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赵无极这些,就是想要将他心底最大的恨引出来,到那个时候,相信赵无极会帮他除掉很多人。
他一向喜欢坐享其成。
赵无极对他再恨也没有用。庆元帝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能动他,在赵无极越来越恨的情况下,庆元帝只会死的越来越快。
庆元帝一死,天下大乱。那个时候就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
绎心公子伤的不清,赵无极那一掌不重但也不轻,他看见站在门边的我和小矮子,似笑非笑道:“小七姑娘好兴致。”
我看着他那个慎人的笑,顿时觉得有点害怕。“不比公子兴致好。”
绎心公子的脸色摆明了就不想理我,也不在多说,大步离去。
小矮子是欺软怕硬的典型,见绎心公子走远才从我背后走出来,他问我,“我刚刚听见他说,皇上喜欢我师父,皇上到底喜欢我师父什么?”
我一边向赵无极的房间走去,一边说,“你去问问你师父或者去问问皇上。这个问题太深奥,我没办法回答你。”
小矮子这次没拦着我进去,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苦思冥想。
我走进屋子,里面真是惨不忍睹,赵无极颓废的坐在床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淡淡的黄色闪耀一种不知名的光。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将脸转过来,他看着我,等了好久,我才看见他动了动唇角,他说:“小七儿,你看见了没,绎心公子他就是个贱人。”
我点头,对他的话很是赞同,我重复一边,“没错,他是一个贱人。”
☆、第六十六章 我好累啊
赵无极看起来很惆怅,他对我说:“小七儿,你看看你什么眼光,第一次见绎心公子还夸他翩翩公子,我小人是光明正大的小人,他呢?比小人还小人。”
我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赵无极骂起一个人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关于绎心公子做过的事,我能说什么?不过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淡淡的问了一句,“绎心公子是燕落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赵无极一愣,抬起头看着我,“从他被送到无量山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小时候长的白白净净的,不爱说话。谁知道一只看起来乖顺的猫,已经长成一只狼了。”
我叹了口气,问,“浅浅当年是被庆元帝弄死的,那绎心公子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赵无极闭着眼。“是真的,他说的都是真的,当年他才几岁?就这么会算计人了,以前我也奇怪狗皇帝怎么会知道浅浅,现在想想原来是他在从中作梗。”
他和浅浅的感情很单纯,只有无量山少数几个人知道。
“绎心公子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一个人的性格应当是同他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的,就好比我和赵无极,我们走到今天,都是经历过变故的人,心里有恨的人。就一定有仇。
绎心公子五岁被送上无量山休养,哪里来的仇呢?
赵无极很嫌弃的看着我,“本座怎么知道?本座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想什么本座要是都知道,也不会被他吃的死死的。”他越说越生气。说到激动之处还很气愤道:“等本座弄死老皇帝,就弄死他!”
我随手倒了杯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换句话说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是同门师兄弟,当然是一个德行。”
赵无极从床边向我走来,毫不避讳的往我面前一坐,“哟,瞧你这话说的,本座和你才是一个德行,善良又乐于助人,你怎么能把本座绎心相提并论呢?你不厚道!”
我冷笑,“你得了吧,你还善良?乐于助人倒是真的,你就喜欢在火焰上添一把柴。”
赵无极很做作的冲我眨眼,“行行行,本座是坏人,本座无恶不作。你是好人,那大善人,你平时都是对本座避之不及,怎么今天主动找上门了?”
我不信赵无极不知道我来找他干嘛,我的手撑在桌子上,我说:“你既然早就知道绎心公子才是真正的燕落,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他眸光一顿,“这天下到现在还是狗皇帝在做主,他要瞒着,本座当然不敢说出来。”
我沉吟一会。然后说:“庆元帝也知道云闻是假的。”
赵无极面目表情,“对,他知道。”
我想大笑出声,亏的我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原来只有我和云闻才是局中人。
“庆元帝和独孤贵妃都知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往我和云闻的计里跳?”
赵无极晃了晃茶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宫里面没有一个简单的人,什么姐妹情谊父子情谊,在这里通通都没有,这里只有永无止境的利用,狗皇帝顺着你们的杆爬,自然说明你们杆子能给他好处,至于那个好处是什么,你自己想。”
赵无极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按照他的意思就是说我和云闻对庆元帝有利用价值,或者说云闻成为六皇子对他有好处。
我抬眸,对上赵无极那张倾世的脸,我说:“储君人选早就定了。庆元帝钟意的人是燕离,他把云闻拖上来和燕离斗,两人实力相当,最终斗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燕落隔山观虎斗。不用废任何的力气,就能得到一切,庆元帝会给他留下夺嫡的筹码,生前费尽心思替他除掉障碍,死后也会尽力保证他的实力。”
难怪庆元帝从一开始就没有仔细查过云闻恩身份,独孤贵妃也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云闻冒名顶替的要求,我以为我和云闻是设局的人,殊不知我和云闻才是别人眼中棋子。
“对,就是这样,狗皇帝想让绎心捡天下。”
“不,他没这个本事,绎心才智过人又如何?不管将来云闻和燕离谁赢了,都不可能拱手将天下让给他,他还是要去争!”我掷地有声的说。
赵无极对我笑了笑,“所以绎心现在胸有成竹的样子才更可怕,你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就连本座也好奇他准备用什么来夺江山。”
我站起来,就要往外跑,我想亲自问问绎心公子,我承认我在才智上比不过他,他要是铁了心要除了我,我也没有还手的余地,即便是云闻,真正属于他的也只有一个颜渊阁,太难了,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太难了。
就算是给我机会,人生还是不可能一帆风顺,我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连一个燕离都斗不过。
我的愿望从没有变过,我想要燕离死。
或许燕离死了,我也能解脱了,我不用被这么多的事缠绕着,我不用费尽心机的去害人。
赵无极伸脚将我绊倒,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接着我,他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别急着投怀送抱,冷静一点。”
我推开他,冲他吼道:“冷静?现在你让我冷静一点!刚刚绎心公子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你不也没控制住的砸东西了吗?赵无极,我们都是没用的人,但我总比你好一点,至少我敢去质问他,可你呢?浅浅的死。陆轩的死,你都无动于衷吗?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做,你的苦,你的怨都白受了。你爱浅浅是假的,想给她报仇也是假的,甚至你之前说你看上我了,我也不相信,你只管逃避。隐忍,装疯卖傻,你总有一天输的一败涂地。”
我说这些话时,我感觉到赵无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以为他要打我,或者把我赶出去,可是都没有,他悲伤的眸子看着我,笑容苦涩,“输的一败涂地?你以为谁会赢?没有赢家。从来就没有赢家,不过是以物换物,输了的人丢了性命,赢了的只是赢得了一辈子的高处不胜寒,本座隐忍。对,本座忍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几个月,我能等,若是按照你这种脾性。你想报仇,门都没找到,命就没有了,浅浅的仇,师父的仇。不用你提醒我,该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顿了顿,接着说,“至于你,怎么,本座就是看上你了,你爱信不信。”
我眼睛红了,无能为力四个字就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我要是有随心所欲的能力就好了。
第一个我就要复活所有的南诏人。
第二个我就要亲手杀了燕离。
第三个我要回到过去,在赵无极没有遇见庆元帝的时候阻止他参加科考,在云闻没有沦落到乱葬岗的时候,待他走。
可是,一个人,最大的拘束就是能力有限。
一饭一粥,我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
我泄了气,坐在地上没了刚刚那股冲劲,我说:“赵无极,我好累啊。”
赵无极也席地而坐,他洁白的衣服上沾染了些许污秽也毫不在意,他慢慢的将头靠在我的腿上,闭着眼,白净的脸落在我的视线,我听见他轻声吟道:“小七儿,我也累了。”
他累了,抗争了十三年,宫里的人来来去去,花开了又败,一切都变了,可是他的境况还是没有变。
他不怕死,却怕每天睁开眼都是在重复着前一天的痛苦。
改变不可怕,不变才让人绝望。
☆、第六十七章 你不怕吗
我离开司礼监的时候,赵无极还是闭着眼躺在地上,走之前我说:“赵无极,你不要喜欢我,我和你连朋友都不是。”
我和赵无极不过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没有站在敌对的两面,才能把酒言欢,一旦有一天,我们之间有了嫌隙,他说喜欢我又如何?该动手的时候他不会手软。
我看着赵无极的睫毛颤了颤。他听见了,没有回话。
从司礼监出来,我的心平静了不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绎心公子想当渔翁,可他忽略了云闻和燕离都不是鹬和蚌。
我抬头看着远方,大片大片的云被落日照耀的通红,深宫无情,人与人之间更无情,我只是单纯想杀了燕离,却被卷入了那么多人的仇和怨之中,真的算起来,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清白无辜的。
燕离死后,我一定要回南诏,即便那里只住了我一个人,也比待在这里好。
时间在指缝中溜走,抓都抓不住,朝和郡主比我晚上三天才回京,知道她已经回来的消息时,我甚至都不敢去看她。
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可我也不能把真相告诉她。
她回来的第二天,我才鼓起勇气才去郡主府看她,该要面对的事,我不能躲避。
群主府门庭清冷,我下了马车从后门去敲门。我说:“有人吗?”
里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郡主有令,无论谁来,都不见客。”
我顿了顿然后说:“劳烦通报一声,就说小七姑娘求见。”
里面没了声响,我不由得再说一遍,“你跟郡主通报一声,她一定会见我的。”
群主现在的境况不想见客也是人之常情,她不想见的应该是那些面目虚伪的人,不想看见那些人面上的同情,心里的嘲讽,可我,对于我,她应该不会拒之门外。
很多时候,我觉得朝和郡主和以前的那个我很像,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爱憎分明,没有中间地带。
里面的人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我放下心来。等在门外,后门僻静,路边也没有几个人,我垂着眼,还在想待会怎么劝慰她。
怎么劝慰都没有用,受伤的不是我,我没办法感同身受,语言太过苍白,没有什么能力去抚平她的伤痕。
很快,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我被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姑娘,您跟我来。”
我不得不感叹,人都是这么势利眼吗?不过得了朝和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