了两天,昏睡的人依然如故,季布没有消息,包括魏石磊在内,每个人都急得像
要疯了,只有朱家沉静如故,谢东强道:“不管了,咱们就冲出城,向田七郎要解药,找不
到季布,咱们这些朋友可不能白死,朱爷!老汉已经召集了所有的关东江湖道,也有三四百
人,咱们的力量足可一拚,就算救不了这些朋友,也要他姓田的偿命。”
朱家却沉稳地一摆手,道:“不必!叫大家都散了,明天如果还是没季布的消息,我一
个人去见他,你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咱们都是老百姓,可不能跟官府公开作对!”
谢东强道:“怕什么,那些鸟官军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朱家一叹道:“谢老哥,若论武勇,谁能胜过西楚项羽,但他还是在乌江自刎了,一个
人是无法与千万人作对的。”
谢东强气不过还想多说,却被朱家轰走了,渡过了漫漫长夜,天色将明时,朱家套上他
的牛车,魏石磊道:“朱公准备去了?如何向田七郎交涉呢?”
朱家道:“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我跟他到萧何那儿去领罪,承当一切杀人的罪行,只求
他取出解药……”
魏石磊道:“他如若不答应呢?”
朱家道:“我当时就搏杀他,为这些朋友偿命。”
魏石磊道:“我陪朱公一起去吧,萧何也不会放过我的,我如留下,朱公的朋友必不忍
见我为人所缚,冲突在所难免,我怎能为一己之私,贻祸大家呢?”
朱家想想道:“魏兄不愧是条血性汉子,朱家先谢了。”
魏石磊苦笑道:“魏某不过是一个鄙夫,侧身权贵之门,丧尽武节,能得与朱公同时赴
死,已是莫大的荣幸,生已无欢,死复何惧,朱公,我为你执辔吧。”
朱家笑了笑,将辔绳交给他道:“朱某这辆车子从没有请人代驾过,今天请魏兄代执,
乃是一种敬意。”
魏石磊肃然接过辔绳,两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