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是想要借身体上的寒冷忘掉被羞辱的感觉也罢,是出于对自己没头脑举动的悔意也罢,江株竹是十分想要再坐几个小时的,但是她却不能承受感冒生病的风险。
毕竟看病吃药是要花钱的。
坐上了回家的公交,白天的事情仍是在江株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反复的回想,十分确定是边宛告诉万经理自己家里事情的,十分不解自己到底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可是父亲并不是强ji犯,他是被污蔑的!
就算是所有人都相信,就算是受害者亲自指认,但江株竹始终记得父亲告诉自己不是他的情形,始终坚信并不是父亲。
但她不信又能怎么样?
什么都改变不了。
临近家门,江株竹深呼一口气,隐去万般情绪,推门刚刚进去,低头就见地上掉了张□□,似是从门缝中塞进家中的。
卡背后贴着张纸条,上写着一串数字,明显是密码。
江株竹刚刚捡起来,连琪就从厨房露出半边身子,穿着围裙举着菜刀朝她笑:“回来啦。”
江株竹嗯了一声,连琪缩回身子,若无其事的抛出一句话:“今天他又来啦。”
连琪绝对是没注意到这张卡,江株竹张了张嘴,顿了一瞬,还是走过去将卡递给了连琪。
连琪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接过去立马扔进了垃圾筒,然后继续做饭,她菜刀哐的一下剁下去,声音之大吓得毫无防备的江株竹一哆嗦,倒是把注意力终于从白天的事情上转移了。
吃过了晚饭,因为江寒函在学校,连琪就睡去了他的房间,江株竹哄着母亲吃下药,又看着她睡着,才躺回自己床上。
又是一天的结束,江株竹闭上了双眼沉沉入睡。
清晨醒来,初阳驱散了些许夜晚的寒意,江株竹最先醒来,忙忙碌碌的做完早饭,已是将昨日的事抛之脑后。
连琪依旧选择在家里呆着,有她看护盛欣,江株竹干脆提了包出门。
外面阳光明媚,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多是包的严严实实,有行色匆匆的,也有慢条斯理的,江株竹穿行在路人中,感受着四面八方的寒意,反是长呼出了一口气。
哈出的白气在空中萦绕一瞬便消逝,就如种种烦躁郁闷的情绪般离江株竹而去,独自闯荡那么久,她早就学会了不为过去懊恼,不为发生过的事纠结。
走着走着,正待江株竹累了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时,手机却响了起来,看到显示在屏幕上的名字,她未曾犹豫,按下了接听键。
“喂,边宛。”
“在干嘛呢?”边宛略带调笑的声音传进耳里,她好像老朋友般给江株竹叙旧:“不用上班的话,就出来坐坐吧。”
“好,”江株竹直接答应。
……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边宛选择了一家茶馆和江株竹见面,她打扮的光鲜亮丽,美丽中透中干练,鲜红的唇在雅致的茶馆中惹人眼球。
看到江株竹后,边宛红唇一勾,不做任何寒暄的问道:“听说你工作丢了?”
她的姿态高傲,带着居高临下的蔑视:“不过你能隐瞒自己家庭情况,工作了那么久已经不错了,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的人,怎么扯谎呢。”
江株竹同意过来时就没想着她会转变态度,听到她攻击自己也没觉得愤怒,反而异常平和的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怎么了?”边宛故作惊讶,抿了口茶反问:“难道我说的是假的吗?因为强jian坐牢的可不是我爸,犯精神病的也不是我妈。”
边宛唇角上扬,看着对面打扮寻常,一身地摊货的江株竹,心里感觉很是畅快,她放弃了拐外抹角,直接道:“你以后不要想着在这个行业里做事了,有我在一天就不可能,我听说你曾经在夜店跳舞,建议你考虑重操旧业,我还是认识几个人能照顾你的。”
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为了养家糊口,江株竹确实选择过在夜店打工,但并不意味着她做了什么事。
边宛却连番的这般羞辱,就算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江株竹还是微微恼怒起来,她漆黑的眼睛直直盯着边宛,语气稍重的问道:“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从高中时你就针对我,过去十年了没想到你仍是这样,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想及往事,边宛差点稳不住自己的情绪,但看见眼前的江株竹后,过去和如今强烈的对比,让她重新快意的笑了:“我就是不喜欢你,你能怎么着我呢,江株竹?”
边宛不加掩饰的敌意和得意让江株竹一阵气闷,无论如何想不起高中时到底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江株竹高中前两年甚至都不认识边宛!记忆中好似她直接出现在高三时期,二话不说的就针对了自己整整一年。
江株竹气急反笑,知道和她再没什么好说的,干脆站起了身,椅子被推往后发出吱吱响声。
看着江株竹气到失态,站着端起了桌上茶杯牛嚼牡丹般一饮而尽,又紧接着倒了一杯,边宛颇觉舒畅,施施然的补了一句:“不要担心的尽情喝,一会我结账,你……”
话没说完,脸上便一阵湿意,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打湿胸前大片衣裳,边宛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江株竹她竟然敢泼自己茶水!
“你说的对,”江株竹明明语气淡然,却又好像让边宛见到了高中时张扬骄傲的她,听到她不紧不慢的说:“我是不能怎么着你。”
之后再没有后续,江株竹转身便走,脊背一如高中时候挺直。
瞬间回到高中的错觉让边宛停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咬紧了牙,抹去脸上茶水,本就未曾停止的对江株竹的恨意更深。
江株竹一路走出茶馆,笔直的站在公交站牌等车,她双眼始终直视前方,内心不见愤怒情绪,甚至唇角还下意识的浅浅上扬,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了楼下,却见齐永峰等在那里,见到她就急急迎上来,生怕她回避:“江株竹,拜托你听我说几句。”
两人来到公园长凳坐下,江株竹唇边浅笑未曾消除,一举一动均是和煦,似乎并不是十分讨厌他。齐永峰暗舒了口气,忙开口解释了起来:“连琪不愿见我,也不愿听我说,你和她是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都怪我自己太贪心,懦弱的选择了逃避问题。和你说实话,我和谷珍高中时就认识,后来结婚,一起奋斗到现在,共同经历太多,我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认识连琪……”
“可能是鬼迷了心窍,我头一次见她就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隐瞒了自己结着婚,一步错步步错,更没想到会真和连琪在一起,结果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本意并不是这样的,我很爱连琪,我什么都可以给她,江株竹,请你帮我好好劝劝她,让她别这样不理我好吗?”
齐永峰言辞恳切,句句真情实意,热切的注视着江株竹,像他这种在社会上摸滚打爬久了,时刻都儒雅得体的男人流露出这种姿态,不失风度反而更添迷人。
江株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心里评价他一番,听着齐永峰表达完了他的意思,她不假思索,默默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离婚?”
却没想到一直滔滔不绝的齐永峰顿了一瞬,虽然时间极短,但又显得极长,江株竹的唇边弧度不变,眸光温和,等他回答。
齐永峰启唇:“年轻的时候,我和谷珍……”
江株竹骤然想冷笑,她收敛了唇角弧度,直接提包站起来,转身便走。
齐永峰张了张嘴,手臂前伸想喊住她,可最终还是停下,眼神都染上许多落寞,呆呆在长凳独坐许久。
到家是江寒函开的门,江株竹先是诧异,后来才反应过来又到周末了。
“你回来啦,”因为江寒函回来自然转移到客厅的连琪手里捧着本书,打了声招呼便重新专注在书上。
江株竹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又传来充满活力的清脆叫声:“竹竹姐!”
紧跟着一个美丽的身影便活跃的出现在了她眼前,十七岁的少女洋溢着青春气息,笑容甜美,正是安英蕊——江寒函的好朋友。
安英蕊经常过来,江株竹习以为常,将她视为家人般的态度自然,如以往般打招呼,而后自然道:“你们玩,我先去下厕所。”
安英蕊却很敏感,看着江株竹背影戳了下江寒函:“姐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有吗?”江寒函没有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求职
随着厕所门关紧上锁,江株竹未曾掀开马桶盖,径自坐下,双手一时摆在膝前,一时垂下,似是无所适从。
就这么过了近十分钟后,她终于想起事情来做,拿起手机拨通了七班班主任的电话,不依不饶的问起了江寒函的打架原因。
七班班主任是个古板性子,做事一板一眼,有话直说,压根没对江株竹隐瞒,直板的叙完原因便挂掉了电话。
洪青侮辱江寒函的姐姐压根不是在正经工作,暗讽她是依靠特殊手段才挣得足够的钱养家……
七班班主任的话在江株竹脑海中不停回想,让她再也无法保持从走出茶馆那一刻便强撑着的自己。她放下手机,颓然垂下肩膀,双手捂住脸,紧紧的闭上双眼,想让自己陷入黑暗中。
“竹竹姐,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江株竹在厕所里呆的时间过长,安英蕊在外喊了一句。
“我洗个澡!”
江株竹快速回了一句,她打开沐浴喷头,哗啦啦的水声在狭隘的厕所响起,溅起层层水珠,雾气很快弥漫整个空间。
江株竹脱下全部衣服,洁白美好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顿起一身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寒战,站在喷头下仰起头,泪水不知不觉的顺着脸颊流下,和温暖的水流混合在一起打湿身躯。
江株竹走出厕所时已经下午四点钟了,安英蕊和江寒函在盛欣房间里陪她,一个拿着本书脆声读着,一个抱着吉他时不时的拨弄两下,阳光温热在倾泻在房间里,一向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发呆的盛欣竟罕见的表情专注的侧耳倾听。
连琪仍旧抱着书未曾挪动位置,江株竹走近一看,封皮上印着的高中物理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偏偏她一副看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还时不时的翻动书页。
大家各行其事,一副和谐景象,让江株竹阴暗的心情略好转了些,她看看时间,干脆自己去厨房准备晚饭。
“江寒函!”江株竹想起来什么似的朝江寒函喊了一声:“你去隔壁告诉王爷爷让他不要做晚饭了,就在这边吃。”
“好的,”江寒函应了下来。
说起来这些年来生活带给江株竹的并不只有艰难困境,还让她练出了一身好厨艺,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随便凑合,少有认真下厨的时候。
这次她格外的用心,打算认真准备一桌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王爷爷在家无事,索性提前过来,有他看着盛欣,安英蕊干脆拉着江寒函挤进了厨房自告奋勇的要帮忙炒菜。江株竹同意的话未讲出口,一转脸就见连琪抱着物理课本,眼巴巴的看着她,渴求的要参与进来。
江株竹不禁失笑,给三人各分配任务,大家忙活起来,虽让厨房拥挤不堪,却也有别有一番欢乐。
尤其是安英蕊和江寒函之间时有互动,两人一边就什么事争执着,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