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人哪的都有,素昧平生,谁会管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一切都变得太快,如果不珍惜,说没也就没了。两个月前还是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两个月后就是流落街头找不到工的丫头片子。
这些仅仅是一步之遥。
正垂头丧气的走在路上。
只听“抢东西了”一声呼叫,后面的脚步声急促,正向她跑来。这个男人身形灵巧,在人群中穿梭很是容易,路线熟悉,行动习惯的样子。后面的女子根本追不上他。
观察中,男人即将跑到花然月的跟前,她灵机一动,伸腿将他绊倒。摔得男子呲牙咧嘴,抱着包袱左右翻滚,牙也磕出了血。
花然月看了看,欲弯腰争夺,但男子亮出了袖子里的匕首,在身边挥霍不定,花然月不敢凑近。
女子赶来,气喘吁吁已是泪流满面,看她一身粗衣打扮不像富贵家的姑娘。
女子忽然间,对着花然月跪了下来:“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若是我没了这包袱,我以后可该如何是好?”
花然月马上拉起她,“举手之劳,姑娘快起来。”
转过身,男子一时半会儿疼的站不起来。
他努力起身,挥着匕首像疯子一般走向她们。而过往的路人只会围成圈默默地观看,谁也不敢出手营救。这时有一个小男孩朝着男子扔了一颗石子,打在了他手腕上。男子只哎呀一声,瞪了眼男孩儿,很快男孩儿被他母亲带离了人群。
看情况,没有人会帮她们这个忙,或许大家都以为他们三个是一伙的。
既然如此,要么包袱不要,要么拼死一搏。看着旁边的姑娘哭的泣不成声,包袱里面的东西对她而言肯定很重要。
京城的地盘(中)
却也有一人出头说了句人话:“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是那个客栈的老板。
起初他为了多挣钱而不惜让小二变相赶走花然月,看来是花然月错怪了好人。
花然月像看朋友的眼神看着客栈老板,两人互视一笑。
客栈老板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姑娘一个人在京城,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如果姑娘愿意,就跟着我罢,有我在,在这一片没人会动你一根指头。”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丝不诡,像极了死掉的宋山。
花然月往后退了几步。为何这些男人都一个德行,总是以帮助你为由,用条件来换。
“你这是什么眼神?”客栈老板厉声道,很严厉的看着花然月。
“人渣。”花然月满脸都写着不需要。
客栈老板双手倒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的挂起笑容,“等你吃了苦头,就知道我说的喽!”站去一边,很快便和围观者融为了一体。
偷东西的男人见状,放松了心,卷起包袱准备冲开人群。反被花然月一把抓住,经这一抓,便知这男人因为摔得巨疼,疼的没剩多少力气,起码跑起来不怎么顺利。
“你少多管闲事,我就是要点银子,不想闹出人命,别逼我。”男子有些求饶有些威胁的说道。
“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要?”花然月死都不放手,后面那女子也立刻上前来抢包袱。
三人争夺好一会儿,不知何时,男人的匕首划伤了花然月的手。等见了血,她才感觉到疼。
“快放手,别逼我,求求你放手罢。”男人见血慌了神,声音变得有点打颤。
那粗布女子和男人争夺间撕破了包袱,里面的衣服全掉了出来。
脚下的几件衣服,让三人停止了拉扯。
花然月微微蹙眉,望着这几件衣服百思不解。
男人哭笑不得,挑起掉在他脚面上的衣服,嚷嚷道:“我居然为了几件破衣裳跟你们两个婆娘耗了半天时间。”推开花然月,冲她凶道:“还不值得给我抓药的钱呢,你瞅瞅你把我害的,全身是伤。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
花然月的手更加疼了,瞬间觉得自己的手受伤也挺不值。
围观的人异口同声喘了口大气,陆续散了。
粗布女子将衣裳收好,简单卷进包袱里,仍在流泪,又向花然月道了句谢。
偷东西的男人拍拍灰尘,起步离开。
“等等,不管包袱里装的是什么,那也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应该抢。你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你不能走,我要报官。”花然月紧追上前,女子扯了扯她,让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别怕,这样的人就应该得到教训。你别拦我,不然我的手就白白受伤了。”花然月心意已决。
男人停下脚步,一脸的不耐烦:“嘿我说,你这个娘们儿,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这么爱管闲事,怎么不见你管管我的闲事啊?我要是有钱,我还用的着抢吗?现在这乱世道,我不抢,我去哪里弄钱啊?”
花然月说破嘴皮也无用,这男人想离开,根本不是她能抓得住。如果真的撕扯起来,只会两败俱伤,而最糟糕的一方指定是花然月。
但她依然开口:“如果只因为这是乱世,人人都像你一样抢东西,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不要拿这个当作借口,我也没见人人跟你一样,满街抢东西伤人。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去衙门,到时候可以减轻你的罪刑,少受些苦。”
此言一出,听见有人鼓掌。
只见走出来一位面相亲切,衣衫规整的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这两个随从听他吩咐,紧紧抓住了偷东西的男人。这下他再也逃不掉了。
本来还以为这京城就是冷血的地方,想不到也会有正义之人敢站出来,做件公道之事。
那男的被抓住,满脸的怒气:“你们是什么人?”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成亲王爷。”其中一个随从又用力的将那男人按着。
王爷?这还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皇室贵族。这么善良正义的王爷,不滥用职权,不傲慢无情。现在越发看他越觉得英俊,仿佛看到从他身体里散发着丝丝光芒,照的真个人都暖洋洋地。
“刚才这位姑娘所言极是。你可知罪?”成亲王看向那男人,对随从挥了下手:“交给衙门处置,按大清律法,绝不轻饶,好好教育他。”
那男人吓得脸色一片惨白,路都走不成了。是两个随从支撑着他拖去衙门的。
花然月发呆的望着成亲王。殊不知他停在了自己跟前好一会。
花然月旁边的女子立刻下跪行礼,对这行礼的规矩似乎懂些皮毛:“小女子拜见王爷。”说完用手指戳了戳花然月的小腿。
成亲王道:“起来吧。”
等女子起身后,花然月才反应过来,也噗通跪下:“见过王爷。”跪的有点着急,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膝盖好疼’。
惹来成亲王笑了声:“快起来罢。这里人多,不要动不动行礼。”
花然月起身,羞涩的看了眼成亲王,又不知道眼睛该看望何处,直直地盯着他腰间的玉佩。
玉佩做工精细,绿芽似的柔美,成色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熟知这玉佩已经陪伴成亲王许多年了。
成亲王微笑道:“想不到会有女子不怕死的和歹人争辩,刚刚你说的话我十分赞同。”
花然月谦虚道:“其实我也怕,我怕得要命。但如果我怕了,那京城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弱者继续受害。”她边说边比划京城之大。
成亲王注意到了她的手,关心道:“你受伤了。”从衣服里取出一两白银:“就当作是给你的奖励,拿去把伤治好。”
花然月拒收,但旁边的女子冲她使了使眼色,花然月只好接过银子。将银子好好地放在了包袱里,将成亲王临走时说的话牢记在心。
粗布女子伴着花然月一起去治手上的伤口,又在街边简单吃了两碗面,不一会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人的关系便慢慢熟悉。
到了这时,花然月终于忍不住问了她心里感到最奇怪的事情:“秀梅,你为什么为了几件衣服大费周章?衣服比命还重要?你就不怕他把你害了?”
秀梅眼圈腾地泛红,有些哽咽的说道:“我们村里闹饥荒,饿死了很多人,我爹娘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为了出来挣些钱,也为家里省口吃的。我听我娘说,有一个远房姑姑在皇宫里做嬷嬷,能挣不少银子。找到姑姑也算我有个投靠,我娘才放心。可是没想到,来到京城就遇见了歹人,若不是你相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衣服里有封我娘写的信,信如果没了,我就进不了皇宫宫了。”
花然月不曾知道宫中规矩,但肯定知道皇宫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去。最尊贵神圣的地方——皇宫,就在眼前的这座热闹胜大的京城里。
秀梅离家还有个去处,而花然月离家只能另谋出路,无依无靠。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朋友,却还是要面临分离。
何等悲催?何等无奈?世道如此,就要如此面对。
对于花然月来说,接下来的生活很迷茫,已经被无数家拒绝,就连挣钱的本领也无处可施。
总而言之,她能保住几顿温饱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手受伤了,十几天都不能沾水;但是要不了几天,她的盘缠就会一干二净。她一直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可……外面的世道没想的那么容易。
皇宫应该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地方,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要进去呢?从秀梅的脸上就能得知,皇宫肯定很美很富贵。
秀梅一边讲,花然月一边幻想着脑海里皇宫的模样,大概就是这样的。高高的墙,有树有花有鸟儿,还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玩,不仅可以拿到工钱还能拥有很多朋友。做一个宫女比做厨子要安心多了,只要老老实实守好自己本职,皇宫之大,一个小宫女的存在就好比蚂蚁,指定可以默默无闻的渡过青春,等自己再大些,也攒够了银两,就和秀梅一起出宫找个好人过日子。
但幻想终归幻想,自己哪有那个本事进宫。
京城的地盘(尾)
有些后悔让成亲王就这么走了,若是请他帮忙,自己找个活干简直小菜一碟。只怪当时一时激动给忘了,见到成亲王就本能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他一表堂堂,有文有德,模样也英俊。量哪个女子见了都会仰慕。
“你娘会写信,但为何你不认字呢?”花然月很奇怪。
秀梅回道:“我娘说认识字只会给我带来灾难,不如不识。”
此话一出,更加加重了花然月的好奇心,但没有接着问下去。
或许,她们家也有她们的难言之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又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你很幸运,起码以后有人照顾。”花然月流露出祝福羡慕的情绪,泪水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从花甲村出来后。不,应该说,从爹爹重病起,她已经三个月没找人倾诉心声,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忍声吞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生活。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聊得来的人,原以为能互相照顾,不再孤单,但现在马上要变成擦肩而过了。
花然月抹着泪转过头去。
秀梅递过手绢给她:“这是我娘给我秀的手绢,我一直都不舍得用,送给你罢。你是我长这么大的第一个朋友,你舍命帮我,我以后也会帮助你的。不要哭,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都要坚强面对,既然命运注定,这就是我们的人生,就是我们的命,要么面对要么投降,难道不是吗?”
秀梅说的对,花然月很认同;这就是她的命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