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杰甚是意外,淳于现在总要在南凉和北凉之间选一个盟友,现在北凉还无消息,怎可以在此时拒绝易祈幻,他如此想着,就忍不住提醒:易祈幻宴请公主,定是为结盟之事,如果此时拒绝了他,若那苏落依选择了南宫逸,淳于且不是。。。
经他这么一提醒,淳于月也觉自己太儿戏,只是。。。她为自己找了个说辞:苏落依只怕也在观望,我今日暂不见易祈幻,她或许就会有行动,到那时再说,你派个善言辞的人亲自去回易祈幻的邀请,话语尽量婉转些莫要引起他的不快,就说。。。
她看了看自己被林闽包扎得厚实的手:就说本宫受了伤,暂不能见客,等伤好后定然亲自上门致歉!
姚杰看了看她的手,忙问:公主怎会受伤?可严重?
淳于月有些不自在道:只是小伤,并无大碍,你去吧,若有宜城的消息,尽快差人来报!
姚杰忙应承而去,林闽亲自送了饭菜上来,见淳于月正抚着受伤的地方发呆,忍不住问:公主是在担心他么?
淳于月茫然接话:谁?
林闽轻叹一声,续道:宜城的那位!
淳于月惊愣回神,断然否定: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说着,起身出门,林闽忙唤她用膳,她却头也未回的走了,留下林闽叹息连连。
梦中相会
一日的巡视审查,将如何接应柳庄平等人之事也做了详细部署,回到房间已经是垂幕挂星之时,宜城的消息依旧是不清不楚,她草草吃了些饭就上床休息。
本来以为疲累了一天很容易入眠,可是却翻来覆去也睡不去,忽然看到林闽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沉声问:什么事?
林闽忙笑呵呵的进来:老奴在门外听公主睡不安稳,想来是太过疲累反而失了睡意,又或者是手上的烫伤所致,想着公主不如喝杯酒,酒能引困意,会睡得好些。
淳于月略想了想,似乎真有这么一说,就允了,林闽忙又出去准备酒来请她喝了,盛夏之时喝着温凉的酒,别有番滋味,只是,她喝了一杯,便渐渐觉得有了困意,睡过去之时心里还想着:这方法果然不错。
这一觉她睡得既温暖又心酸,因为她梦见了南宫逸,离开尤国以来,她从不敢放任自己去想他,就是梦中也着意克制似的,他也从未被允入梦。
而今夜,她竟梦到了他,他就那样直直的闯入她的视线,强硬的拥她入怀,在她耳畔抱怨,怨她听到他受了伤也不亲自去探望,怨她满心只有淳于而没有他,她心里凄苦却无法分说半句,唯有紧紧拥着他泪如雨下,他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她觉得温暖,她竟有丝渴望,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就这样困死在他怀里,再没有刀剑相逼,再没有生死对立。
他就那样轻轻拥着她,替她包扎手上的伤口,只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怎么也弄不好,包了不满意又拆,拆了又重新包扎,而她,明明手被他折腾的疼痛难忍,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可是梦终究要醒,他还是要离开,他对她说:月儿,你记住,你只能是我的!
她看着他转身大步离开,急切的想要挽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渐渐的,春意融融的景色开始雨雪霏霏,身心都有了寒意,或许,这才是真实。
一夜惊魂梦不断,总是梦见自己身披铠甲与南宫逸沙场对立厮杀,惶恐醒来,禁不住自嘲,这怎会是梦,不过是迟早会面对的现实,抬手掀被,手在眼前晃过,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抬起细看,并不是睡前模样,
心里一惊,厉声唤林闽,本来梦境之中就有到几分真实感,再看伤口有重新包扎的痕迹,就猜测他是不是真来过,可是,转念回想,也觉得不可能,别说他受了伤,就是没受伤,以护城目前严密的城防部署,他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她的房间,这么想着,心里竟不知是放心还是失落。
林闽被她忽然唤进来,不知为何,脸色竟有些苍白,眼神躲躲闪闪竟似不敢抬头看她,淳于月自觉刚才那一声太重,唬着他了,声音也放轻了些:我又不吃人肉,你怎么这副样子?
林闽听她语气和善良些,才放了心,忙陪笑着:老奴怕公主昨夜没睡好,犯了起床气,所以。。。
淳于月想想自己偶尔的确有点这毛病,越发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说:我不过是看着伤口做了重新包扎,自己竟没有醒来,叫你进来问缘故。
林闽怔怔的看向她的手,眼中似有惊诧一闪而过,越发满含笑意:公主这几日都没休息好,昨夜喝了酒,睡得沉也是自然,只是梦中也不甚安稳,把药布蹭散了,奴才怕伤口感染,就只能重新替你包扎。
淳于月听言也不再疑惑,转动着手审视了两圈,才笑道:原来如此,只是。。。你这包扎的技艺有些退步了!不过,或许也是我确实太不安稳,阻了你!
林闽听言面露羞愧,自责道:是老奴做得不够好!
淳于月淡淡一笑,又看了看那不怎么称职的包扎,吩咐林闽摆饭,自己也简略的梳洗过后,吃了饭就往议事阁去,心里想着昨日拒接易祈幻的邀请实在有些欠周全,正考虑这接下来该如何,姚杰匆匆而来,说:城外有两位儒商打扮的男人求见,还送上书函,说公主看了定会接见。
说着将信函送上,面上并未署名,她狐疑着拆开来看,上书:附赠解药,救命之恩,改日亲自上门讨还!
言语有些熟悉,细想之下,记起那日温城之行,合上书函,郑重道:请他们花厅相见!
共谋大业
姚杰听言,忙去接请,淳于月去往议事阁花厅坐等,吩咐人准备好茶点,不多时,便有两个身影入了视线,走在前之人细腻有余,刚劲不足,虽身姿洒脱,却有故作之嫌,加之明眸皓齿,肌肤胜雪,举止神态虽安然大方,还是难掩柔美之气。
而他身后那人,一副文弱书生装扮,却剑眉英目,神情锐利,举手投足有着震慑心神之态,脸上的笑容倒如风和顺,与他的装扮相得益彰。
淳于月扫眼看了看前边那人腰间那枚世所罕有的佩玉,心下已经猜出来人身份,起身相迎,含笑作礼:恩人现身相见,淳于月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那人一听,忙来相扶,只说客气,忽听身后之人一声咳嗽提醒,他才慌忙放开扶着淳于月的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歉意非常,连说失礼,淳于月淡然一笑,抬手请他们入座,让人奉了茶,暗暗打量那书生,对方似也察觉她的视线,回眸看来,客气一笑,她坦然以对,挑眉对着另一人道:我对恩人的身份猜测多时,只想不到竟是落依公主!
淳于月一下猜出对方身份,不止苏落依吃惊,也让她身后的书生面露惊讶,禁不住凝目过来审视,淳于月亦不理会,安然饮茶,苏落依侧身与那书生对视一眼,忙起身作礼:落依本非刻意隐瞒身份,只是若以女装在外形走多有不便,才出此下策,还请四公主莫要见怪!
淳于月展了一个毫不介意的笑容,莞尔道:公主说哪里话,月形走江湖之时,也多以男装示人,自然明白公主的顾虑,怎会见怪,公主不必在意,只是。。。淳于正处战乱之时,你二人却冒险而来,不知所为何事?月定然不会相信,公主此来只为讨还恩情。
苏落依听言清婉一笑,诚然道:早就听闻淳于四公主聪慧爽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凉国虽然落魄,落依到底身为公主,又且会真在乎那举手恩酬,既然四公主坦诚待人,落依也就不拐弯抹角,今日此来,只为邀四公主共结同盟之好,不知四公主意下如何?
淳于月定了定,含笑道:救命之恩,淳于月自然要报,但月是公私分明之人,公主于我之恩是私情,要我以命相报,我也定不敢有违,但说到结盟之事,恕月只能将私情暂放一旁,毕竟这关乎淳于存亡之大事,月不得不谨慎讨教!
苏落依本也是率性禀直之人,她的父皇在世时,她也只是天真无邪的闺阁女子,那位凉国先皇是个贤明有为的君主,满腹治国韬略,有一统天下的大志,只可惜天不假年,竟因风寒不治而崩亡,最终由其年仅五岁的太子继位,太子之母尹妃干政,又过度依仗易祈幻,才导致凉国之乱,苏落依为守祖业,不得不肩挑大任,暗中扶持弟弟,才保住半壁江山,其中辛酸,大概也只有同样遭遇的淳于月可以理解吧。
苏落依点头:当然,落依代表北凉而来,自然也希望四公主是代表淳于作答,否则,且不成了你我两人私下玩笑之语了。
淳于月见她作答应对皆有男儿风度,毫无扭捏作态或隐隐藏藏,心中对她也有几分好感,只是。。。她看向苏落依身后之人,略有疑虑,苏落依忙含笑介绍:他是我北凉新任宰相霍伊安,也是落依的军师,落依诸事都会与他商量,所以,请四公主不必忌讳!
淳于月与霍伊安互相抱拳作礼,算是重新认识,再次转向苏落依,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谨慎严肃,直入主题:公主视易祈幻为仇敌,为何不与南宫逸结盟?若说国资兵力,他的尤国有绝对的强势,而我淳于目前还只是他的一个藩国,国资尚可,兵力却赢弱太多,公主却选我淳于结盟,实在让月大感意外!
苏落依不回答问题,却反而问:听闻昨日易祈幻宴请四公主,名为宴请,实为结盟之事,四公主又为何拒绝?
淳于月淡然一笑,她就猜到经过昨日之事,或许会刺激到苏落依,没想到果真有着这个因素,面上却沉吟不答,半晌才听苏落依道:南宫逸用兵神勇,手下强兵悍将众多,又有谋略罕有人敌的相国沐文玉,他的野心难以止步于与别人分享天下,若我与他结盟,灭易祈幻或许不难,但我凉国也会如乌国一般荡然无存,故而,我难以与他同路。
至于选淳于,淳于兵弱却国丰,八年前的内乱几乎毁尽一切,可也只用了短短八年,就囤积了雄厚的资本,而凉国的兵强,却国资不足,两国长短正好互补,加之北凉与淳于接壤,只要你我结盟抱作一团、同进同退,忽略水国小岛,就能三分天下,任由南宫逸和易祈幻怎样闹腾,我们皆会稳如泰山不是么?
她说话间,屡次小心的去看霍伊安的眼神,见他给予赞许,她面上略安,淳于月将其看在眼里,淡然一笑:看来公主寻了个好军师!
霍伊安听言诧异,看向淳于月的表情多了些审慎,更有些意味不明的研判,淳于月毫不在意,只看向苏落依道:公主说的固然有理,但是,若只是考虑公主所说的因素,我和易祈幻结盟似乎更好些,南凉的城池兵马比北凉多,同时,淳于与南凉合作,要吞并北凉似乎不太难,到那时就不是三分天下,而是两分,而且我们还占大份,不是么?
苏落依怔了怔,与霍伊安交换了眼神,似乎对于淳于月的问题,她们早已成竹在胸,此时慨然作答:四公主不会如此!
淳于月哦了个问号,静待她说下去,苏落依略组词,侃侃而谈:易祈幻打的是吞并淳于的算盘,虽说被四公主打乱了算计,但此心定然不死,只是眼前局势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然而,一旦吞并北凉,他且会与你坐分其成?两分天下依然不会定型,何况,公主若与易祈幻联手,就逼得北凉只能与南宫逸联手,你我的家国最终都会被这两人吞下,公主定然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