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未尽,他也安然等着,她并不藏着掖着:不过,我想你目前不会这么做,因为,南宫逸的大军只怕也要到了,你觉得他会让你从他口里夺食么?好心奉劝一句,尊驾此时应该回去思虑如何抵拒南宫逸,或许还能保住刚刚到手的其中一城,不然,这两城和你带来的十万大军危矣。
易祈幻心知她说得句句属实,面上却不露丝毫,淡然相问:这么说来,淳于公主是不打算和我结盟了。
淳于月婉儿一笑:非也,南宫逸杀了云风,我也害死了他的兄弟,我与他是难以平和了,而我淳于势微,要想在他手下存活,还非得与凉国联手不可,只是。。。淳于月不喜欢处于劣势与人谈判,这么说尊驾可能明白?
易祈幻且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她是在告诉他,她一定要保淳于在手,然后再他谈合作,也就是说,若他非要夺淳于,就只能行刀兵之事,他果然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他心中斟酌筹谋,半晌才说:这么说来,只要我眼下不筹谋淳于,你就与我联手?
淳于月眉目微垂,淡然道:不是眼下,而是永久,要知道,现在的凉国可有两个,我可以选你,也可以选苏落依,而你不行,你与苏落依势不两立,与沐文玉一来二去也结了不少仇怨,都无合作的可能,不是么?
易祈幻眉目一凝,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淳于月安然静坐,闲闲饮茶,忽听姚杰在门外禀报:尤国的大军已经逼近宜城,大旗书写‘南宫’字样!
淳于月轻声笑了出来,戏谑的看向易祈幻:看来不能留你用膳了!
易祈幻也悠然一笑,甚是惋惜的样子:那就结盟之时,我再设宴请公主。
他说完转身就走,心中明明有重重杀机,神情却闲散浪荡,淳于月似忽然记起一事,朗声提醒:本宫还忘了替你安插在淳于的眼线求情呢!
她见他顿住了脚步,惋惜一叹:实不怪他们藏得不好,只是。。。本宫太有自知之明了,哪些人是真心支持,哪些人是听风转舵,实在不难清楚!
易祈幻身形一僵,离去的步伐终于不那么洒脱了。
遇刺
姚杰见易祁焕离去,心里有些不放心,忙进来问:公主,南宫逸的大军也来了,你不怕他们会联手么?
淳于月其实并没有表面的惬意,自从听到南宫逸到来,心里便五味杂陈,听姚杰如此说,也不好不让他们放心,于是撇开杂念,陈述利弊:以南宫逸的性格,不会让它人来分割自己的东西,何况,眼下的淳于在他们眼中,还没有需要合作才能分食的分量,再则,若非易祈幻在背后挑拨弄事,尤国削藩就不会这么棘手,也就不会经历那一场大乱,云风和沐慈也就不会经历那样的痛苦,他最重情谊,更不可能与易祈幻联手。
姚杰称是,几步到门口左右吩咐外面的人退离,直看着他们远去,才来到淳于月身旁,压低声音道:柳兄来书说,他和卫越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引兵回国,请公主示下!
淳于月心里一喜,面上也露出了真正的笑意:好,你备齐人马准备随时接应,如果不出意外,南宫逸必然会夺取宜城,与易祈幻两军对垒,北凉苏落依也会坐不住了,她要么选择与南宫逸结盟,要么与我合作,要不了几日定会有消息,那时便是他们回来之时。
姚杰点头应承,又想起一事,声音压得更低:柳兄还问公主,沐慈已经诞下麟儿,要不要派人去接回来,毕竟,水国也并非久居之地。
淳于月听到孩子落地,她也跟着欢喜一阵,只是对于柳庄平的提议,她还是迟疑起来,考虑了良久,才说:现在局势瞬息万变,淳于并非安生之地,还是让她在水国住着,有幻影照料,我也能放心些。
她替沐慈欢喜,也替被沐文玉幽禁的云风悲伤,沐文玉让她亲自射那一箭虽然有着自己的谋算,但也是因为她箭法精准,既可以避其要害又不会露出痕迹被人怀疑,只是,她那一箭虽然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他身中数刀,流血过多、筋脉受损,不能再引兵上阵了,参与着这乱世,却不能亲自上阵报国,暂时不回来也好,免得触景生悲。
想起自己对亏欠他太多,心里默默承诺着:云风,我定会亲手打造一个清平国度让你回来一家团聚,才有面目再见你!
姚杰感念她总是为别人设想周到,也终于明白柳庄平对她的信任,想着自己曾还为云风的事对她心生猜疑,实在羞愧,本想道歉,淳于月却又开了口:你请柳庄平转告幻影,让她相机将云风之事告知沐慈,不过此事还是要秘而不宣,当初我和沐文玉为了骗易祈幻,连沐慈也瞒着,对她实在有愧,而今孩子已经出世,沐文玉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该是让沐慈释怀的时候了,只是,为了不节外生枝,暂时还是低调处理的好。
姚杰听说,连声说好,急急忙忙的去了。
淳于月一边细想接下来的安排部署,一边转回自己的房间小憩,眼睛无意瞟向侧屋,心也跟着乱了,掀帘过去,正午浓烈的阳光进来,照射在那把悬挂在墙上的弓箭上,银灰色的光芒四散,形成一圈夺目耀眼的光晕。
她离开尤国时,唯带走了此物,此时睹物而思人,心中感慨物犹未变,人事全非,而她和他,终将为了各自的执着而对立权谋。
城外两军对垒打得惨烈,城内厉兵秣马、严防谨守,不敢有半点马虎。
淳于月高踞城头,只闻两城战鼓擂动,厮杀喊叫之声竟穿越了两里路程而来,声势虽然已经消减了很多,可依旧让人胆战心寒。南宫逸大军的骠悍勇猛她是见识过的,而凉国的兵力也听了不少传闻,今日这胜负只怕一时半会难以下定论,最多也不过势均力敌、各占一城。
卫越的‘冤帮’和柳庄平秘密训练了五年的人马,虽战斗力强,但加起来也不过十五万,再加上淳于明着显露的几万人马,还有分散到百姓中去开垦田地的十多万散兵游勇,对比易祈幻的几十万人马或许不会处于劣势,但与尤国过百万的人马抗衡,实在处于弱势,看来还得让周毅挑选招募一些义士加紧训练,以备后续才行。
正思索着,姚杰匆匆而来:公主,探兵传来消息,南宫逸已经攻下宜城,易祈幻守住了甘城,两军已经停战各自休整人马,暂时还无其它动向。
淳于月点头表示知道,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以南宫逸的作战谋略和他手下的精锐之师,在数量差别不大的情况下,易祈幻就算占据了地利也讨不了丝毫便宜。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南宫逸的戏谑之言“要了解你的敌人就要爱他!”,而今,她是真的了解他了,能做到知己知彼而对敌,可是,她的心却那样乱,还泛着丝丝疼意。
她吩咐姚杰继续安排人马监视两军动向,自己又亲巡视军队整备情况,直到夜深才回房,林闽送上茶水,又吩咐人打来清水让她梳洗,一切就绪,她便坐下来饮茶,只觉全身酸痛疲乏,腹内空空,才记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用膳,吩咐林闽备膳,林闽急急出去,她端起茶水来润舌,茶水太烫,正要吩咐换一杯,便听姚杰来见。
她心里一惊,他这么晚了来见,莫不是出纰漏,正想着,姚杰匆忙进来行礼:探兵传来消息,南宫逸遇刺!
她端着茶杯的手一晃,茶水浪出泼洒在手上,她只放下茶杯轻轻的甩掉手上的茶汁,略想了想,问:可知是谁人所为?以他的防卫和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伤得了,何况。。。
何况还有苍洛跟随,那是在几百米之外稍动杀机也难逃他耳目的主,能在他的面前伤南宫逸,世上还有何人?
忧心如焚
她凝眉暗思,江湖高手如云、人才暗藏,但是真正武德兼备的江湖中人又都自恃甚高,不屑权力争夺,更不会轻易犯忌参与江山争夺,还偏偏此时下手南宫逸,只怕是易祈幻的人,会是谁既有这样的能耐,又愿意为他卖命呢?难道。。。
她正猜着,姚杰则继续禀报:听说行刺的人箭术高超,潜在宜城寻机下手,南宫逸一时不备中了暗箭,他身边一人已经追赶去了,两人轻功了得,一眨眼就不见踪影,探兵难知那人身份。
淳于月恍惚知道是何人,当年那人与她两城对射,她差点处于下风,本来以为是邹正良收买来杀南宫逸的,可是后来再未现身动手,就猜可能那人也如苍洛一般一次下手不中便罢了手,现在看来,只怕这两次都与易祈幻有关。
想到这些,她不禁有些替他担忧,故作镇定道:他伤势如何?
姚杰略顿了顿,才知她问的是南宫逸,忙回复说:听说箭虽然射中了,但他反应也很快,所以力道不大,若箭上没有淬毒,伤势应该就不会太重,听说军医正在医治,内里消息被封锁了,但是没有出现乱象,想来并无大碍。
淳于月点头,略想了想,吩咐道:派人送些上好的药材和补品过去!
说完见姚杰有些不解和讶异,淡淡的补充了一句:淳于还未正式脱离尤国,面子功夫还是要做。
姚杰深以为然,忙领命而去,淳于月看着他背影离去的方向,怔怔的出神,林闽早在门外侯着,看着姚杰离开才进来,见她愣愣发呆,不免暗自叹息,摆好饭菜才轻声唤她,她回过神来,起身过来坐下,伸手拿举筷,不禁轻呼一声,林闽瞧见她手背血红肿胀,上面还有几个细微的水泡,忙命人取来药膏替她轻轻抹上,又替她做了包扎,本要命人去请军医过来,被淳于月阻止,只得作罢。
淳于月看了一眼满桌的饭菜,丝毫没有胃口,又让他撤下,林闽忙说让人准备细粥,她刚要说不想吃,林闽就抢话道:公主一天没进饮食,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城外大军虎视眈眈,整个淳于都指望公主活命呢,您怎么可以不顾身子,若有个好歹。。。
淳于月被他的义正言辞搅得没办法,点头应允了,转身进侧屋,看着那烛火下的银灰,一时心情难叙。
翌日,淳于月起了个大早,或者说她根本没睡好,一直在等探兵传回来消息,昨日她派人去宜城探望南宫逸,对方虽收下了药材补品,却不肯透露丝毫南宫逸的伤情,而今日一早,宜城便高挂免战牌,南宫逸的状况越发扑朔迷离。
她明明与他对立为敌,本应该很乐意看着他和易祈幻拼个你死我活,如果南宫逸真出了事,沐文玉这帮人定会血拼易祈幻,最终不管谁胜皆是强弩之末,而她别说守住淳于,就是要图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她此时却心乱如麻、惶惶不安。
正心里发烦,忽听人来报姚杰求见,淳于月猛的站起来,这突然的举措惊了此人,她自己也觉得讪讪的,复又安坐下来,轻咳一声,吩咐请姚杰进来。
强自镇定片刻,姚杰进来时,她到底没撑住,又些急促的问:可是宜城传回消息了?
姚杰怔了怔,忙说:还没有消息,只是,甘城来了人,说易祈幻宴请公主!
淳于月暗自咬了一下唇,易祈幻这三个字此时听来怎么都觉得刺心,有些意气用事道:本宫今日不想见他!
姚杰甚是意外,淳于现在总要在南凉和北凉之间选一个盟友,现在北凉还无消息,怎可以在此时拒绝易祈幻,他如此想着,就忍不住提醒:易祈幻宴请公主,定是为结盟之事,如果此时拒绝了他,若那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