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然月放下怒气,细声说道:“他们是我的好朋友。二娘在哪?我要去见她。”
石头指了指大堂,“和管家唱曲呢,大小姐,不是石头多嘴,是石头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个家都快成为管家的了,现在管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人敢反抗。”
花然月直冲大堂,永琰从后面拉住她,微微一笑道:“你要改改你的脾气,不要一听不对的话就把情绪全写在脸上。至于这么怒吗?半年不见,别一见面就吵起来,毕竟是你二娘。”
花然月挣开他的手,怒气无法平息,“你根本不知道二娘有多可恨,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除了我,谁还能和她抗衡?我今天必须治治她不可。”
花然月不顾永琰劝阻,踏入大堂,只见管家坐在椅上,二娘和灵儿唱曲演戏。脸上□□红胭,细眉红嘴,散发长袖,高底鞋大摆裙,戏声凄惨难听。
花然月前脚踏进,身后跟随四人,阵势浩大,压过了二娘和灵儿的影子,管家脸色突变,起身恐慌的看着花然月,吞吞吐吐道:“大小姐?你,你。”
花然月表情冰冷,声音无情,厉声道:“我怎么回来了是吗?管家,你可真厉害呀,曲子好听吗?”
永琰自然坐在椅上,两个锦衣卫随即站在他的身后,虽不是故意,但气场逼人。秀梅跟在花然月右侧后面,二娘与灵儿回身,两人面色已像□□一样惨白无血。
花然月开口道:“二娘,灵儿,好久不见呐,连曲子都学会唱了。也对,二娘十五年前就是这个出身,自然好学。”
永琰慢慢打开手中扇,半带笑意听着花然月小嘴巴拉不听,目含欣赏。
管家胆怯的看向坐在一旁的永琰,上下瞧着,更是不安起来。再不敢重新坐回上座,更不敢以言攻击花然月。
二娘尖声斜眼道:“你还有脸回来啊?知不知道村里人都传开了,你是个荡/妇。抛弃丈夫和别的男人私奔了,你还有脸回家,滚出去。”
永琰脸色一沉,手中扇重合,冷目看向二娘难看的嘴脸。二娘气势高涨瞪着他,“怎么了?说你了?”定睛一看,坏脸笑着说道:“呦,花然月,长本事了,又换了一个男人,看来这个长得也不差嘛。”
永琰拿起桌上茶杯,迅雷不及掩耳投在二娘膝盖上,二娘腿下一软,跪在花然月面前,一声吃痛:“哎呦。”
花然月意外看向永琰,永琰笑看着她说道:“我现在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怒,我替你治治她。”
花然月笑不出来,只淡淡道:“十五爷,这是我家里的事,我自己来处理吧。”
替父报仇
二娘吃痛起身,只觉膝盖肿胀厉害,疼的打不起弯,本是恶眼也转为随和看向永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呐,随便闯进别人家,还打人,小心我告进知府去。”
花然月无奈看了眼永琰,走到二娘跟前问道:“红红在花家生活十一年,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从来没有遭受过呼来喊去,又打又骂。铜柱子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清楚,红红现在过得生不如死,你良心何在?念在你生了灵儿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把家留给你,没想到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二娘挑眉斜眼瞄了眼坐在一旁的永琰,神情不甘,悠悠道:“这女人啊嫁过去,吃不吃香那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不能讨得自己丈夫欢心,却换来一顿打,那也是她自己不会做事。伺候好了,哪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花然月蹙眉厉目,强压着怒火说道:“你逼着红红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铜柱子德性败坏,换做是哪个女人都会痛不欲生。可怜了红红,她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摆布她的命运?她的人生就这么被你毁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永琰看着花然月,她的确言之有理,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而后宫嫔妃多半实为新鲜,也为规矩,少有感情。花然月此时的情绪比起她在皇宫里的遭遇还要愤怒,果然是一个仗义女子。
大门从外被大力踹开,不知何时管家偷偷去报了官,县里衙役带人奔向大堂,并不问一二,直接下令抓起花然月。正欲靠近永琰时,身后的两个锦衣卫三两下解决了小卒,横七竖八躺满了大堂门前,吓得管家二娘一脸惊恐。
躲在角落莫不知声的灵儿笑脸热情的盯着永琰直看,卷绞手绢丝丝缠在手间,似是这场景与她心境无关,并不仅要。
随后坐轿赶来的县令被人搀着进了院,中年末尾,身体硬朗无故被人搀着作甚?一面摆谱显势,笑声不断,直冲堂内的灵儿,先开口道:“灵儿姑娘吓坏了吧?这是我给你带来的胭脂,觉得特别适合你,就给你买下了。”
二娘仰面傲目白了一眼永琰和花然月,冷哼一声。走来县令面前,抱怨道:“大人,这些个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闯了我们家院里,打了管家和我,我这可是遭了什么罪呀。”
灵儿收下胭脂,侧目笑意瞄着永琰,比起县令要英俊万倍。他鼻梁挺拔轮廓有朗,七尺男儿仪表堂堂,举止言谈多为潇洒,看得让人心头甜滋滋的。
县令护人心切,瞧了灵儿绵绵笑脸,背过身来阴脸黑舌的对永琰四人说道:“你们是何人?猖狂到无法无天,敢私闯宅院,动手打人。本官判你们几月半载的就能让你们吃不消,还敢瞪着本官?”
花然月淡淡笑道:“大人,你眼花了认不出我了。这就是我家,为何是私闯?”
县令定睛看了眼她,咳嗽声,一旁的二娘挥袖嚷道:“大人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半年前她早就和别人私奔了。现在回来先打人后胡搅蛮缠就是来找事干的,大人可要替奴婢做主啊。”
大起从大堂屋后端着一盘米饭走了出来,呆呆愣愣看了一圈,慢慢放下,“这,这是怎么了?”
二娘啧啧一声,扒拉着大起胳膊让他往后走开,“县令大人来了,你还不赶快做些好菜,这是你该呆的地方吗?”
灵儿直盯着永琰,目光一刻也未移动过。
花然月冷冷笑着摇头,“二娘,你真的太目中无人。爹爹死后,你和管家不清不楚,别以为我不说就是不知道。大起是灵儿丈夫,你却不阻止这个老县令对灵儿送胭脂献殷勤。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骄纵无辜伤害了多少人?”
二娘捏了捏手臂,缓缓坐下,管家会意,立刻上前替她捶着肩膀。二娘轻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不适应,就离开,没人强迫你留在这个家。”顿了又顿,对县令笑脸说道:“大人,我让人准备了一桌好菜好酒,今儿个晚上就留在这里吃饭吧。我们家灵儿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这可都是灵儿亲手为你挑选的食材,你可一定要多吃点啊。”
县令嘿嘿面笑,合不拢嘴,命人时转了神色,怒道:“把他们带下去,先打五十大板,好好教育教育。这片良土不允许出现这么败坏的事。”
小卒散散落落开始行动,锦衣卫举起腰牌,道:“谁敢?”
县令投目一看,惊言道:“皇,皇上。”已是面色惨白,腾地大汗淋漓,跪下说道:“奴才有眼无珠,斗胆冒犯了圣驾,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皇上恕罪。”
众小卒纷纷随着县令大人跪在永琰面前,灵儿眼前一亮嘴角更加上扬,酥酥走来跪下道:“奴婢参见皇上。”
二娘嘴型大张,管家与她互视,二人吓得屁滚尿流,连爬着跪来。
永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相信世界上有像你这么荒唐,不为百姓办实事的县令,官你是白做了。那我就摘了你的官,做个平民百姓好好反省反省。”坐下继续道:“整件事,我也算看明白了。大起,你可识字?”
大起跪着说道:“回皇上,小人识字。”
永琰点点头:“就由你来担任本县县令一职,朕封你为七品,这件案子交给你来处理,朕要看看你如何处置。”
大起叩头言语激动,“小人谢主隆恩。”
二娘低头垂眸,不敢吱声,全身颤抖,汗珠浸湿。
大起起身,看向花然月,然月笑着对他点点头:“大起,你可以的。”
大起摸了头脑勺,微微一笑道:“把管家和二夫人抓起来,涉嫌。”突然停下,犹豫目光看向花然月。
然月道:“涉嫌什么?”她似乎感觉到了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大起继续道:“因二人蓄谋已久,投毒谋害花老爷,占有花家财产,逼走花然月,贩卖红红。将二人关入大牢,明日午时斩首。”
花然月身子瘫软,秀梅立刻搀扶,花然月泪珠滚下,许久未缓过神,“爹爹,是被你们毒死的?为什么?我爹待你不薄,为什么毒害他?为什么这么做?”她撕扯着跪在地上的二娘,情绪激动,再也压制不住。
永琰拉过花然月抱在怀中,轻抚安慰:“都过去了,朕一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大起见状,挥手命人带走了二娘和管家,只留灵儿哭闹,大起严肃说道:“虽然你不守妇道,念在你我夫妻一场,我不写休书。希望你今后好好反思。”
众人起步踏进铜柱子家内时,红红已在房梁上吊自尽,留下血书,状告铜柱子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大起判了铜柱子罪行,将他打入大牢。
花然月没想到二娘真会下痛手害死待她如亲人的丈夫,若当初然月勤回家看望爹爹,也不会让歹人遭的机会。这一切她归责到自己身上,后悔莫及。爹的死,红红的死全是因她而起,她害得家散人亡。
坐在轿内,花然月脸上没有一丝笑纹,眼泪不止的流着,秀梅安慰不起作用,只得在旁陪伴看她难过跟着难过。
永琰慢慢驾马,不时看向轿子,虽隔着帘,但他感觉到了花然月的悲伤。兼得凝重之气,让人短时内愤愤不平。他对然月生起一份怜惜之意,这个敢爱敢恨,打抱不平的女子却命运如此坎坷。
旧画似人
“十五爷能否答应然月一件事?”花然月坐在轿内问之。
永琰这才从怜惜情中定下神来,从马背上一跃而纵跳上马车木板上,掀起帘坐了进来,看了看她说道:“什么事?”
花然月与他相视一笑,“我遇刺一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还有,我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还望十五爷替我保守秘密。”
永琰面有疑惑,却回道:“好。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果不其然这才是永琰作风,凡事皆有条件来换才可。马车飞驰,赶到京城后又是车水马龙,熙熙嚷嚷。花然月陪着永琰去看戏剧,绕过人群,坐在二楼最宽敞的老地方,上次遇上刺客,而今却还敢坐在老地方,不知是胆子大还是他为一个念旧的男子?
戏已结束,放眼望去,人群正渐渐散离。脑海里却印着戏台上戏子们涂满脂粉的花脸,那些都是角色扮演的过客,来这看过,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充起舞台上短暂的人物世界,而她,了了家事,再无挂念也终究没了意思。
京城长街,徐步慢走。擦身而过欢笑着的脸孔,每个属于紫禁城的子民过着自身认为安逸的小日子,稳妥极了。吆喝声叫卖声,酒馆陶瓷碰撞声,这一幕的感觉似乎似曾相识燕归来。若说人有时会觉得某件事曾经发生过,过程时间人物地点一模一样,或许可以这样解释,人这辈子没有完全把上辈子的记忆忘掉,所以才会有预知感,今生命里该有的还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