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不知所措的看了看他,见他神色有些散漫的只看她身前的琴,对她所弹也不加惟评价,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看不出是否听出弹琴之人已经易人。
更不知如何是好,扭头看向胡月。
方才容华和风荻对恃,胡月看在眼里,风荻明明被他气得发晕,都没把他怎么着的走了,可见这个人绝非一般。
先不说猜不透他的身份,光凭一出手便是一千两黄金的气场,她也不敢得罪,忙对碧竹道:“还不快挑曲拿手的供公子欣赏?”
碧竹这才慌着将长练的曲子捡了出来,使出浑身本事的弹。
珠儿坐在他身边,却怎么也读不到他的心,但以他的为人性子,绝不会是贪恋青楼女子和在此玩乐的人,不知他今天这举动出于何目的。
心里七上八下,担心白筱跑了,见容华只是把玩着手中玉箫,静心听曲,并不多留意她。
望向台上幔帘,站起身。
自她来了,一直没与她搭话的容华,转脸看来,“曲子不合心意?”
珠儿微微一愣,“曲子弹得极好,再说有你在这里,自是合心意的。”
“那为何不听完?”手中玉箫敲到手心中,一把握住,语气中透着不快。
珠儿心里一凉,他本不待见自已,如果再惹他不高兴,与他的距离便更远了。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得到他,如果为了去见见白筱,却惹恼了他,当真得不偿失,微微一笑,坐了下来,“我是觉得这位姑娘弹得甚好,想去赏她些银两………既然打扰了你的雅兴,一会儿再赏也不迟。”
容华唇角勾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重新看上台上。
直到曲毕,才向碧竹道:“过来。”
碧竹虽然在青楼长大,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俊儒雅致的男人,虽然和颜,却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然就算是他再冷,再气势迫人,仍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
忐忑不安的走到他面前,反生出怯意,埋低头,不敢看他。
容华从袖中取出一大两小三粒浑圆的东珠,“你弹得极好,那曲合奏让我十分愉快。方才已有人赏了二千两黄金,分下的钱财已够你吃穿,我就不献丑了。”
拈了那粒大的递给她,“这珠子拿去玩玩吧。”
顺手将另两粒小的递给胡月,“这两粒月姑娘和那位玉竹姑娘一人一粒拿去镶个坠子戴戴。”
碧竹微微一愣,心跳得更快,虽然不识货,但也觉得这珠子极美,但是那曲合奏并不是她所弹,怔忡间看着他拈着珠子的修长手指,没敢接。
胡月狂喜,按了她的肩膀,“快给谢谢公子赏赐。”
碧竹不识货,她哪能不识,这三粒东珠价值又且在那二千金之下。
她之所以欢喜,还有一个原因。
便是以容华吹的那曲箫,可以断定他在器乐的造就上,不可能听不出弹琴之人,已经换过,碧竹一路弹下来,他没发一个评价,让胡月十分不安。
如果他当众识破弹琴之人有所更换,而她又收了风荻两千两黄金,那是欺君之罪。
这时听他这么说,大松了口气,不管他是真听不出,还是假听不出,起码是不会对她们这鱼目混珠之事追究。
碧竹懵懵的接过,忙屈膝行礼道谢。
珠儿眼露迷惑,难道他当真只是来听曲的,并没发现白筱在里面?
愣神间,他已起身带了家人走出‘月夜楼’,忙跟了上去,叫住正看着马车驶来的容华,“容公子。“
“有事?”容华冰冰冷冷,一如以往在太平村。
珠儿有些无措,他方才还留她一同听曲,以为他对她有所改观,哪料到转眼间,又打回了原形,脸色微僵,“可否有空………”
“我有些累了,想回客栈何处,如果姑娘无事,也早些回去休息。”容华说完转身要走。
“你方才为何留我?”珠儿眼眶一热,差点流下泪。
“我有吗?”容华斜暼向她,眼眸里没有一丝暖意,不看珠儿脸上的愕然,又道:“夜深了,在下不陪了。”
珠儿看着他不急不缓慢慢登上马车的月白身影,很是委屈,他是世上最无情的男人,回头瞪向‘月夜楼’,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飞跃进‘月夜楼’。
容华一走,‘月夜楼’又接着拍玉竹的价,不过有碧竹的二千两黄金和那几粒东珠做底,这后来之人便显得不大得力,里面激情也大不如先前。
珠儿不理会台上台下的人,径直跃上台,在众目睽睽之下,撩帘进了后台。
里面只有正弹琴的碧竹,哪里有白筱的影子,回头向匆忙追进来的胡月问道:“白筱在哪里?”
胡月见是方才坐在那公子身边的女人,不敢得罪,“我们这儿没有叫白筱的姑娘。”
珠儿冷哼了一声,“就是最开始弹曲的那女人。”
胡月陪笑道:“弹曲的就是碧竹啊,这不正在这儿弹着呢。”
“少装,你以为容华能与你们这个什么碧竹合奏?”珠儿怒瞪着她,这种地方的女人,满嘴臭屁,没句真话。
胡月惊得睁大了眼睛,“难道方才那位是南朝的容华,容华公子?”
珠儿自知失言,重哼了一声。
胡月倒吸了口冷气,怪不得他对风荻全无惧意。
手中还把玩着那粒东珠,这时才回过味来,那三粒东珠不光是打赏这么简单,而是给她们的封口费。
不知这个叫小竹的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让风荻和容华亲自到她这‘月夜楼’来不惜砸下重金。
眼前这位虽然来势汹汹,但哪比得风荻和容华的地位。
如此一为,更不敢胡乱说话,一口咬定道:“据说南朝容华公子不但医术天下第一,更是精通音律,如果我们做出这偷龙转凤的事,他且能听不出?姑娘这话可乱说不得,我这‘月夜楼’十几年的声誉,可开不得玩笑。看方才情形,姑娘也是和容华公子相熟的,如果不信,大可去问问容华公子。”
她打死不说,还搬出容华来堵人,珠儿更是气恼,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狠狠道:“好,你不说,我自已找。”
冲出后台朝着‘月夜楼’后院去了。
胡月不知这女人的来头,也不敢叫护院将她赶出去,暗捏了把汗,忙跟了上去。
珠儿寻遍了‘月夜楼’也不见白筱的踪影,如梦方醒,容华哪里对她转变心意,留她听曲,分明是将她绊住,给时间白筱跑路。
一双美眸变幻不停,跑了白筱,到时拿什么去跟风荻换人,望望天色,不过是两三首曲子的时间,白筱不可能跑远,顾不上理会胡月,飞身出了后院门。
胡月等看不见珠儿的身影,飞奔进白筱住处,见白筱来时所带的东西不见了,除此之外,一样东西不少,捂着胸口,长松了口气………走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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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等马车驶到无人处,用手中白玉箫轻撩了门帘,和声道:“来了,就进来吧。”
车帘轻抛,人影晃动,车中已多了个人,笑意莹然的在他身边坐下,英俊的面颊神采飞扬,看着容华‘啧,啧’两声,“掷千金啊,我与你做单买卖,辛辛苦苦,要生要死,刀里来剑里去的,也抵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弹上两曲。”
说着手枕了脑后,伸长两条长腿,甚怨念的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不同人,不同命啊。”
容华淡暼向他,“难不成,小孤少侠是想改门道,也为在下弹上一曲?”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听了爷爷的一席话,追到‘铭城’来的小孤。
小孤懒洋洋的裂了裂嘴,“别说我对弹琴一窍不通,就叫我现在现学琴,为你弹奏,你也不舍得为我一掷千金。”
容华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轻拭手中玉箫。
小报坐直身,屈了一条腿,架上坐椅,手肘搭上膝盖,向他凑近些,“话说回来,白筱的琴弹的可真不赖,我这不懂琴的人,听着都热血沸腾,难为你如此痴迷。”
容华蓦然转脸看他,“你见过她?”
小孤扬了扬眉,“在下将将在梁上赏月,恰巧见你一掷千金时,后台幔帘后露了半张花容玉貌,正是白筱。”
到青楼梁上赏月?容华嘴角微抽,“你倒是风雅得很。”
小孤这些鬼话也没指望他信,嘿嘿一笑,“你那块木头是给那丫头的?”
容华脸冷了下去,“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第243章 小孤的酬金(450粉红票)
小孤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话说回来,如果我给你找回那东西,怎么说?”
“我说过,只要你给我找到那东西,价钱任你开。”容华往旁边挪了挪,省得被他的脚踢脏了白袍。
“这可是你说的。”小孤从怀里取出一物,抛了给他。
月光下红光闪过,容华将那一把抓住,入手冰凉,眸色瞬间黯了黯,摊开手掌,掌心中赫然便是他苦寻的那支血珊瑚耳坠,五指一合,将那粒耳坠仅仅攥在手心中,闭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眼,看着手指慢慢打开,静躺在掌心中的那粒血红血珊瑚,眼角酝开喜色。
从怀中取出另一支血珊瑚耳坠并在一起,看了良久,才收入锦囊,小心的贴身放入怀中,珠子上的凉透过衣裳,传到他胸脯上,方才的郁积上呢不少,向小孤看去,“谢了。”
“好说。”小孤揉了揉鼻子,见他看着,他与容华打交道也有多年,容华少年老成,向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像这般不加掩饰,或者是根本无法掩饰的情形还是头一回。
“你要什么?”容华神色恢复淡定,眼里笑意却是未消。
“当真什么都可以?”小孤头靠了脑后车厢壁,悬着眼似笑非笑的将他看着。
“当真。”容华漫不经心的道:“不过我能力有限,你可别狮子大张口,我拿不出来,你也就白搭了。”
“莫小气。”小孤撇了撇嘴,“我可是得来不易。”
“只要我拿的出来,自不会赖你。”容华笑了,“在珠儿身上撞那么一下,确实不容易。”
小孤哈的一声笑,“如非我撞这么一下,你未必在她那儿得的到。”
“确实。”容华也不否认,如果不是小孤将血珊瑚耳坠交还给他,他也不会想到珠儿收到的那方丝帕里裹得是这支耳坠。
苦笑了笑,兜了这么到个圈子,万万没想到珠儿会将这耳坠交给白筱,他当真看低了珠儿。
小孤起身,手撑着车顶升了个懒腰,“我还没想到该向你讨什么,欠着。”
容华爽笑道:“好,希望别欠太久。”
小孤抱着手臂,往车门一靠,身子随着马车晃动左右轻晃,叫人担心一不留神便能栽出去,揉了揉鼻子,“我这讨债的还没怕夜长梦多,你这欠债的急什么?”
容华微微一笑,“我且知道时间长了,你能想出些什么古灵精怪的想法。
早晚要办的事,晚办不如早办,也让我心里踏实。”
小孤突然嘻嘻一笑,“那我想你讨个人,你给吗、”
“什么人?”容华微微一愣,自己身边人,有谁能值得他讨的。
小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容华,轻吐两个字,“白筱。”
容华想也不想,回道:“不给。”将玉箫放到嘴边,轻吹了起来。
小孤笑笑然问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白筱?”
容华停了下来,唇略离了箫,“你又非当真要她,不过是