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带一本书在饭后看,至于是什么书,也要精挑细选,“小王子?你不觉得这本书还是有点幼稚吗?带点有深度的,比如红楼梦还有什么世界名着之类的。”每次这种时候,江夏的父亲就会透过厚厚的镜片毫无感情地看着她,江夏会觉得自己身上冒冷汗,然后不自觉地照做,因为她知道,自己下一秒胆敢有所反抗,等着自己的就是一顿暴风骤雨。所以江夏彼时还是一个至少表面上乖乖听话的“好孩子”,虽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还是依着父亲的意愿,带本书去饭桌上装装样子。“呵,你带这些书,真的看得进去吗?”江夏被苏阳突然凑过来的脑袋吓了一大跳。当然,慌乱只是一瞬间,江夏很快恢复冷漠疏远的表情:“当然。”苏阳嘴角笑得讥讽,斜瞥一眼江夏的父亲,目光又回到江夏脸上,盯得江夏心里发虚,“你,老是盯着我干嘛?”“实话实说吧,是你爸叫你带的吧,你自己并不乐意。”苏阳用的肯定句,并不是问句。“看书多没意思啊,我带你去网吧,去不去?”江夏心里跃跃欲试,但碍着父母在场。做戏也要做全套,是她父母一贯的准则,那时的江夏还没勇气打破这个铁律。她抬眼问到:“苏阳,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呀,可别把我教坏了。”呵呵,狡黠的小眼神,真像只小狐狸。苏阳在心里暗想。说这是一场交锋,倒不如说,是江夏和苏阳,这两个本不会有太多交集的人,第一次共同拥有了一个小秘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江夏和苏阳的转折点,是在江夏高二的暑假。那一天,母亲破天荒同意父亲带着她去了爷爷奶奶家,大人们忙着打牌,就打发小孩子结伴去游泳池游泳。苏阳走路走得极快,江夏气喘吁吁跟不上苏阳步伐,紧皱着眉。“呵呵,你这种娇小姐呀就是锻炼少了,这还没运动呢就这样,这身板怎么得了。”江夏抬头迎上刺眼的烈日,吱吱的蝉鸣叫得自己心烦,怒气值瞬间飙升,连她也惊奇自己原来口齿如此伶俐:“我还说我这个堂哥为什么老是闷着不爱和我讲话,原来一讲话就放个大啊,也难怪,话讲得这么难听,你还是闭嘴好了。”苏阳停步,转身,脸色严肃:“我说话可能确实不动听,但我本意不是讽刺你。”阳光把树影恰到好处地打在他的浓眉之上,江夏一瞬间甚至有个想法,自己这个堂哥,也算是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紧皱着眉黑着脸竟也这般顺眼,恩,可能只是因为这个家伙穿了一件自己很喜欢的纯白T恤吧,这一定是错觉。
“来,你抓着我手,从泳池边慢慢滑下来。”江夏从小恐惧游泳,看着荡漾的池水,一阵止不住的眩晕:“你说你不会放手,可不要骗我!”“行了,少废话,下来吧。”江夏把手放进苏阳手中,身体顺着泳池瓷砖缓缓滑下。苏阳的手很热、很烫,像是内置了一个滚烫的火炉,他把江夏的手攥得紧紧地,让江夏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
不过这种安心感并没有维持多久。江夏只觉手边一松,水流温柔地把自己包裹,不过,不是从四周,而是先从肩膀,自己往下沉后就是从头顶。水流无声地往自己头顶施加压力,她感到自己实实在在笨重地往下沉,那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反抗,直到整个人憋闷得没法出气,胸口和双目难受得快要爆炸,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脑中一片空白,脚上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徒劳机械地重复着蹬脚的动作,不知道是否起到作用。她很难受,难受得像只濒临死亡的金鱼。
江夏递过来的手,小小的,白滑柔嫩,包裹起来手感不错,不过,苏阳并没有打算这么一直握着。苏阳的理念是,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是要迎面直上克服它,对于这样一个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堂妹,苏阳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的。这么大的人,不会游泳,还怕水,典型娇小姐。于是苏阳做了和很多家长做过的类似的事情,就是在小孩害怕的时候放手。苏阳发现江夏沉下去的时候,刚开始是觉得好笑的,这个笨蛋,蹬一蹬不就上来了吗。没想到,江夏就这样毫无声息一路沉了下去,苏阳唤她名字,却得不到她一点回应。
江夏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泳池边,身上披了一匹大浴巾,一群陌生人围着她,看到她醒来,大家纷纷长叹万幸,问江夏感觉怎么样。江夏勉强支起身子,左右四顾,却不见苏阳的影子。“小姑娘找你男朋友吧,这小伙子呀就是粗心,你沉下去了他才发现,不过啊他可着急了,把你救上来以后就把你腹腔里面的水压出来,救生员要帮忙他还不肯,肯定是不喜欢其他男孩碰你,嘿嘿,你把水吐出来了他叫我们守着你,一脸焦急就和救生员去拿药了。”江夏脑子里面像是断了片,一时怔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唔哥哥,看来你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好歹知道把我救上来。”江夏一蹦一跳地走在树荫下,嘴里咬着苏阳给买的冰棍,说话含混不清。苏阳表情明显很尴尬:“能不能别叫我。。。别叫我哥哥,我不习惯。”“这有什么不习惯的,我一直想要个哥哥,刚好,虽然你不算亲哥哥,看在你今天救我的份上,就勉强当我哥哥好啦。”“我们又不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苏阳忽的吞吐起来。江夏心底好笑,想不到这么严肃臭脸的家伙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苏阳,是不是正是因为我们不是青梅竹马,才会彼此产生如此奇妙的化学反应。
☆、你一哭起来天公也不作美
作者有话要说: 先预个告,下一章会虐到不能呼吸的啦,大概可以起名为《走近科学之小夏为何成为今日的别扭少女》。。。。。。
小夏(手动斜眼):蜀归,哦不,属龟,请问我有惹到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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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你。。。你高考志愿打算填哪所学校?”
“不知道,看呗,能去哪去哪。”江夏满脸不在乎。
苏阳勉强压制住自己心里随时可能窜出来的怒气:“你活了十几年,对自己未来就这么没规划么,你们家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好的大学好的专业对你以后的工作至关重要。”
“好的大学又怎样,好大学出来的人,不也很多也默默无闻吗。”江夏继续专注地和手上的冰棍奋战纠缠,完了完了再不快点吃完就化了,江夏心里想着。
“但是好大学出来的人,只要他是有些实力的,即使默默无闻,即使平凡,但他们也不会过得太差,纵使物质上面不会像那些明星一般富裕,至少好好生活是没有太大问题的,精神上面也很充实。”
江夏用很奇怪的眼神斜瞥苏阳一眼,“噗嗤”笑出声:“苏阳,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我活了十几年也没见你关心我的‘未来’吧。”
“我,我现在想要关心一下你,怎么,有问题么?还是说,我没资格关心你?”苏阳语气不善,挑了挑眉,有些气结。这丫头怎么这么油盐不进,把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夏眼神变得锋利和抵触:“行,算你是关心我,谢谢你,不过,在这方面我并不需要你的关心。我自己的未来怎么样,我要变成什么样的人,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也没有办法干预我的生活方式。”
“江夏,你不要以为人人都会由着你来,至少我不会,你越是这么说,以后我越是管定了。”
江夏心底的邪火腾腾腾地蹭上来,“苏阳,你谁呀,我喊你一声哥,你就理所当然好为人师了是吗,我告诉你,我平生最烦别人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包括我的家人,更何况,你算我的什么?”
苏阳脸色也开始阴云密布:“你不要把我对你的关心当作理所当然,说白了你从小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想要吃好的穿好的什么都享受到位,又不愿意付出努力,你在高考之前不全力拼搏一回,以后找个好工作,你那少得可怜的工资怎么保证你能起码过得起现在的这种生活?到时候恐怕吃一个冰棍都要咽下口水不敢买吧。”
江夏只觉得愤怒充满胸腔,难堪、尴尬挟裹着委屈把自己倒是呛得眼泪倏地流了下来:“苏阳,你以为你是谁,你了解我吗,你了解我的家庭和经历吗,我拜托你不要‘关心’我,好吗,我的人生和你无关,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说罢转身就要跑开。
江夏只觉得自己手腕上一紧,低头一看,苏阳已经把自己手腕死死抓住,她奋力挣扎,低吼声带着怨愤:“你放开我!你以为你是谁,能够对我指手画脚?!”苏阳神情比往常还要冷漠,可江夏分明看到他眸子里燃起的奇异神采,“不,我说了,你的事我管定了,我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对你和你的家庭一无所知,我知道你出生在怎样的环境,我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只是因为我们两家平时不够熟络的原因,你才会以为我不关心你不了解你,我只是想要照顾你,不想让你以后过得艰辛,不想让你误入歧途,小夏,让我帮你,好吗?”
江夏听见自己心如擂鼓,不知道怎么回事乱了节拍,慌乱从她眼底一闪而过,她详装镇定抬头看着苏阳。这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喜欢穿白衣,头发衣裤都打理得干干净净,如此朴素平凡,疏离冷漠,可是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好像有一簇亮光。也许是日光太猛烈,照得自己有些发晕,江夏以为自己是身在梦中。不对,这明显不对,苏阳,我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堂哥,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不可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不可能,我何德何能会让他对我这么关心。江夏心里一片乱麻,她觉得这件事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但自己毕竟没有任何经验可循,她实在想不通短短一天内为什么好像一切都变了。她内心燃起一股愤怒,不是对父母,不是对苏阳,而是对自己。江夏,你为什么不想接受他对你的好意,你为什么会对别人释放出来的关心和友善如此害怕。
江夏泪眼氤氲,眼泪仍是扑簌簌止不住的往下掉落,她听见自己用前所未有的冷淡口吻对苏阳说:“你不要关心我,不要对我好,我不需要任何人对我好,我不需要,你听见了吗。”
苏阳没想到江夏会和自己说这些话。他愣了半晌,直到后知后觉发现江夏跑远的时候,自己已经追不上她了。
小夏,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本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私自利的人,可是一遇到你的事情就难以控制自己去苛责你,一边伤害你一边内疚,其实看你哭,我的心脏就像被撕裂了,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只是想要照顾你。小夏,让我照顾你好吗,你让我心疼。
老天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住白晃晃的骄阳,连串的闷雷和几道闪电划过,盆地又下起了大暴雨。盆地的雨和江南的连绵阴雨有本质上的不同,盆地盛夏的大雨,雨点极速下落,打在人身上会很痛,落在地上裹起泥浆和尘土,毫不留情地向人身上溅去。江夏走在雨中,已是满身泥点,头发拈成数缕,分不清自己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更多,她恨这个家庭,更恨自己,她也恼苏阳,为什么明明要忽然闯入自己戒备森严的心房。“苏阳,你真是蠢,你想要关心我,你能付得起这个代价吗。”江夏喃喃自语,失魂落魄的苦笑着。
苏阳在雨中寻找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