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战无不败的荣王会战死沙场呢?
如今的北疆战士们人心惶惶,害怕蛮子突袭城破。
多少士兵,留下遗书,等着蛮子一战?
而进城的云初,掀开帘子,看着寥寥几人的街道,其他都是巡视的士兵,眸光霎时阴沉。
“去岁年末属下来一趟北疆,城内一片热闹喧哗,可见王爷治理下多么安稳。”
眼下这些人要不是离城而去,要不便是闭门不出。
先帝对荣王府格外厚重,前荣王镇守北疆时,便赐了一座荣王府邸。虽不大,却也是隆恩浩荡。
一行人停在荣王府门口,府外挂着白灯笼与白缎。
还未走进,便感受到浓重的哀意。
云初敛去眸子里的雾色,抬步入内,大厅已然变成了灵堂。
灵堂前跪着一人,机械一般的在火盆内烧纸钱。
林副将认识云初,眼底闪过激动,又被悲恸覆盖。见他盯着灵前的人,沉声道:“他是殷立夫殷副将。”
云初面无表情,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寒气浓重几分。
林副将将云初领进灵堂:“王爷尸骸未寻到,可将士们对王爷格外敬重,置办灵堂慰问亡灵,等待京中来人将王爷接回京。”饶是铁血的糙汉子,说到荣王的死,也不由红了眼。
云初站在棺木前,突然伸手推开棺盖,看着里面放着荣王的盔甲佩剑,抿紧薄唇:“撤了!”
“这——”林副将惊愕的看着云初,仿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殷立夫猝然抬头,一双眼布满血丝,唇瓣干裂,憔悴不堪。冷声说道:“世子这是来耍威风?”
“你说什么?”石韦愤怒的瞪着殷立夫,若不是这狗贼,他们王爷何至于会死?
“世子不仁不孝,我们作为将士不能不忠不义!”殷立夫看都不曾看石韦一眼,讽刺的看着云初。
云初讥诮道:“违背军令,就是殷副将的忠义?”
殷立夫脸色霎时惨白。
云初不欲与他多说,转身跨出大厅,朝内院走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不会善罢甘休?
林副将沉默片刻,立即让人撤了灵堂。
转念一想,忙去内院找云初。
云初站在地图旁,指着边界一处道:“父王在这里遇袭?”
林副将点头:“这一片是荒林,里面有瘴气,沼泽地。我们这边的人,都称这块为死亡林。殷副将不顾将士们劝说,一意孤行要去这荒林里锻炼士兵,侦查地形,想要设伏斩杀蒙吉。没有想到蒙吉早就在那里等着他,王爷听到后只身前去救人。殷副将安然回来,王爷却是被偷袭掉进沼泽地里。我们寻过去的时候,只看到沼泽地里沉着王爷的盔帽。”
云初手指敲击着桌案,良久,才道:“殷副将怎么回来的?”
“狼狈逃回来。”林副将不解的看着云初。
“徒步?”
“对!”
云初目光阴鸷的盯着那块荒林,离城里可不远。能徒步回来,身上可不见受伤。倘若是忠心耿耿之人,岂会弃主帅不顾?
搬救兵?
云初冷笑。
“你们过去的时候,周边可有泥痕。”
林副将陷入回忆,不确定的说道:“我们去的时候沼泽里一片湿土翻涌,好像经过斗争又像是王爷在里面挣扎。不过,他们离去的方向,的确有泥痕。”顿了顿,猛然看向云初:“这里头有什么不对?或许他们想要王爷死,所以打压一番,脚上难免沾泥。”
所以他们并没有多少怀疑。
但是他又不得不多想,世子断不会无无故提起这件事。
“殷副将平时为人如何?”云初换个问法。
“仗义。”林副将蹙起眉,世子这是怀疑殷副将?
“若当时的情况换做林副将,可会留下父王一人独对蒙吉?”
“不会!”
林副将猛然回过神来,心惊肉跳的看着云初,他的意思是——
瞬时抿紧嘴。
殷立夫当真仗义,就算留有一口气在,也绝不留下王爷跑回来找救兵!
只会掩护王爷离开。
没有人不清楚王爷对北疆的重要性!
可偏偏殷副将他带着两个人回来了……
“世子,会不会哪里出了差错?他的父亲是为了救王爷而死,他该与他父亲一样……”林副将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云初打断:“人人都说他父亲对父王忠心耿耿,不惜以命相救,却没有人问过他父亲为何对父王忠心!前殷副将家境殷实,祖上开武馆。家中兄弟三人,他排行第二,上头有个兄长却是不成气候,下面的三弟体弱多病,才五岁便夭折了。他帮着他父亲打理武馆,有时会走镖。有一回他父亲护镖,再也没有回来,武馆的继承就使两兄弟反目。”
“大哥是逞凶斗恶之人,手段阴狠卑鄙,并无多少兄弟情义。二弟却是重情重义之人,他并没有争夺继承人的心思。可武馆上下的人,十分敬服二弟,几位主事都赞同二弟继承。大哥因此起了杀心……”
林副将心中凛然。
“后来呢?”
后来?
云初淡然的说道:“那时二弟妻子怀有身孕将要临盆,他带着妻子躲避大哥的追杀,正好躲进破庙遇见行军的父王,将他们救下。但是一路逃亡,十分惊险,他的妻子惊慌恐惧,孩子还未生下来就断气了。”
“可……”林副将不可思议,殷副将明明还活着啊!怎么会没有生下来?
“父王看着他一个大男人悲恸不已,想要自尽。心里不忍,顾不上男女大防,当机立断的用首划破肚子,将胎儿取出来。”云初眼底充斥着浓浓的讽刺,结果救了一头狼。
林副将重重叹气,这段往事无人得知,反而人人记住的都是王爷欠殷副将一命!
可若没有当年之举,殷副将怕早已消亡。
哪里还有血脉继承香火?
可这兔崽子非但不知感恩,竟是恩将仇报!
“世子,接下来该怎么办?搜林?”林副将眼下知道云初恐怕并不相信王爷死了,毕竟没有看见尸身。只是心里也有不小的疑虑,他平白无故将殷副将的身世告诉自个作甚?
虽是如此,却也不敢问。
“搜林。”
“是。”
“等等!子卿呢?”云初这一路来似乎没有看见沈子卿,目光顿时凛冽。
林副将一愣,这才吱吱唔唔的说道:“将军出事后,一直没有瞧见他。”
云初面色一顿,摆了摆手。
林副将神情严肃的离开。
石韦立即说道:“可要盯着殷立夫?”
“嗯,你安排下去。”
——
陵王府
正院里侍女婆子都是轻来轻往,井然有序。
只是人人面上都带着忧色。
虽然伺候的是傻王,可到底王妃是个好相与,不会刁难婢子,日子清闲好过。
若是王爷这一去,她们都不知会落成何种境地。
是以,人人都祈求陵王早日安康。
姜绾坐在边的绣墩上,看着侍女给昏睡中的陵王喂药,脸上的神色不明。
“你们都下去吧。”等药喂完,姜绾挥退屋子里伺候的人。
门‘吱呀’合上。
上的人缓缓睁开眼,冲着姜绾微微一笑。
姜绾不由弯了弯嘴角。
“北疆那边没有消息?”陵王撑着坐起来,摸了一下包扎的后脑勺,眼底闪过一抹冷芒:“今日可有书信?”
姜绾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陵王:“皇上下旨捉拿献王,献王早早闻到风声逃走,那头的人扑空。”顿了顿,忧心忡忡的说道:“献王敢对您下手,可见计划周详,怕是一早就躲藏起来。或者……就藏在盛京。”
“不无可能。”陵王读完信,随手递给姜绾。
姜绾微微一愣,看都不看烧毁了。自从陵王遇袭醒来,眼底痴傻之气全无,他这才向自己坦白,为了活命装傻十几年。而这次‘痊愈’也是借着遇袭磕破脑袋的契机。
只是怕宫中那位下手,一直瞒着病情,对外是还在昏迷中。
“王爷有何打算?”姜绾心里挂念姜家,大伯母来信,祖母仍旧不愿离京。
她怕到时候陵王的事情暴露出来,若一朝败了,姜家怕是不能够全身而退。
“他们不会这么快将消息传回盛京,会瞒住在潮州一带搜查献王的踪迹,他若是回京,消息耽搁一日对他越发有利,反观我们不容乐观。”陵王眸子里闪过阴霾:“你代我写信,着人在盛京搜查献王踪迹。”
“您是打算将消息送进宫?”姜绾柳眉微拧,这消息不知由谁传递。
“你不必思虑,我自有安排。”陵王躺下去,这是终止话头的意思。
姜绾细想一番,去往书房。
——
献王逃亡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到皇上的耳中。
凤啸勃然大怒,气得头风症发作。
范忠忙自作主张的替皇上请走御书房的几位大臣,扶着皇上去了偏殿休息,着人去请太医。
凤啸摆了摆手:“去妙音阁。”
他这头风症发作起来,太医的汤药也无多大的作用,反倒是听芙蕖弹几首曲子,症状会慢慢减轻安睡过去。
这段时日,便愈发的倚重芙蕖。
芙蕖见凤啸前来,连忙上来行礼。
凤啸将芙蕖搀扶着坐在榻上:“给朕弹两曲。”
芙蕖含笑应下,顺手点燃平日里凤啸爱闻的熏香,这才坐下来弹琴。
一曲将了,凤啸头痛欲裂的症状好了些许,闭目道:“琴技精进不少。”
“这都是皇上指点的功劳。”芙蕖手指起落,琴音自指尖缓缓流泻而出。
几曲将了,凤啸沉沉睡去。
芙蕖收了琴音,目光里盈盈笑意尽数敛去,布满浓烈的恨意。
紧紧的攥着拳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终究是拼命忍下滔天之恨。
宫婢搀扶芙蕖起身,芙蕖站在他身旁片刻,拿起薄被给他盖上。朝殿外走去,对守在门口的范忠道:“皇上安睡了,前殿恐怕不宁,公公可以去处置。”
范忠探头瞟向凤啸,犹豫片刻,弯身退下去。
芙蕖脸上的面具彻底卸下去,身心俱惫的躺在软榻上,阖眼吩咐宫婢道:“皇上喜爱的这香快没了,你们去内务府领取些回来。”
“是。”
凤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按揉着昏沉的额角,看着躺在软榻上熟睡的芙蕖,微微一怔。
休息片刻,这才起身离开。
忽而,想起什么一般,询问守在门口的宫婢道:“朕睡了,姑娘做了什么?何这般疲累?”
“回皇上,姑娘吩咐奴婢去内务府取皇上喜爱的熏香,并未做其他。”宫婢诚惶诚恐的回答。
“哦?给朕看看。”凤啸眸光晦暗,他也不知为何每回来妙音阁便能沉睡。
莫不是问题出在这熏香上?
宫婢不敢耽搁,立即取来熏香。
凤啸放在鼻端一闻,清冽的冷香令人心神舒畅,昏沉的头脑也逐渐清明。
的确与芙蕖点的香一样。
许是合着她的琴音安眠?
想到此,凤啸脸上有些许的笑意:“好生伺候姑娘。”
广袖一拂,龙行虎步的离开。
他身后的芙蕖双眸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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