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爸看差不多了,说道,“反正大概是这么个事情,你现在知道了。”
刘思睿手撑在桌上,严肃起神情,“爸,事情都没有弄清楚,您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这怎么叫草率,不过一个普通的员工。你还想替她争取什么?”大刘先生笑,“她和这男的关系不清不楚,这事别说在咱们家,放到别人家也一样这么处理。”
“可这事情显然有内情,也许非烟就是躲那个男的才找的我呢?”
“那是她的问题。”大刘先生说,“我们公司找的是来干活的员工,不是给公司找麻烦的人,她要不愿意,不想被人家缠,大可以留在国外。”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刘思睿说,“非烟是不是回国,那是人家的自由。再说,想在那边住多久,也不是她说了算,还要看人家签证给不给,”
刘思睿觉得这些对他们而言,都是常识,不打听人家的事情,他问了一句余想呢,沈非烟没说,他都没有再问。
既然朋友有地方要帮忙,能帮就帮,沈非烟那人特别讲义气,他们以前在一起,有事情他找她,真正到帮忙的地方,办续签,找牙医,买车保险,好多琐事,她从来没有推脱。
谁知道好不容易求他一次,还给办成了这样。
他越想越生气,觉得对不住外面漂泊患难的友谊,“爸,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助纣为虐。”
“我已经给她留了面子,说提拔她去总公司。”他爸爸好声好气。
“明升暗降,爸你做的好。可想去餐馆,是非烟自己想去的。那男的完全不尊重她的想法,难道爸你也没想到,要尊重一下我的朋友吗?”
“不是爸爸不尊重你的朋友。可你看,我这么宝贝我的儿子,人家也那么宝贝他的女朋友,她在厨房,万一出点事,咱们家也担不起责任,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刘先生说完,顿了顿,忽然问,“你知道她早上在干什么?”
刘思睿,“什么?”
“洗碗!”大刘先生说,“洗了一早上的碗。你让人家江戎知道,咱们让人家宝贝女朋友洗碗洗了一早上,得罪不得罪人,你自己说?”
刘思睿愣了好一会,有点心疼沈非烟洗碗的样子,但还是很想不通地喊道,“可非烟不是他女朋友呀,这男的都不知道什么地方蹦出来的,沈非烟有男朋友的!”
大刘先生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更不能让她在咱们家餐馆里,你说这女孩有男朋友是吧……可江戎都能喜欢到,她有别的男朋友都不在意,你还是离这女孩远一点,免得给你和她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刘思睿天打雷劈地站了一会,竟然觉得父亲说的都很对,丧气地坐在椅子上,“……这叫什么事。”
刘思睿和沈非烟之间,有他们的友谊。
他也不怕得罪江戎,直接把沈非烟晚上叫了出来。
沈非烟正在家练习切菜,切的洋葱,她用柠檬水洗过手,可到了咖啡厅,还是觉得手指上有洋葱味,就一个劲闻自己的手指。
“我在家练习练习切菜。”她说。
刘思睿满怀心事,也不能直接说两个男朋友,就婉转地开头,“非烟,你回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嗯……”沈非烟笑着点头,“我觉得,今天在厨房做了半天,也学到了很多东西。都是以前没注意的……之前提点我的那个人,说的很对,餐饮里面的道道还蛮多的。”
她挺开心,笑容甜甜的。
刘思睿点头,说,“最近我听说安宁他们也回国来了,都在北京上海,觉得那边更好发展。”
沈非烟点头,“我得在这边,我家里,妈妈年龄越来越大,还有婆婆年龄也大了。”
因为经历相通,沈非烟对着刘思睿,说的话和桔子他们完全不同。
刘思睿停了一会,还是没有想好怎么样才能婉转地说出今天的事情,但又觉得不说不行,他说,“那个,这地方的人……不像咱们在国外,大家说话都比较直来直去,大家没太多利益纠葛,谁也不怕得罪谁,就想说什么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沈非烟放下自己的手,已经觉出不对劲来,目光中多了殷切。
被这样盈盈目光望着的刘思睿,心里觉得也很不安。
她那时候要去做节目,一周一个菜,一周七天,每天两顿,就只做一道,从一个外行,硬是做了一年,沈非烟想去学厨的想法,他非常理解,他觉得这事情和他学摄影一样,都是兴趣。
对于那个搞破坏的,更应该让沈非烟知道。
于是他说道,“嗯,其实我爸今天过去,是因为有人找了他,说了一堆不舍得你下厨的话,又都是同行,我爸也不知道咱们俩具体的关系,就说了调你去总公司,其实是一个变相的过渡,你想学厨,但是有人不想你学。”他看着沈非烟,神情凝重地说,“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沈非烟只觉一个巨型车轮碾过她的心口,脑神经,直接气半死!
“江戎——”她从牙缝里挤出名字。
刘思睿松了口气说,“你好好和他谈谈吧,也许他是想帮你,可他这个帮法,不止我家的餐馆,别的同学那里,家里有餐馆的,也不敢帮你了。”
沈非烟拿包站了起来,想说话都说不出,拿出手机,“我先走了!”
——
不一会沈非烟就回到了家。吵架这种事情,关起门更好吵。
江戎来的很快,当然沈非烟叫他,他是毫不犹豫的。
“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吧?”沈非烟开了门就站在门口质问。
江戎在门口的脚垫上,蹭着鞋底,不慌不忙地说,“嗯……你那个朋友,他爸爸风评不好,对你那朋友不错,但在外头有关系不清楚的女人,你在那里不合适。”
沈非烟的一口气吊在嗓子眼,早前没气死她,现在加一笔。
她怒道,“人家爸有多少情妇,和我工作有什么关系。我是去工作的,我在厨房是打杂,如果不是你,我一辈子都不会遇上人家他爸爸。再说,人家风评不好,也不代表一定会看上我。”
“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戎说,“而且厨房太危险了,热油,热水,能做那行的普遍素质也不高。”
沈非烟气的无言以对。
她能怎么样,都是关心她的话。
江戎很有耐性地看着她,好像早料到她会生气,而后心甘情愿,等着她罚。
沈非烟的怒气多了疲惫,她说,“我在外头六年,也许在你心里,我还和以前一样,但我已经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我也不是不会看人眼色的人,如果不合适,我也不会委屈自己。”
“怎么不委屈,你早上是不是洗碗了?”江戎看向沈非烟的手指,那细白的,养尊处优的纤纤玉指,此时因为生气,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竟然敢让你洗碗。”
他的语气心疼,神情渴盼,好像恨不能帮她去洗碗,或者把安排她洗碗的人发配了。
沈非烟绝望地无言以对,转身往里走。
江戎跟进来,轻轻合上门,又说,“你们那个厨房里的大厨,也不是善类,去年那里本来是别的大厨,二厨是现在大厨的师弟,一来二去,硬是把以前的大厨给挤走了。那地方对你而言太复杂。”
沈非烟气的能冒火,又不知道怎么才和他讲道理。
她给自己扇风,强迫自己冷静,看向江戎,认真地问道,“江戎,你想过没有。你对我的感情,一直停留在六年前,你看不到我现在要什么,你把我现在的生活诉求,忽视的彻彻底底!”
她急急地从脑子里找出一个形容,“像那些减肥过度的人,放开了再吃,就会吃的更多。你不顾我心里的想法,甚至我给你说了,你也看不到。只想着,你以前没有这样对我好过,只想加倍对我好。”
她看着江戎问,“是不是?”
江戎有点怵她这样的神情,不敢轻易回答。
沈非烟又说道,“可你想过没有,我回来也没有通知你,我回来有自己的事情,你问都不问就来了。你以前看不惯的人,最多找借口打人家一顿,现在连对我,你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戎沉默下来,真是他怕什么,她说什么。
沈非烟看他这样装聋作哑,更是生气,又苦于巨大的差距,她现在一筹莫展只能发脾气。可她真的不想对他发脾气。
强压着怒气,让自己语气讲理,又说道,“你知道咱们俩最大的问题在什么地方?”
她深吸了两口气,和颜悦色地慢慢说道,“不是我还爱不爱你的问题。而是你觉得我和余想分手了,我或许就有机会和你和好了,或者没有你,我还会找别的对象。”
她看着江戎,“可你想过没有……还有另一个可能?”
江戎抬手去拉她,“慢慢说。”
沈非烟一把甩掉他的手,“那你听好了!在我的心里,并不想谈恋爱,我也可以不要男朋友的过一辈子!这个选项你想过没有?”
江戎目瞪口呆。
他真的没有想过。
一分,一秒都没有想过。
沈非烟走到门口拉开门,“你走吧!回去慢慢想。”
江戎走过去。
沈非烟说,“一个人没有钱,并不是错,会不快乐,多数是周遭被迫参与的比较。我可以选择不参加的,所以不想和你一起,从那个婚礼之后,我更加清楚。我心里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江戎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沈非烟神情冷漠地说,“你一定会想,为什么我不早点告诉你?”她冷漠地看着江戎,“可你是谁呀,我凭什么告诉你,我的理想,我的人生规划,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告诉你,你又能听的懂吗?”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江戎被关在了外面。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的路边,夜风怎么那么凉。
有些人努力上进,是为了自己生活的更好。
有些人拼命求知,是觉得自己渺小,想在这世间,找到更多的真相。
有些人,活到老,也是浑浑噩噩。
有些人,一辈子看似风光,却不过在钻营一点小情小爱。
他……无疑就是最后一种。
他知道,可没办法。
这就是世间百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想追求什么,要追求什么。
曾经他别无选择。
如今可以选,他也并不想做出更大的成就,只是把对她的欲望放在了唯一的位置。
唯一,想要的。
一生真正的野心,就是娶到那个他心爱的女孩子。
车从身边过去,卷着秋风萧瑟,城市夜晚孤独,可是,纵然在白天,如果没有沈非烟,他依然孤独。
没有她的城市,曾经都孤单了六年。
江戎的车靠过来,sky下车给他拉开车门。
他上了车。
但这件事,始终是他错了。
从沈非烟回来,他太心急了。
他没有看到她的诉求,也忽略了她想干什么。
车慢慢拐出沈非烟家的路过,融入车流。
他对sky说,“让餐厅那边重新安排一下,让沈小姐过去。”
sky茫然地想,嗯……都闹到这份上了,能去吗?
第28章 夏听音
生活多艰难,多数,只是看着容易。
江戎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变成了沈非烟生活里的“艰难”,想亡羊补牢,显然有点痴人说梦。
沈非烟那个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几句好话就能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