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唐纪修拖住了她,将手臂护在她的背脊上,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动作,却让齐灿灿心里莫名一软。
他们相视无言,他给的,是生命无法承受之痛。
当唐纪修离开她身体的那一刻,她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她疲倦地倒在沙发中,看着唐纪修慢条斯理地系上衬衫的纽扣,他的脸上不再有任何情绪。眯着眸冷冷地一笑。
“齐灿灿,现在还来得及。留在连城,不要自作聪明。”
齐灿灿压抑着内心的渴望,小手停在他垂下的手臂边上,半响,她收回了手,极为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诸如此类的话听了太多,也就乏了。
“这种不论的关系,你又能持续多久的新鲜度。我二十五岁了,三哥,我等不起。”
留下。她清楚地明白意味着什么。其实她的心思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她甚至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
然,唐纪修不可能给她想要的结果,继续做着他背后见光死的情人,只谈性,不谈爱。
齐灿灿眼神变得空洞,像个傻子一样痴痴地笑着。
“我以为你会夸我进步了许多,至少现在我在努力地活着,我也想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像个傻逼一样只能依附于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好像只能到这里。”
“你配得上你想要的生活吗?”
他的话给了齐灿灿致命地一击,心中犹如压了一块巨石,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讨厌过他的直白。
唐纪修冷呵了一声,眼底是无情的决绝。他双手握拳,掩饰着剧烈的颤抖。
“好自为之。”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齐灿灿将脸埋在了臂弯之中,身体上还带着他残存的温度。有的人是很好,不认识便更好。她像是陷入了一滩淤泥之中,只要唐纪修在,她永远都会万劫不复。她害怕爱上这种窒息的感觉,让她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思考。
只可惜她背负了太多,她不得不大口地喘着气,拼劲全力往上爬。
唐纪修不会拉她,甚至会给她致命的一脚。
人这辈子最怕也最难防的就是遇人不淑,但事已至此,齐灿灿也认了。就凭唐纪修这辈子没对谁忠贞过,不懂得什么叫爱,在她眼里已经是最可悲的人了。
*
混混沌沌地度过了三天,齐灿灿换上了一身特别职业的套裙,长发挽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挎着公文包来到了沈氏集团。这次她并不是独身前来,带着她的律师一同。唯有利益,能让他们的关系不再动摇。也唯有利益,能让她在沈思勋的身边站稳脚步。她想要的,她在清楚不过,她需要沈思勋。
在沈思勋去开董事会的路上,齐灿灿将他拦了下来。
“我要和你一起去。”
沈思勋微微拢眉,安抚似地拍了拍齐灿灿的脸颊。
“乖,别闹。过了今天,我就有时间陪你了。”
很显然他现在顾及不上齐灿灿。
“带上我,会有用的。”
齐灿灿扬了扬手中的公文包。
“以股东的身份。”
虽说只是普通的董事会,可却变成了沈思勋的批斗大会。沈承淮从毕业到现在,一直留在沈氏集团任劳任怨,且是从最基层爬上来的,很显然比在国外游荡了许多年的沈思勋有说服力,这个总经理的位置,理应让给沈承淮。
“沈总,论持股,沈副总比你多百分之五。”
董事们咄咄相逼,只为沈思勋让出大权。沈董事长近日都不在连城,这是他们下手的最佳时机。其实身处世家并没有想象中容易,他们背负的压力比寻常人要多好几倍不止。
“所以呢,许懂事觉得沈副总更合适这个位置,只因他现在是你的女婿?”
沈思勋挑眉。不轻不重地扣了扣桌面,毫无惧色地对上许懂事阴狠的双眸。
“还请许懂事不要忘记了,这个公司,至少现在还姓沈。”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即便许懂事是公司的功臣,是元老级的存在,但说到底,沈氏集团是沈家的。纵然许懂事居心叵测,不惜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许茉莉,可野心终归只是野心。
许懂事显然有些惊慌,这层关系大家都看在眼里,可偏偏沈思勋丝毫不避讳的放在嘴边,他尴尬地咳了几声。
“沈副总确实比你更有资格。”
饶有一副自己很公平公正的模样,根本不承认是自己的私心使然。
齐灿灿一直坐在最不显眼的位置静观其变,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清了清嗓,扬起一记十分悦耳的声音。
“他最有资格。”
原本放在沈思勋身上的目光转向了齐灿灿。
“齐小姐?”
许懂事自然认得齐灿灿,唐氏财团的养女,唐景云对外宣称唯一的女儿。从前齐家也算是大户,只可惜今非昔比。齐家几乎是一夜之间垮掉的,关于齐家的败落,诡秘莫测,齐灿灿从前没少上过新闻。
“董事会不是儿戏,岂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来参加的?”
他边说边用余光瞥着沈思勋,语气极为不满。他并不是不顾忌唐景云的面子,他是拿准了唐氏财团不会把手伸那么长。
“简直就是胡闹!”
这句话虽然是冲着齐灿灿说的,可很显然许懂事看着的是沈思勋。话落他嚷嚷着让保安请齐灿灿离席,期间沈思勋坐在原位一动未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嘴角带着一抹十分好看的弧度,丝毫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玩泥巴的孩童,全当她在玩乐。
“我并不是来胡闹的。”
齐灿灿抿着嘴笑了笑。
“这次的懂事会我当然能参加,我是正儿八经报告股东代码入场的。”
她给身侧的律师递了个眼神,律师会意地拿出几张盖着红章的文件。
“齐小姐已经在工商局注册资料中登记过了。”
不仅是许懂事,在座的每一位脸上无不是震惊。
“许懂事是吗?你刚才说沈总持股不如沈副总多,如果只因这个理由的话……”
齐灿灿隔着数米长的桌子,微笑着看向沈思勋。
“我愿意把手上所有的股份转送给沈总。”
话落齐灿灿的律师信步走向了沈思勋,在他身前摊开了一叠合同,并将上衣口袋中的钢笔递至他的手中。
“沈先生,您签了字,这百分之八的股份就会转入您的名下。”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沈思勋握着钢笔的手上。许懂事的脸色由白转青,若是他签了字,他所持的股份便会比沈承淮多出百分之三。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借口,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他现在只能静静地看着局势慢慢倾向沈思勋。
在这之前,齐灿灿将明细影印了好几份,一一发到了各位懂事的手中。
齐灿灿高价购入的股份,远远超出了市场中的价格,看似吃了个大亏,却实实在在地助了沈思勋一把,这无疑是锦上添花。加上她名下的股份,沈思勋会变成沈氏集团最大的股东之一。
然而,就在齐灿灿沾沾自喜,认为沈思勋定会感动流涕的时候。计划却莫名其妙地出了偏差,沈思勋并没有给她理想中的回复。
他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将文件轻轻往前一推。
“我不会签的。”
话落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最震惊的当属齐灿灿,她蹙着眉,紧紧地盯着沈思勋,深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他脸上带着她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会用业绩证明,这个位置,非我沈思勋不可。”
他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每位懂事。
“散会。”
情势所迫,董事们不得不退让,聪明人都能悟出其中的利害关系。虽然他面上拒绝了齐灿灿的好意,可股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很显然齐灿灿是向着沈思勋的。难保以后他仍会拒绝,毕竟只是签个字分分钟的事情。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沈思勋依旧站在原地。
齐灿灿冷眼看着大家离去,一句话也没说。她倒是想压着沈思勋把字签了,可她分明看到了他眸中不容抗拒笑意。
她默了片刻,提起公文包准备离开。她实在不想继续呆下去,这基本是她所有的赌注,然而却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
“生气了?”
她路过沈思勋身侧时。手腕被他紧紧地扣住。
齐灿灿努力地调整着呼吸,想特别自然的和他说一句‘没有’,可喉咙却像塞了块棉花糖一样,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嘴边,她内心根本不承认这种挫败感。
半响,她极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答非所问淡淡地笑说。
“我饿了。”
沈思勋收敛了笑容,硬拉着齐灿灿坐在了他的腿上,又问了一遍。
“你生气了?”
“你觉得呢,沈先生。”
齐灿灿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恨意,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直接将她打入了黑暗。
“是我自作聪明了,我以为你会很需要我。”
她淡淡地笑了笑。
“其实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你很好,你特别贴心,你就静静地看着我装逼,从不说一句话。你给足了我面子,让我不至于像个跳梁小丑。我不生你的气,我气自己蠢,气自己自作多情!”
沈思勋看着齐灿灿眼中迸发的怒意,像摸小狗一般揉了揉她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无功不受禄,我只是不想你白白付出。”
他勾着唇角。挑起了齐灿灿的下巴,语气格外的温和。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说过,我要你的心,我要你这个人,你给吗?”
她重重地将手掌拍在了合同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齐灿灿也明白自己恼羞成怒的模样有多丑,但是她已经忍了够久了,再憋着,她怕自己会疯。她现在迫切地希望沈思勋接纳她,可事实证明她太急于求成,以至于她没有给自己找好后路。
沈思勋并没有被她的情绪所影响,特别淡然地附上了她冰冷的小手。
“现在还不说实话吗?”
他的眸中带着深不可测的幽光,那眼神,似乎能把齐灿灿看穿。
“娶我。”
齐灿灿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娶了我,你就能欣然接受这百分之八的股份。说白了,我的确需要你。我也说过,我要的,你给得起。”
齐灿灿的焦躁,全数落入了沈思勋眼中。
“多久。”
利益为上,他没有理由拒绝她。齐灿灿给了他很好的筹码,他承认。他确实心动了。
“不会超过三年。”
沈思勋静默了一会儿,抬眸对上了齐灿灿的双眼。就在齐灿灿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他却特别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同我去个地方。”
齐灿灿张着嘴,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这他妈也太欺负人了,摆出一副愿意与自己联盟的架势,却不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好歹他没有拒绝,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好。”
*
沈思勋忙完后特意到齐灿灿的公寓楼下等她,看着她清汤挂面不施粉黛地上了车,脚底却踩着一双格格不入的镶钻高跟鞋,他的眉心微微一拢。
她这明摆着还在生气。
随即沈思勋吩咐司机停在了一家私人高端礼服会所。
“哎呀,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个打扮极为夸张的男人,面上摊着笑容,扭着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