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因舒展功夫不精,甄猛有伤,便与怀恨和尚搭伴下城。舒展还不放心她的伤势,叶杏却坚持已无大碍。
二人趁着乌云遮月之时,摸进官兵大营,也如李响他们一般,偷换了官兵军装。忽然前边一阵大乱,随队伍赶过去看时,正是李响唐璜被困住了。二人大急,怀恨便要不管不顾的杀过去,叶杏却想到计策,趁着众人的视线都为场中二人连番躲箭吸引,悄无声息的挤到赵东平马下,趁机挟持了他。
这时元帅在手,叶杏将三个男人掩在马后,喝道:“把常自在交出来!”手上一紧,赵东平不敢违背,喝道:“把常自在带来!”
官军兵将都把眼来看那文官。那文官沉吟道:“姑娘,这事情可就不对了……”
叶杏慎然道:“哪里不对?”心里怪读书人多事已骂了七八十句。
那文官道:“你挟持赵元帅一人,有让我放了这两个,有让我放了那姓常的,我有点……不知道到底该听您那句话了。”只是在拖延时间。
他这般耍花枪,叶杏哪与他绕弯子,道:“你觉得赵元帅的命不值三个人?”轻巧巧的将问题丢还过去。
那赵元帅涨得脸通红,叫道:“张大人!你将那罪囚交出来,本帅过几日自然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大人犹豫道:“话是这样说,可是现在若是将那个人交出来,他们恐怕然还要挟持元帅出营,到时候走了囚犯事小,元帅为贼人所掳,威风扫地,却难办了。”推三阻四的只是不愿放人。
叶杏皱眉道:“你倒我们都和你一般卑鄙么?你放了常自在,保我们安然出营,我们自然放了这位赵元帅!“
那赵东平已急得要骂人了,道:“还不快去提常自在?”
那张大人笑道:“好!就要你们这句话,若是到时候你们不放赵元帅,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后八个字说得赵元帅毛骨悚然,不知这张大人要施用什么心狠手辣的手段,会否殃及池鱼。
不一会常自在给人推推搡搡的带来,只见他大氅破碎面目青肿,瞧来吃了不少苦头。好在神情虽然萎顿,行动倒还无碍。张大人道:“人给你们送来了!大家一起放人吧!”
叶杏道:“我却还需要元帅下令,让我们几个全身而退,不得追击。”
那赵东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朗声道:“好!传令三军,今夜休战,没我的命令,不得加害这几位好汉!”
官军轰然一诺,叶杏笑道:“好了,这样我们也乐得大方。”便率先放了赵东平,但却让他下马步行。那边也便解开了常自在的捆绑。
二人相对而行,常自在一路揉搓手腕,瞧见赵东平,怒目相向,眼看越走越近,叶杏叫道:“常自在,不要冲动!”
常自在想了想,脚下一慢,向外迂回,远远的绕开了赵东平。
眼看二人即将各自归队,那赵东平猛地一回身,喝道:“弓箭手准备!”三队弓箭手得令瞬息就位,却听那边叶杏叫了一声,道:“和尚!”
那怀恨不知何时已骑到了赵东平的马上,这时拨转马头,猛地一夹马腹,那马希律律一声暴叫,与叶杏等人反向窜出。它这一蹿,只见地上一条雪痕崩裂,便如一条藏身其中的怪蛇蜿蜒暴起,“啊!”的一声惨叫,有一人为绳索牵引,飞跃弓箭手头顶,手舞足蹈飞出几丈远,“吭哧”一声摔到地上,被马拖动,转眼来到李响等人身边,叶杏手中匕首一翻,已将绳索割断,那人在地上滚了几滚,哼哼唉唉的起不来。众人看时,正是那文官张大人。
原来方才叶杏摸到二人坐骑下,虽然有心将二人结果,但又怕到时官兵中群龙无首,无法控制,混战中一则自己等难以脱身,二则常自在吉凶难料,因此只好生擒。可是在挟持赵东平之前,却还作了一番手脚。
叶杏与怀恨出来,暗中却是想到唐璜的言语,将那琉璃绳带在身上了,这时将四根长索接好,足有十丈长短。却将一头偷偷拴在了张大人腰上,待挟持赵东平出列时,却由怀恨暗中在背后放开绳索,将另一头引到了李响等立身之处。怀恨身形高大,那琉璃绳色泽透明,背对着众人放下绳索时,再踢起残雪掩盖,在场众人注意力多集中于叶杏身上,竟然便没人发觉这记伏着。待到赵东平出尔反尔,叶杏登时不再客气,一声令下,怀恨快马疾奔,骏马奔驰之力与怀恨天生神力结合,绳索拉动之下,另一头的张大人登时如放风筝一般被扯将起来,越过众人摔到场中,这时给常自在一把揪起来,道:“谁敢乱动?”
这一下突变匪夷所思。不惟张大人跌了个不知所以,便是赵东平等也是目瞪口呆。叶杏直起身来,方才一下动作,牵动旧伤,已疼得脸白如纸。李响过去将她扶住,叶杏定了定神,向他一笑,回身道:“赵元帅!你出尔反尔,算什么男人!你的话,我们再也不信,只好劳烦张大人相送了!”
那赵东平张口结舌,叫道:“你……我……”
叶杏咬牙道:“你若不顾同僚之谊,恩将仇报,只顾着争功夺权杀张大人灭口,你大可以放箭将我们一起射死!”
话里话外,竟使暗示赵东平若是不放他们走,便是成心要害张大人性命一般。他为元帅,张大人为监军,两人本来难免就有些隔阂,这时给叶杏一说,登时不能再有什么动作了。
于是李响扶着叶杏,唐璜扶着常自在,怀恨夹着张大人,一行人竟自从容离开。赵东平追又不是,不追又不是,带领人马依依不舍的将六人直送出营外。
不一刻,路过董天命的铁棺。那天神般的汉子号叫半夜,正要回营,忽见李响叶杏常自在这般出营,大感有趣,箕蹲铁棺之上,鼓掌道:“皇恩浩荡,天命难违!”一句罚他说了几万遍的丧气话,这时嘻嘻哈哈怪声怪气,竟如俚曲儿戏一般。李响心有所动,正想连他一起救了,叶杏低声道:“现在别多事!”李响给她提醒,咬牙大声道:“重耀!终有一日,我要救你你脱困!”
董天命青魆魆的身影如月下苍狼一般,只见他低头大笑,伸起手来,手腕上镣铐叮当,却有大拇指高高竖起。李响等人见了,便如一个约定一般,牢牢记在心里。
那赵东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到了寨墙下,眼睁睁的看着寨头放下吊篮,将六人分批接了上去,这才洒泪挥别。
且说李响一行回到寨中,甫下寨墙,叶杏已是支持不住,一头栽倒。李响连忙抱住,叶杏道:“你别……再碰我……”挣扎着推开了他。唐璜见事不好,连忙过来扶她坐下。早有人通报了平天王,高乱、舒展、甄猛等赶到看时,见不仅常自在被救回来,还抓回个张大人,不由大喜。
聚义堂上连夜审这张大人。原来他是河南监军,名唤张佐,此次随军出征,奉圣谕要剿灭平天寨。这时失手被擒,倒也不如何慌张,道:“你们这些山贼不知好歹,竟敢挟持朝廷命官,如此一来赵东平敢不倾力破寨?朝廷会善罢甘休?识相的,快快将本官放了,弃械投降。待我回去美言几句,说不定就能饶尔等不死。若是负隅顽抗,嘿嘿,我看你们将来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般说话,别人倒只当他吹牛。怀恨笑道:“赵东平?让叶姑娘耍得老脸煞白,怕他么?”
另一边唐璜为李响、常自在、叶杏治伤。叶杏旧伤未愈,强行挣破了伤痂,疼得死去活来。李响黯然道:“竟害你如此涉险……”叶杏正闭了眼苦撑,这时伸手在他腿上一拍,也不睁眼,道:“咱们两个……还用说这些么……”
又为李响止血,他臂上中了两招,皮翻肉裂,好在未曾伤及筋脉骨骼,但也失血甚多。三人中反倒是常自在受伤最轻,虽受了些拷打,但都是皮外伤,只是擦了金创药,好好休息便行了。
常自在笑道:“还得谢谢你们,本来以为这次没办法去看海了!”
唐璜道:“你还向去么?”
常自在笑道:“那是当然!平天寨也好,七杀也好,我对天下大事可没什么野心。我留下来,只不过因为这些事挺新鲜,挺有意思。可是这仗一天天打下来,越来越不好玩了,所以如果哪天突然发现我不在了,不要奇怪,只是我走自己的路去了。”
李响挂着胳膊,笑道:“臭小子,白眼狼!”
常自在哈哈大笑。李响忽然正色道:“不过,未必是谁先发现谁不在了。”
唐璜一惊,道:“你也想走?”
李响点点头,道:“平天王这儿,不知为什么,我很不喜欢他。”转头问叶杏道:“你呢?”
叶杏闭着眼,却知道李响在问谁,懒洋洋的道:“我无处可去,跟你走。”
唐璜摇摇头,简直不知这两人心里在想什么。李响拍拍他的肩头,道:“你和舒展很喜欢平天王,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大家兄弟一场,好聚好散。”
唐璜坐在椅上,揪住了头发,咬牙道:“拍屁股走人,一切要从头开始;留在这里,就总要面对沙场征战……我到底该更相信你们,还是更相信平天王呢?”
李响三人对视一眼,李响笑道:“那时你的事。”
到了次日,官兵果然发疯般来攻。偏偏七杀中叶杏、常自在、李响强提的一口气泄了,晚间时伤势发作,都难以起身了。余下四人中唐璜又不愿杀敌,因此竟只留下舒展、甄猛、怀恨在前边指挥作战。那官兵攻得紧一阵慢一阵,直耗了一天方鸣金收兵。寨中诸人正累得半死,忽又传来噩耗,后山的水源已给官军掐断了。
原来平天寨寨中无井,平日饮水全来自后山崖下的深潭。那深潭背靠平天寨,四面绝壁,平天王又派了专人监视守备,本来便是官军发现了也绝难控制,可是今日前边战事激烈,后山的守备便也给抽了大半过去。结果却有一队官兵乘虚而入,将崖边的树木一棵棵砍倒推进深渊。树木落入潭水,浮在表面,平天寨打水的木桶经辘轳放下,便进不到水里。
如此一来,平天寨中一片大乱。舒展指挥人先将房顶上的积雪收集起来,又派人去清理深潭。可是积雪有限,派去清理的士卒又给官军乱石砸死,到了第四日,平天寨中的饮水终于告罄。
若是无粮,还可坚持半月。可是现在无水,又只过了两天,寨中喽罗士卒便再没有半点精神。官兵这时都不再攻了,竟是只是耐心等候,每日夜里,单派国寿王董天命长啸呼号。那一声声“皇恩”、“天命”这时听来,是格外的空旷寂寥。
平天寨中渐无生气,喽罗们焦渴难耐,一个个连站立都感到困难。平天王与七杀虽然分得的水较多,但是怀恨不知节俭,李响等失血缺水,舒展唐璜又把水分给了别人,因此这时候也已是口舌生烟浑身乏力,整个身子倒似血液凝固了一般,渐渐连动一下都要费上好大的力气,眼看这寨子,就要破了。
这天夜里,舒展一个人站在寨墙上,两旁的守卫卫蹲坐在垛口下,不能动弹。劲风扯动大旗,他眼望山下吹角连营,心中一时茫然无措。上山入伙,七杀成势,虽是李响的召集,唐璜的建议,但实则在心中,却是以他最为开心。他毕生抱负想要治国平天下,当日仕途不顺困顿多年,到底难展宏图,与李响等人闯荡江湖虽是自己的选择,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唯有到了这平天寨,为高乱所用,运筹帷幄之时,他这才觉得自己的毕生所学有了用武之地,因此于抗敌对战之事极是用心,甚至不惜与李响争吵。可是如今看来,自己终究难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